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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沈決沒有想到的是,唱完這一首童謠后,“他”便呢喃了句:“……再見了?!?/br> 沈決的感覺到自己,也有可能是“他”的心口蔓延了酥麻的針刺痛感,像有千萬只螞蟻在啃咬,偏偏又無可奈何。 “他”最后好像還說了什么,但因為是一個無聲的口型,沈決并不能分辨出來。 他只知道下一秒,“他”便閉上了眼睛。 失重感和割面的風一同襲來,在墜落在地的前一刻,沈決猛地驚醒。 他以為他醒了,可他卻跌入了第二個夢境當中。 他站在瘡痍的大地上,到處都是斷瓦殘垣,厚重的沙礫像是裹尸布蓋在被戰火波及的城市上,也掩耳盜鈴的遮住了一點斷臂殘肢。 沈決已經沒有辦法控制自己的身體,所以他只能跟著“他”的視角去看自己沾染了鮮血宛若點點紅梅綻放的裙子,去看上頭留下來的幾個臟污的指印。 明明沈決不知道之前發生了什么,可他卻明白那些指印是怎么來的。 是在戰火中茍延殘喘失去了家園的人抓住了他的裙擺,就像是抓住了泥潭里的救命稻草,好似抓住了唯一的希望一樣,哀求他這位被譽為光明女神的圣女能垂憐這悲慘人間。 沈決感覺到“他”手里好像握著什么冰冷的東西。 按理來說器械的溫度應該比人的體溫要低,可“他”皮膚上的溫度卻比這些沒有感情的東西還要冷。 像是焐不熱的冰,只能保持那樣的溫度,因為一旦升溫就會融化。 沈決再次聽見“他”的呢喃:“為什么……” 微風帶來獨屬于戰火的硝.煙味,“他”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茫然的看著前方:“……為什么一定是我?!?/br> 沈決不清楚究竟是自己的心口在疼,還是“他”的悲痛傳達給了他,他只感覺到“他”麻木的舉起了自己的手,有什么冰冷的硬.物抵在了“他”的太陽xue上。 “對不起?!?/br> “他”像是在跟誰道歉,還苦笑了一聲,最終閉上了眼睛,任由淚水淹沒自己,把話說給聽不見的人,害怕對方知道,卻又祈求他能聽見:“……忘了我吧?!?/br> “他”最后動了動唇,又是一個無聲的口型,沈決辨別不能,只能聽見一聲槍響,隨后而來的是充斥著滿腦的嗡鳴聲—— 沈決覺得自己的耳朵應該是劇痛的,但事實上他根本感覺不到了。 因為他在這個夢里和“他”一起在這片滿目瘡痍的大地上開出了一朵血花。 沈決再一次跌落夢境。 …… 沈決覺得自己在夢境里度過了相當長的一段時間,體驗了他自己都數不清究竟有多少次的死亡。 他甚至“死”到有點麻木了,卻又詭異的努力想要分辨夢里的“他”每次在最后無聲的說出口的究竟是什么。 好像是兩個字。 沈決不明白夢里的“他”為什么要自殺,但除了第一次的夢境完全不一樣,之后的每一次幾乎都跟戰火掛鉤。 不是黃沙就是廢墟,不是槍聲就是哭喊,不是火光就是血污…… 沈決在這冗長的夢境中經歷了所有壓抑的負.面情緒。 這些東西形成了引線和火,輕輕松松就點燃了他這個□□桶。 當他徹底從夢境中掙扎出來的時候,沈決望著仍舊有些陌生的天花板,看著繁復的水晶吊燈,一時間并不知道自己在何處。 還是枕頭上殘留的最后一點獨屬于路勒斯的氣息將他從深海里撈出來。 沈決這才明白過來自己是脫離了夢境的。 只是絕望的哭喊好像還在他耳邊,如同跗骨之蛆,跟著他從夢境里出來了,死死的糾纏著他。 好似逼死夢里的“他”不夠,還要逼死他。 沈決動了動唇,無聲的喊了一個人的名字,但他知道他不會出現,因為他都不知道對方是誰,他只是一直在找他。 沈決坐起身子來,裹著被子抱住自己。 明明恒溫器將室內的溫度控制的剛剛好,他卻覺得自己身在冰窖。 渾身上下冷到沒有一絲溫度,也感覺不到一絲溫度。 直到一分鐘后路勒斯沒有敲門就直接走了進來:“沈決?” 他喊他,走到他身邊看他:“怎么了?” 沈決整個腦袋都埋在自己的膝蓋之間,長長的頭發灑落在床上,形成了一張脆弱的屏障將沈決和外界隔離。 沈決沒有吭聲,也不知道究竟聽沒聽見路勒斯說話。 路勒斯的臉色有幾分陰沉,他在床榻邊沿坐下,毫不猶豫的將他的頭發撈起,用自己的一只手收住,輕而易舉的就打破了那層屏障,另一只手捏住沈決的手腕。 他那雙寶石眼冷的可怕,仿佛下一秒就要大開殺戒,語氣卻是輕柔的,甚至還有點諄諄善誘的意思:“做噩夢了?” 沈決被他掌心的溫度燙到,終于有了點反應。 他抬了抬頭,輕聲問道:“陛下??梢浴П覇??” 這其實是個再簡單不過的要求了,以路勒斯腦袋頂上99%的好感度,別說只是簡單的擁抱了,就算是特指別的意思的抱,他也會毫不猶豫的點頭。 所以在沈決的話音落下時,他整個人就被路勒斯撈進了懷里。 沈決很輕,路勒斯輕而易舉的就將他放置在了自己的腿上,還順手把他的腦袋往自己的頸窩處摁,讓他完全埋在自己的懷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