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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軍啊”,李可之嘆了口氣,“若真隔墻無耳,將軍要急行軍前往昌義的計劃,怎會泄露?” 李可之放輕了語調,“說白了,這軍中必有陛下的耳目!” “留在昌義的一千多人,全是你我出生入死的兄弟。若他們死在了戰場上,倒也算死得其所??扇缃駞s是我拋棄了他們!” 慈不掌兵是為了有效發揮每一分戰力,這四個字根本不適用于現在這個情況。馬上就到了要收割戰果的緊要關頭,卻因為一道圣旨被迫停滯計劃,趙識心里的憋屈勁兒,那就別提了! 他的兩顆眼珠子上全是密密麻麻的紅血絲。為了急行軍,趙識已經許久沒有睡好覺了。 不知道計劃能不能成功,心里揣著事兒,乍然又接到陛下不允許他前往救援程文山的圣旨,趙識心里的弦越繃越緊。 他隱隱感覺到了朝中的風雨。 “陛下為何會下這樣的圣旨?此刻正是該乘勝追擊的時候??!” 趙識百思不得其解,“便是拿不下黔安,我們此刻發兵,保不準還能與皂衣軍爭一爭昌義”。 “將軍,你連下三城,這可不是什么好事”,李可之唉聲嘆氣,“從前將軍多是平定川蜀內亂,以及抵御荊州的李鐸,看上去便聲名不顯”。 李可之一雙吊梢眼,不說話都像是在鄙視別人,此刻翻起白眼來,嘲諷之味更加濃重。 “于是朝中總有傻帽兒覺得自己也能做得到!對于這樣的小人而言,將軍若是連克三城,那簡直是挖了這幫人的祖墳?!?/br> “如今皂衣軍聲名鵲起,將軍卻依然能在皂衣軍手中奪得兩城,可見將軍的英武”,李可之拍了個小小的馬屁,趙識的臉色rou眼可見的緩和了一些。 “如今將軍靠著這場戰功勢必能更上一層樓,這只會令小人們夜不能寐,輾轉反側,挖空心思也要扳倒將軍!” “所以……”,李可之頓了頓,“他們向陛下進讒言,也是理所應當的了”。 此話一出,趙識原本稍有緩和的心情又迅速低沉了下去。 他沉聲道,“小人進的讒言成功了,意味著陛下不再信任我了。哦不,應該說陛下沒那么信任我了”。 “將軍啊,主人的臥榻之側酣睡著一只猛虎,這只猛虎固然為他看家護院,卻也有可能暴起傷害主人??!”。 李可之嘆口氣,“功高震主,莫過于是??!” 第176章 趙識躬身一禮,誠心誠意的請教,“請先生賜教,到底要如何做才能讓陛下信任我?” “將軍,破鏡難圓??!裂痕一起,試圖彌合復原是極困難的”。 李可之微笑起來,只恨這是夏季,不能學諸葛孔明往手上放把羽毛扇。 “要么將軍就一條路走到底,做一個徹徹底底的孤臣,陛下指東,您就不敢往西”。 趙識眉頭緊鎖,“這也太被動了!若是朝中的蠹蟲們源源不斷的進讒言,天長日久之下,陛下難免心有疑慮。況且……” 趙識吞吞吐吐,猶豫不決。 李可之了然,笑著說出了趙識未出口的話,“況且若是將來大業已成,陛下要飛鳥盡、良弓藏,將軍做了那么久的孤臣,毫無勢力,只會成為刀俎上的魚rou,毫無反手之力,只能任陛下宰割”。 當年佘崇明對趙識有一飯之恩,又將他步步提拔至今,故而趙識對佘崇明忠心耿耿。但史書之上,但凡功高的武將們幾乎都沒有好下場。 這份陰影一直盤踞在趙識的心頭。直到今日,這份心理陰影終于狠狠地給了趙識一擊。它讓趙識意識到,陛下已經不那么信任他了。 李可之淡淡道:“最要命的局面還不只這個。若將軍不做孤臣,選擇結黨,那么陛下只會對將軍更不放心”。 “說白了,繼續做孤臣等于飲鴆止渴,只能賭陛下的仁慈,看陛下將來愿不愿意放將軍一馬,讓將軍安享晚年??刹蛔龉鲁?,選擇結黨,那就是速死的局面?!?/br> 李可之感嘆了一聲,“將軍如今是左右為難??!” “我絕不會結黨!”,趙識眼底的厭惡濃到都要溢出來了,“這天下之所以變成這副鬼樣子,還不是朝中大臣們到處結黨營私害的”。 李可之平靜道:“那看來將軍就只能繼續做孤臣了”。 “這條路我現在就在走,可我已經拒了同袍宴請,甚至公開與各位重臣不睦”,趙識在房間里悶頭走來走去,他有些煩躁,“到底還要怎么做,才能讓陛下相信我并無反心!” 李可之搖搖頭,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將軍掌握著兵權,就如同老虎長著利齒,即使老虎并無用利齒傷人的心思,旁人不一樣要提防老虎?” 趙識眉頭緊鎖,“先生的意思是為了讓旁人放心,就只能……拔去自己鋒利的爪牙?” “將軍甚是英明!” 李可之頗為贊許的看了趙識一眼,繼續道,“若將軍能夠在每一次出征歸來后,將兵權虎符盡數上交,陛下自然就安心了”。 “這不可能!” 趙識想也不想的反駁道,“咱們仿的是大齊的軍制,原就是兵不識將、將不識兵。我能將兵權握在手里,是因為我愛兵如子,將士們信服我,愿意賣命。交不交兵權根本不是一塊虎符的事”。 “況且現如今,每次出征歸來,我都會親手將虎符交還給陛下,根本就沒有欲攬虎符于私有的意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