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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能有什么辦法呢! 魏祿滿腦門都是汗,急急道,“當時怎么用了木頭,不用鐵呢?!” 你他娘的!要是有這么多的鐵,老子拿來打長刀、做盔甲不好嗎!干啥子要泡在水里生銹?! 蔡興懷臉都綠了。 這種屁都不懂,就知道胡咧咧的蠢貨居然還是他上峰?! 蔡興懷恨得咬牙切齒,也不曉得是煩皂衣軍還是惱魏祿。 這會子,眼看著厚實的木樁子已經有幾根要被烏艚船撞歪了,蔡興懷咬咬牙,一聲令下,“傳令全軍,準備戰斗!” 水流最中央的四根木柱在六十余艘烏艚船前赴后繼的撞擊下,終于活生生被撞斷。 現在,雙方船隊的大船誰都不敢越過這道人為鑄就的亂石堆河段,唯剩下皂衣軍三百料以下的船只直接越過去,沖入前方蔡興懷的船隊中去。 此時,距離已經足足半個時辰過去了。 皂衣軍一類福船上 “將軍,鐘山那邊來人了”,宋鴻面色凝重,“他們馬上要發起進攻了,讓我們這邊注意拖好時間,鬧出動靜”。 蔣宜當即嗤笑一聲,“六十艘烏艚船在撞木柱,這動靜還不夠大嗎?” “肯定夠了”,宋鴻又笑起來,“那水寨附近的幾個城門全都派人來打探消息了”。 宋鴻用千里鏡就能看見,水寨附近有火把來來去去,擺明了是傳遞消息的人。 “估計這會兒鐘山門那邊的人都知道,他們的水軍跟皂衣軍打起來了?!?/br> 面對蔣宜的猜測,姚志勇偏偏搖搖頭,“傳訊兵雖然腳程快,體力好,但囿于地理距離,信息依然有延遲。估計這會子鐘山之戰已經打響了”。 既然他們已經開始了,我們自然也該動手了。 說完,他目視前方,森冷道,“傳令全軍,五百料以下、第三類船只參戰!” “六艘海滄為先,三艘樓船居中,四艘蒼山斷尾,二十斗艦居兩側為輔,佐以兩百網梭船并四十子母船,六十烏艚船機動!” “全軍出發!” 夜間行船,由于視線不清,若不熟悉路段,則最是危險。此刻,明亮的焰火不斷升空,火把被打起來,將這段水路照的亮如白晝。 各色旗子在船只之間起起落落,旗語傳遞之下,大量的船只動員起來。 皂衣軍或許還沒覺得有什么,他們在海上的陣仗可比這大多了。 可以蔡興懷的視角來看,這些船只其實都不大,最大的樓船也不超過五百料,可它們訓練有素、陣型整齊的沖過來的時候,那種恐怖的威懾力會讓人腿軟。 就是因為他是內行,才知道,船隊要在夜間通過亂石河段,毫發無傷乃至于陣型分毫不亂,這是何其驚人的一件事! 這不僅意味著這幫皂衣水軍都是開船的熟手、水性極好,還意味著這群人訓練有素,配合得當、乃至于身經百戰。 蔡興懷也不知道為什么,面對這樣的情況,他居然還能笑得出來。 若是贏了這般厲害的對手,自然痛快!若是輸了,能死在這種對手手里,也不算辱沒了他! 蔡興懷深呼吸一口氣,仿佛年少時的豪氣又回來了。 他蔡興懷,生于軍戶之家,便是一時間被風花雪月泡軟了身子骨,也絕不是個孬種! “傳令全軍!迎敵!” 兩股船隊相互接近,不斷的撞擊、沖鋒、絞殺,火炮□□、□□鋼刀,冷□□之下俱是鮮血淋漓。 風花雪月的秦淮河入口,全是尸體鮮血、殺戮死亡。 明明兩方都有船只損毀、有士卒落水,看上去酣戰不休,然而喊殺聲卻結束的極快。 因為蔡興懷有必死的勇氣和決心,可他手下的士卒卻未必有。乃至于主船上的魏祿,他跪地投降的速度比皂衣軍上船的速度都快。 說白了,決定戰爭結果的遠遠不止將領的作戰水平這一個因素。 姚志勇見到蔡興懷尸首的那一刻,只是淡漠的瞥了一眼便知道,這人身中數刀卻都不是致命傷,而是自刎而亡。 這樣的死法,雖算不上英豪,但也不算孬種。 尚且還配得上他水軍統領的身份。 “秦承章竟也有耿耿忠心之臣?” 宋鴻負責收拾的戰場,當然知道,皂衣軍是有“投降不殺”的慣例的,可蔡興懷明知大勢已去,卻寧死不降,直至力竭之時,橫刀自刎,臨死前竟還要高呼一聲,“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不是的”,姚志勇冷眼看向蔡興懷的尸首,“不是為秦承章死的”。 就像白日里蔡興懷出兵是為了演給秦承章看一樣,如今自刎也是給秦承章看的。 皂衣軍固然愿意保住俘虜的命,投降不殺。但秦承章不愿意。他吸取了吳綬的教訓,如今再有投降的,其家人一律剝皮充草,夷三族。 為了保住自家尚在宮中“做客”的妻女,保住在國子監“讀書習武”的兒子。 蔡興懷殉國盡忠。 “也是造孽”,蔣宜嘀咕了一句。 姚志勇面色平靜的走過蔡興懷的尸身,冷冷道,“若你我稍稍手軟一些,今日躺在地上被人憐憫的就是我們了”。 蔣宜一凜,宋鴻更是低聲道,“屬下知錯”。 在戰場上對敵人心懷憐憫,就是對自己最大的殘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