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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承章與秦承嗣以淮河—大散關為界,雙方均囤積重兵對峙。 秦承章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并沒有回撤這些囤積在戰略要地的兵馬?;蛟S是他不想讓皂衣軍和秦承嗣撿便宜?;蛟S是即使他已經決意死守金陵,但萬一金陵城破,他要為自己留一條后路。 反正最后的結果是,秦承章在外的十萬兵馬,從秦嶺的大散關到淮河一帶,依然是抵御秦承嗣的一道防線。 當然,這也是因為沈游根本沒去攻打這些戰略要地。 一則是因為她要不斷的積蓄實力,平定后方,二則是她要留著這些地方,等到秦承嗣率軍攻打的時候,多線行動,徹底克下這一道防線并對對方造成有效傷害。 如今的局勢說是三足鼎立,其實是兩面夾擊。南北雙方夾著中間的金陵以及中部那條漫長的邊界線。 但偏偏三方都心懷鬼胎。秦承嗣極有可能作壁上觀,冷眼旁觀皂衣軍和秦承章的斗爭。但他最想當的是鷸蚌相爭,最終得利的那個漁翁。 所以他勢必會乘著兩方打起來的時候,火中取栗。 巧了,沈游和周恪也是這么想的。 因為一旦沈游盡全力打下了秦承章,秦承嗣對于淮河—大散關這條分界線只會更加看重。他不僅會攻打秦承章手上殘余的戰略要地,還會將自己手上的險地咽喉防守得越發嚴密,試圖攻破就要耗費更多的精力。 所以唯一的辦法,就是在打金陵的時候,直奔淮河,配合走海路運送,在南通登陸的陸軍,奇襲秦承嗣構筑在淮河一側的泗北、蚌北、淮陽三縣。 與此同時,還得派兵攻打秦嶺邊界線上的各大關隘。 說白了,這是一場波及全境各個地區的多線作戰,甚至可以說是三方勢力的混戰。 他們真正的對手其實是秦承章和秦承嗣,真正的作戰目標是奪下金陵以及淮河—大散關這條南北分界線上的各大關隘咽喉、戰略要地。 這是一場多線并行、規模龐大、直接間接參戰人數以百萬計的龐大戰役。 一旦此戰能夠獲勝,就徹底打開了北上的道路。 到了那時候,秦承嗣除了黃河天險之外,再無險可守。 屆時,門腹大開之下,整個關中、齊魯之地以及豫州等地,極有可能被皂衣軍長驅直入,徹底攻破。 丟掉了這些精華膏腴之地,秦承嗣便是有黃河天險可守都會很麻煩。因為他收上來的賦稅會大減,只會陷入沒錢養兵的惡性循環中。 這個道理反過來說也是一樣的。 一旦失去了這些戰略要地,無險可守,又沒有秦承章擋著,皂衣軍的門戶一樣大開。 皂衣軍雖然并不畏懼,但有天險可守,總比沒險可守強得多。 所以除了不知道腦子里在想什么的秦承章,無論是沈游、周恪還是秦承嗣,都想吃下這些兵家必爭之地,徹底贏得這一仗,為以后的戰爭打下堅實的根基。 此刻,沈游已經坐在了龍江驛的小院子里。 龍江驛毗鄰下汊河,屬于水陸兼辦型大驛站,過了龍江驛,即刻就到金陵城。 “從前此地頗為繁華??蜕?、驛員、游學的士子、辦公的官吏等等皆匯聚于此地”,沈游嘆息一聲。 她初來乍到之時,從大同府入金陵,住的就是龍江驛。也是在這小院子里,與周恪一同相互試探、分食月餅。 如今想來,已是物是人非了。 周恪倒沒什么感嘆。他兩輩子見到的離別多了去了。 “當年在這個院子里,只有你我兩個。走到如今,還是只有我們”,周恪笑著給她倒了杯茶水,“不要急,慢慢來”。 這場戰役波及面太廣,如若戰敗,皂衣軍勢必元氣大傷。若是不慎,便是連他們兩個都極有可能殞命于軍中。 周恪一面想著,一面輕輕笑了笑。 生與死,你我總歸是要在一塊的,生同寢,死同棺。 第202章 沈游再度站到金陵城下的時候,這座城池已經大變樣了。 金陵城原本就不是四四方方的建筑,而是依托地勢山脈建造,秦淮河、后湖、鐘山以及前朝舊址石頭城環繞著這座城池,成了金陵天然的防御屏障。 這也是沈游為何選擇圍困卻不選擇強攻的道理。依托地勢天險卻試圖強攻,砸進去多少人命都未必有效果。 更別提這些地勢天險還獲得了加固,例如秦淮河被挖得更寬,鐘山上的草木越發茂盛。除此之外,城墻被修得更高更厚,城門前增設了馬拒、壕溝。 這樣一座城池,試圖強攻只會無意義的消耗更多的生命。 最好的堡壘往往從內部擊破。 此刻,金陵城內。 “真、真的………咳咳……圍上了?” 原工部尚書,現太子太保、文淵閣大學士陳廣志正躺在病床上問自己侍疾的幼子。 “是”,幼子陳康泰低聲道。他年不過十七,滿面憂慮,明明身量高大,可約莫是前路茫茫,以至于顯得身形佝僂,看上去竟比床上的父親還要憔悴無力。 當年金鑾殿上,陳廣志在眾目睽睽之下被逼著說出“征賦加稅”,他就知道自己離死不遠了。陛下讓他擔了罵名,一定會殺他以平天下民憤。 留他到今日,一則是因為他是工部尚書上,尚且還要留他主持金陵城池的修筑工作。二則也是因為戰爭多次失利,在殺他,除了讓滿朝文武離心之外,再無他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