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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游一一回復了他們的私信。與此同時,她新發了一份公函,關于如何處理劉平安、陳慧與新生矛盾一事。 周恪沉默了一會兒,跳過了之前那個話題,饒有興致的問她,“你打算怎么處理?” “將這批新生分開交叉詢問,一一對比口供記錄,找出誰是首惡,誰是脅從,誰想試探主家,誰是純粹起哄”。 “然后呢?” 沈游疑惑的看了周恪一眼,“按照當時我們九人共同修訂的法紀來執行懲罰即可。有什么不對嗎?” “你不是總宣揚人要能夠勇于挑戰權威,我看你自己教書的時候總是鼓勵學生們發表觀點乃至于挑戰你”,周恪笑著補充,“你就不怕今日你懲罰了學生,直接致使他們此后再不敢挑戰權威?” 沈游皺眉,”我鼓勵的是挑戰學術上的權威,而不是人格上的尊嚴與名譽。他們可以與陳慧爭辯某件事情但不能攻擊陳慧面容鄙陋,這不是一個概念”。 周恪點了點頭,問道,“那傅越呢?他根本沒有插手此事,不過只是冷眼旁觀罷了。你打算怎么處理?” 這才是沈游為難的地方,傅越唯一做的事情就是制止了潘素的插手。認真算起來,他那還叫不逾矩,畢竟管理新生不是他的職責,他沒有做超過自己職權范圍之外的事。 但他給沈游的報告當中根本沒有提及此事。反倒是潘素隱隱覺得不妥,才會提及。 “他在試探我的底線”,沈游嘆了口氣,“這是監管制度上的缺失。最開始,我僅僅只是授意他們報告自己職責范圍內的事情就可以了。所以傅越不插手甚至是對的,他利用了規則還踩在了規則之內,我無法懲戒他”。 周恪笑了起來。他再度確認了心軟的沈游竟然是個法家子弟,不崇尚嚴刑峻法但卻崇尚法治。他笑道:“那你要放過他?” “我要修補制度上的漏洞”。 沈游提筆寫下了一封公函,要求留守金陵的六人互相監督,如有不妥之處,任意一人可以上訴至沈游處。 “這樣的話六人要么互相戒備,無法同心協力,要么一起腐敗”,周恪搖了搖頭,“這不是一個好法子”。 沈游無奈,“但凡第二批學生能被培養出來,我也不至于如此。這只是一個臨時過渡辦法。等到有了人手,就要成立專門的監察隊伍”。 “類似于大理寺和言官?” 大理寺負責核實監察刑部的案子,言官負責做整個官員隊伍乃至于皇帝的監察。 沈游點了點頭,“我給傅越寫了信,告誡了他此事”。并且直接點破了傅越想教訓陳慧,并借此試探沈游底線的心思。 沈游笑了起來,也不知道傅越看到一封如此直白的信件心里是個什么感受。 沈游當然知道傅越和潘素為什么要試探她。 因為賣身契。 前些日子,她發往金陵的公函里要求六人及新生開始考慮賣身契的簽訂。為期三天,屆時想留的就簽好文書,想走的也好聚好散。 于是不過半個月,沈游就收到了傅越等人的私信。傅越說服潘素的理由遠遠不止是為了給陳慧一個教訓。 而是為了看看沈游可有容人之量能夠容忍下屬們能力強,是否會產生猜疑之心,能不能包容下屬們各異的行事風格乃至于各類小毛病,可有襟懷氣魄能夠容忍下屬踩在規則上來回舞蹈。 更精確的說,他們一旦成為了奴籍,生死皆cao于主家之手,他們當然要確定沈游的度量、智慧能否讓他們自愿效忠。 事實上,糾結的遠不止潘素和傅越,新生們之所以要跟劉平安、陳慧對著杠就是為了試探主家,鬧一鬧,看看能不能不簽賣身契。 所以沈游才要六人分開詢問新生,區分出罪魁禍首及其跟隨者。 沈游寫好了全部的信件,封好火漆,蓋上各自的印章。 “收拾好了?” 沈游點了點頭,今天他們要去充當一次主考官。 沈游在忙著建莊園、椰子油坊時,周恪也沒閑著。 他是府同知,職權范圍極廣,涉及到鹽務、糧食、水利、捕盜等等,幾乎堪稱半個知府。甚至于知府本人要是沒有師爺,自己又不頂事,同知的權利就會變得極大。 周恪直接向王知府表示,他帶來的人手全是護衛。如今一上任,連個師爺都沒有。況且瓊州窮,要修路,要建水利,哪一樣不要人手。 知府囿于周恪現在是自家孫子的老師,再加上沈游一個勁兒的給王夫人送頭面首飾。王知府半推半就答應了周恪的請求。 周恪直接發布了私人的求賢令,就貼在府衙門口。明明白白寫著一月五兩,包吃穿住,誠招有水利、捕盜、海防、農事、丹青等事物處理經驗以及各類特長的人員。甚至特地注明不限男女。 這招聘公告還是沈游撰寫的,簡明扼要,用的就是大白話。 說實話,這招聘公告月銀極為豐厚,對于各類犯官及其后人極具吸引力。甚至于引得一眾衙役心思涌動。 畢竟衙役還分做力役和銀役。力役就是普通老百姓每三年要服一次徭役,而銀役就是官府掏錢雇傭人當衙役??善y役的工錢低到一年只有幾兩銀子。 別說衙役了,滿瓊山縣但凡跟招聘條件有點關系的,都心思火熱。 沈游與周恪刻意將這公告貼的極早,大概過了半個月,確定消息傳的夠遠了,這才開始考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