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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與皂衣軍的威名并行的,是他們的仁義。 在被當做禮物送來的這一路上,他們經過的景象,從白骨露于野慢慢變成了十里稻花香。 皂衣軍庇佑百姓,免他們流離失所,讓他們安居樂業。竟活生生在這個亂世里,開辟了一片太平盛世。 眾人一面慶幸自己不是細作,一面又覺得前路有望,頓時齊聲道,“豈敢!” 眼看著姚爽將這批人領了出去,沈游低低的嘆了口氣,也不知道這里頭有多少是無辜的,又有多少是細作。 鄧年可不知道沈游在想什么,他只見到沈游還站在堂內,仿佛癡癡的望著那群男男女女遠去。 鄧年整個人都要不好了。 “先生”,鄧年躬身一禮,“都說千里之堤,潰于蟻xue。先生與大人成婚多載,素來恩愛有加。甚至從未爭吵過”。 沈游頓時面色古怪。 一來他倆互相陰陽怪氣的時候,鄧年還沒加入皂衣軍呢。二來為了維護住他們這對夫妻聯盟的親密無間,他倆從不在下屬以及外人面前針鋒相對。 竟搞得所有人都以為沈游與周恪從始至終都是對恩愛夫妻。哪里料得到他們初次見面的時候是你來我往、相互試探,堪稱針鋒相對、寸土不讓。 不過說起來,她似乎極少見到周恪生氣的樣子。 沈游正走神呢,鄧年的話題已經進展到了勸沈游回家哄哄周恪,千萬別內訌。 今日周恪負氣而走,看上去甚至連爭吵都不算,不過是件小事罷了!可他生怕此事成為皂衣軍內訌的開端。 鄧年急的滿頭都是汗,又拉拉雜雜的說了一大堆,生怕沈游不重視。 “你盡管安心,我心里有數”。 沈游終于應承了一句,鄧年的心可算是放回了肚子里。他知道沈游言出必踐,既然應了,就絕不會糊弄他。 “都快深夜了,諸位若是完成了手上的工作,便早早下衙,回家歇著去吧”,沈游輕聲囑咐道。 眾人齊齊應了一聲,目送沈游返回了二堂。 二堂燭火明亮,蠟燭燃燒之下,竟發出嗶剝聲。一看就是還有人在挑燈夜戰。 沈游怡怡然的進了二堂。果然,周恪正點燈熬油、伏案批閱公文。 沈游即刻笑道,“周郎君好生用功!” 周恪頭也不抬的陰陽怪氣,“比不上沈娘子,看美人都看得這么用功!” 沈游全然不在意,反倒挑眉笑道,“這里唯你我二人,就不必演了吧!” 周恪批公文的右手當即一頓。 一滴墨,直愣愣地滴在了公文上。 他擱下筆,抬起頭,用一種過于復雜的表情看向沈游。 “你覺得……我在演戲?” 沈游一愣,茫然道,“不、不是嗎?” 佘崇明送了一堆姿容出眾的男男女女給沈游和周恪,擺明了是離間計。 既然如此,那便將計就計。 打從周恪說第一句酸話開始,沈游就意識到了——周恪在演戲。演給夾在那堆男男女女中的細作看。 按照姚爽的效率,不出明天中午,細作就會被充作正常災民處理。離開了府衙之后,細作就會將皂衣軍沈、周夫妻有嫌隙的消息傳給佘崇明。 之后若是表演得當,保不準就能夠誘使佘崇明上鉤。 沈游頗為滿意,只覺得自己與周恪堪稱心有靈犀。竟然能在無交流的情況下,無比默契的演一出大戲給細作看。 因為她實在太了解周恪了!周恪就不是一個會在外人面前暴露真實情緒的人。 宦海沉浮多年,鍛出了周恪一身絕佳的養氣功夫,說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是過了,但喜怒不形于色倒是真的。 外人面前,周恪永遠只有溫和的笑這一種表情。 喜是笑,怒是笑,心境平和是笑,心潮澎湃也是笑。正常人根本猜不到周恪笑容之下,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沈游就不一樣了,她太知道周恪的表情意味著什么!周恪的心里在想什么! 但現在,這份自信好像讓她……翻車了。 “所以,你是真的生氣,而不是……演給細作看的?” 沈游一個問題問的斷斷續續、疙里疙瘩,表情還過于心虛。 見鬼了,她什么也沒干,為何要心虛?! 沈游理直氣壯的不解道,“你為何生氣?” 為何生氣?! 周恪抬起頭,直直的盯著沈游,恨不得從牙縫里擠出這句話。 “為我自己太倒霉!竟攤上某個不解風情的小娘子!” 第181章 在沈游眼里,周恪的憤怒來得過于不合時宜。 她仔仔細細反思了一遍剛才那出大戲的流程。半晌,放軟了語調道,“若是因為我多看了那些男子兩眼,你才生氣,那我向你道歉”。 周恪的火氣不僅沒降下來,還覺得自己額頭突突突地跳。 他幾乎要被氣笑了??煽瓷蛴我桓毙奶摾⒕?,還摻著些茫然的樣子,他又忍不住心軟。 “沈游”,周恪輕聲而鄭重的喊了一次她的名字。 燈火昏黃之下,“沈游”這兩個字在周恪的唇齒之間輾轉,竟顯出些許繾綣曖昧。 沈游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竟難得的臉一紅。 半晌,她清了清嗓子說道,“怎么了?” 周恪輕笑一聲,干脆從椅子上站起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