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求情請婚
“父皇——”康玄陽拱手上前,搶在皇上發難前開口:“神女素愛喜靜,故而晌午神女沉睡之時,兒臣自做主張,讓他們在外面靜候,不得打擾神女神息,也因敬神殿久未居住,讓他們趁此清掃,神女醒來又無任何召喚,想來不知神女已醒,雖說情有可原,但也是職責未盡,兒臣以為,當罰,罰三月奉錢,再責令其盡心侍奉神女,若再有不周之處,當以重罰,不知父皇以為如何?” 康玄陽說得緩慢,句句在理,看著是在處罰未盡責的下人,但想來聽著的人都清楚,這是一種變相的求情,若是皇上開口處罰,就憑剛才皇上那氣勢如虹的怒火,怕跪在地上的那些人不死也會失去半條命。 跪在地上的那些人瑟縮著,未再言語,等候著皇上最后的裁決, 見皇上猶有不決,我側起身,輕聲喊:“皇上——” 見皇上回過頭來,才慢慢的說道:“皇上賜宮娥、嬤嬤侍候阿離,阿離未知,只當皇上一走,這屋子再無半個人影,且阿離在寧安王府凡事都是親力親為慣了,醒來就只想著自己動手,未有開口喚人,只是這身子可氣,竟虛軟的站立不起,阿離又何曾這樣嬌弱過?只恨自己不爭氣,哪曾想皇上會如此費心譴了人來侍候?是阿離小心,枉費了皇上的一片好意!” “你這樣說是怪朕未曾早些譴人過來,才讓你遭如此大罪么?”皇上矮下身來,替我牽了牽被角,溫和的聲音里有著淡淡的自責,“就依陽兒所言吧!” 他長袖一揮,“敬神殿所有宮娥、侍衛對神女照顧不周,現皆罰以三月奉錢,以示懲戒。倘若日后再犯,無論大小皆以嚴懲!” 語畢是一陣感激涕零的叩拜。 “還不去請太醫?”皇上抬了抬衣袖,“再拿些粥來!” 立時,跪著的人惶惶退出。 “皇上,神女昏睡五天,才剛醒來,身子羸弱也是正常,皇上龍體為重,莫要太擔心了!” 柔柔的話語響在頭頂,伴著細細靠近的腳步聲。 這聲音……我心里一驚,忙抬去看去。更是驚訝的不知如何是好。 端莊威儀的臉上掛著淺淺的微笑,長發一絲不茍的結著精致的發髻,配戴精致鳳形金冠,鳳尾展開,契合的貼著發髻,鳳頭高昂,眼鑲紅玉寶石,嘴叼圓潤金穗,穗墜于光潔的額間更添高貴。耳戴水滴型耳墜,皆以金絲盤繞,中心亦鑲有滴血紅玉寶石,身穿金黃華麗宮庭正裝,雙手端于胸前,寬大的薄紗外衣鑲嵌縷縷金絲,衣襟邊緣全部用金絲契合,約有一掌寬,襟上又銹騰空翩舞金鳳,形態逼直,栩栩如生。 整個給人以凌空而上的高貴,眉眼如畫,紅唇似櫻,歲月的流逝仿佛沒有在她身上留下一絲一毫的痕跡,再配上盛氣凌人的氣勢,宛若在召告天下間能配得上至高無上的君主的人非她莫屬。 “皇后娘娘……”我欲起身,被皇上按住,剩下的話也吞咽在他注視的目光下。 “予哪能不擔心??!”皇上溫柔的聲音似在嘆息,“離兒,以后可不許如此任性了,若你真出了什么意外,我可怎么交待?” 交待?我不解的望著面前的皇上,天下至尊,萬人之人的他,需要向誰交待? 不容我多想,他把手伸向我受傷的地方,猶豫了會又拿開,沉聲道:“這傷,怎么回事?” 傷?右手緩緩抬到左手受傷的地方,腦海里的影像像電影剪花一樣,一段一段的閃過,最后停留在趾高氣揚的西瑟那琳身上,碧綠的宮娥紗裙,半挽半散的長發,靈蛇舞秀一般的刃劍,這與平日她的裝束打扮大不相同,或者說根本就是兩個極端,只記得當時她白晃晃的利劍直直朝我刺來,后來…… 康玄楓裝病的時候似乎也提到過西瑟那琳,想必,這是一場早有預謀的刺殺。只是手上沒有半點證據,皇上會相信嗎? “惹是想不起來就不要想了,別苦了自己!”皇上伸手扶平我緊蹙的眉頭,眉眼間盡顯溫柔,我只覺得有道寒光緊緊包圍著我,即使有溫暖的光線射進屋里,依然忍不住打顫。 “離兒,你放心,朕不會罷休,定會給你一個交待。調到敬神殿的四個侍衛皆是東康數一數二的好手,只負責保護你的安全,外殿,自有巡衛、崗衛守護,你放心,這樣的事情絕對不會再發生第二次了,予保證!” 說道最后,竟有些發誓的意味,我受寵若驚的望著眼前鬢角微白,神武依在的成熟男子,我如何能得他的這般對待?他為的是什么?我的人?他身邊美女如云,氣質高貴的皇后,空靈清雅的靈妃,皆是我不能比,這還只是我見過的他的妃子其中的兩位。想來,以他的眼光,其她的妃子應該也不會差。 康玄陽曾說過,這十幾年來,他幾乎專寵靈妃,不然,怎么會連母儀天下的皇后娘娘也要忌憚三分?我與他,相見不過數面,掰著手指頭都能數的清,就算變心也沒變這么快吧,況且他看我的眼里,根本就沒有那種叫做情欲的東西。 心里迷惑,面上平靜頷首:“阿離讓皇上憂心了!” 皇上只笑不語?;屎笪⑽⒖拷?,站在皇上身后,兩人身上同樣的黃色連成一片。 “阿離來年也有十六了吧,出落的這樣嬌艷動人,連臣妾都要嫉妒了?;噬先羰欠判?,且讓臣妾為她尋一門親,如何?這親嘛,自應是皇親國戚,不能委屈了阿離,只是不知阿離祖上哪里……不過,不管哪里,即是東康神女,便是皇子,也要降貴紆尊了……” 溫婉的話語說在淡笑間,有一份促狹,一份關心,一份奉承,也許是因為落后一步,她并沒有看到皇上依然含笑的眸光里微微有了寒意。 “依皇后之意,這人選……” 皇后把目光掃向垂首在她對面的康玄陽,上下打量了一番,才說:“嫤meimei去的早,五皇子無甚關心,是臣妾的疏忽,臣妾愧對嫤meimei。如今生長的這般玉樹臨風,英俊瀟灑,早到了成家的年紀,若能給賜他一份好姻緣,也不枉臣妾和嫤meimei相好一場了?!?/br> 說著眼眶紅了起來,又掏出帕子去拭,全然無視皇上一臉的寒冰和康玄陽眼里隱喻的怨忿。 皇后的話說的滴水不漏,在我聽來卻是極虛,以往對她的好印象傾刻全無,她不該提我的身份,更不該不經我的同意隨意為我指親,即使我接受了這個時代的一切,但有些骨子里的認知是沒辦法改變的。 我只聽到當沒聽到,靜靜的躺著,睜著大眼看頂篷上的紗縵飄舞。 “父皇恕罪!”康玄陽俯身跪拜,“兒臣雖說已并笈,理應成家。但兒臣上有兩位皇兄為國事cao勞,為黎民受苦。他們都不曾婚娶,兒臣做為游閑之人更是無顏談論,如此只能辜負皇后娘娘的一番美意?;屎竽锬锶粲虚e心,倒可以替二皇兄cao心cao心。二皇兄自小遠居西瑟國,如今好不容易得了自由回到東康,父皇,皇后娘娘不能再委屈二皇兄了才是?!?/br> 皇后面上一凜,似是沒想到康玄陽會拒絕,更沒想到他會把問題一下子牽扯到二皇子身上。 “是啊,予怎么把蒼兒給忘了,他自小受困西瑟國,一個人孤苦無依,如今好不容易得回,應是好好賞賜才是。予記得右丞相家有個小女兒乖巧伶俐,又出落的亭亭玉立,倒是門好親事,明兒予就找丞相說說此事,皇后以為如何?” 皇后慍怒的瞪了康玄陽一眼,才澀澀的應著:“但憑皇上做主!” 康玄陽眼里閃過一絲狡黠的光芒,但轉瞬即逝,隨即又恢復恭敬的神色。躺在他對面的我,抬眼間就把他的一舉一動盡收眼底,此刻我唯一的感嘆就是:還好,我不是他的敵人,否則真怕自己死了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短短幾分鐘的時間對我來說仿佛是半個多世紀,他們安和的外表下是怎樣的波譎云詭,我無暇去想,也不愿想,只覺腦袋昏沉,竟又是睡意來襲,與其看他們這樣爭斗去,倒真不如美美的睡上一覺來的舒服。 恍惚感覺手腕處有異動。 下意識的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是一位老態龍鐘的老者,褶皺的臉透露了他的年紀,眉須發白,眼睛微閉,古樹皮似的手輕輕的落在我的手腕。 略沉思了會兒,他眼緩緩睜開,翻了翻我的眼瞼,才垂首,小心翼翼的退后。 “啟亶圣上,神女脈向微緩,是體虛所致,只是脈象中有一種奇異的動向,至于是何,老臣一時查看不出……” 皇上不耐:“到底如何?” 那老者驚的連忙跪拜,“神女已無大礙,只是昏睡過久,身體尚虛,須加以調養,若能保持心氣順暢,相信不久,神女就可恢復?!?/br> 剛剛不是還說有異樣,不知是何嗎? 算了,還是不要去想那么多了,很多事情冥冥之中自有注定,多想也無益,目前當緊,還是好好睡一覺吧。 可是,皇上卻不依,非要宮娥喂了粥,喝了賊苦的藥才肯放我休息。 那種苦到膽汁都能吐出來的藥喝下肚,哪還再有半分睡意?等皇上一行離開敬神殿,我才起身,大約是剛剛吃了粥的緣故,身上也蓄了不少力,又有一旁的宮娥見我起身慌忙過來扶,身上的虛軟無力也不知是病的,還是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