第2章 變賣江祁
“醫生,她的情況怎么樣?” 再醒來的時候,已經不在滿天雨里了,入目的是白得刺眼的天花板,鼻子后知后覺聞到了一股消毒水的味道。手下意識就放到了腹部,高高隆起的小腹告訴我,孩子還在。 長吁了一口氣后,身邊忽然籠上了一道黑影,他笑道:“小姐,你醒了?” 我一天沒有喝水,嗓子已經干得起殼,開口的聲音就像是裹著風的破棉絮:“這是在什么地方?” 他又笑了笑:“小姐,昨天你暈倒在了路邊,是蘇先生救了你?!?/br> “蘇先生?”隱隱約約我記得昨天暈倒之前,好像有一輛車停在我的身邊。 正說話的時候,病房的門又開了,走進來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他眉眼都清冷得很,眼神桀驁,一身漿挺的西裝一看就做工良好,價格不菲。他進門后,脫下了身上的外套,方才那男人自然而然地接了過去,搭在臂彎,彎腰道:“蘇先生?!?/br> 被叫蘇先生的那人只輕輕點了點頭,便徑直走到病床前:“白小姐,別來無恙?!?/br> 別來無恙?我愣了一下,記憶中以前從來沒有見過這樣一個人啊。 我試探著問:“蘇先生,我們以前認識嗎?” 他笑而未語,拿起案上的橘子,剝開,正要遞給我,一旁的護士開口道:“病人現在還在恢復期,不能吃涼的?!?/br> 于是他又將橘子放下,抽了兩張紙巾擦手:“白小姐貴人多忘事,記不得我也不奇怪。不過看著白小姐現在過得這么落魄,我心里還挺開心的?!?/br> 震驚以及愕然,像是海浪鋪卷而來,一下子將我的心填滿:“蘇……” “白小姐……”他截斷我的話頭,向方才那人使了個眼色,他便遞了一張名片上來,他將名片扔在案上:“如果白小姐下次無家可歸的話,可以打我的電話找我,我不介意再見識一下白小姐更落魄的樣子?!?/br> 說罷,他嘴角勾起了一絲笑,清晨的陽光從窗外灑進來,落在他的臉上,他的側顏被照亮,俊美得令人心思恍惚。只可惜,嘴太欠。 不等我發怒,他已經站起身離開,筆直的背影消失在了門口。 我強撐著身子坐起來,抓起案上的名片往垃圾桶里重重一扔:“神經病?!?/br> 余光瞥到了床頭的日歷,九月十七號。我恍惚地坐在床上,捏著日歷,心里亂成了一團。 九月十七號,江祁的股東大會。江祁是做生物制藥的自主研發和銷售的企業,前幾年的時候,公司發展勢頭很好,但是因為最近幾年成本的增加和股東的不斷撤資,江祁忽然陷入了困境,資金鏈在三個月前徹底崩斷,每天有無數的債主上門要債,爸爸迫于無奈從辦公大樓跳了下去。從那以后,江祁一直就是東揚在接管。爸爸死后,我做了很多努力,到幾家投行求爺爺告奶奶,終于求來了一筆資金,才使江祁正在進行的一項試驗得以繼續開展。 現在正是這批藥生產投放市場的時候,東揚卻提議把江祁賣入大財團百誠集團。為此,我們倆在討論細節的時候意見有些出入,所以他提議開股東大會來解決。 以前我一直以為他是為了降低風險,所以才會想讓江祁并入百誠??砂l生了昨天的事情,我忽然就明白了,他這是準備賣店跑路了。 江祁是爸爸一輩子的心血,我絕不能讓它賠在易東揚的手里。 不知是想到了爸爸,還是想到了殘忍無情的易東揚,腦子里一悶,淚水嘩然而下。 半晌,我擦干了眼淚,從病床上爬起來,強撐著精神打車趕往江祁。 到江祁的時候,時間已經不早,前臺的保安和行政,笑容滿面地對我打招呼:“易太太好?!?/br> 易太太,這個名稱真是諷刺。 我停住腳步,對他們說:“以后叫我白小姐?!?/br> 他們雖然愣了愣,但終究點了點頭,說:“是,白小姐?!?/br> 許是見我行動不便,行政小妹唐薇薇上前扶了我一把,把我送到電梯口并按了上行的電梯,我向她點頭致了謝,電梯的門緩緩觀賞。 深呼吸一口,也不知道等會兒要面對什么樣的狂風驟雨。手撫在腹部,腹中的孩兒又輕輕動了動。那微弱的胎動給了我一絲勇氣,讓我有了無盡的力量繼續下面的路。 會議室里氣氛正嚴肅,隔著百葉窗我看到易東揚坐在以前爸爸坐的位置上,單手支頭,像是在沉思什么。易東揚長得俊,大學剛進校門,茫茫新生中我一眼就看上了他。 在一起后他一直溫柔體貼,在一起四年,結婚兩年,六年的時間我們沒有吵過一架。也正是因為這樣,他的背叛尤為傷人,他將我從天堂拉進了地獄里面。 他放下了手,緩緩起身:“既然大家都沒有什么異議,那我在此宣布江祁正式……” “慢著!”我推開門,赫然出現在他們面前,勉強擠出一個笑容:“聽說今天開股東大會要賣江祁,難道易先生就不問問我這個大股東的意見?” 江祁的股份,婚前爸爸就劃了百分之二十給我,就算他自己持有的百分之四十作為婚后財產,我和東揚一人一半,東揚手中的還是沒有我多。 “你怎么來了!”會議室里忽然出現了一絲不怎么和諧的聲音,東揚的下首坐著的赫然是他媽許世蘭。 東揚的眼神也投了過來,他站起來走向我:“你怎么來了?” 昨夜我一夜未歸,再見面他沒問我去哪里了,反倒問我怎么來了。 我眉毛皺了皺,狠狠甩開他的手,緩緩坐在椅子上,轉身對行政經理說道:“今天股東大會的主題是什么?” 行政經理忙遞上來了一份企劃書,我翻了兩頁,易東揚果然還是一門心思地想要賣了江祁。我心里一陣陣地泛涼,抬手將企劃書在會議桌上拍得重重一響:“只要我白如斯還活著一天,你們就休想把江祁給賣了!” 他垂著頭,沉默了片刻,半晌才走過來蹲在我的面前:“你聽我說,現在的時機很好,賣掉江祁我們只賺不虧?!?/br> 我將企劃書扔了出去,轉頭對與會的各位股東道:“大家都去吧,江祁我是不會同意賣的?!?/br> 他們也都知道,只要我不在賣江祁的合同上簽字,江祁就賣不出去,于是紛紛往外走。 “賣了江祁,你就好拿著錢去養情人了嗎?”我掉頭看向東揚,心里猶如刀割,一字一句道:“易東揚,你做夢。要想賣江祁,除非我死?!?/br> 許世蘭慌了,連忙去攔他們:“等等,等等,你們不要走,剛才大家不是都同意了嗎……喂喂喂……” 她自然攔不住他們,只好轉身回來,將怒氣都撒在我身上:“白如斯你這個破爛東西,還有什么臉出現在這里?” 許世蘭不喜歡我,我很早以前就知道了,可是爸爸在世的時候她還能將這份不喜歡壓一壓,自從爸爸去世之后,她的厭惡不加修飾。 我忍她,讓她,敬她,重她,因為她是東揚的mama,我不想讓東揚在mama和老婆之間為難。 可是現在我不想忍了,再也不想過這種忍氣吞聲又自討苦吃的日子了,我笑了笑,對她說道:“我算什么東西,我是江祁的大小姐白如斯,當年你們家易東揚腆著臉求我嫁給他的。你說我是什么東西?” 許世蘭沒料到我會頂嘴,一時間愣了一下,但很快她就將巴掌高高揚起,正要落下。我下意識抬手去擋,卻被人從身后捏住了手腕。 “啪”的一聲,巴掌就落在了臉上,火辣辣的痛覺登時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