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婚生依賴 第11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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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將手機丟在地上,像丟一件毫不起眼的垃圾,狠狠一腳踩上去,立刻四分五裂。 “你識時務,不吃眼前虧,倒是很像你父親?!?/br> 元熙垂在身側的手不由握緊,這才不至于顫抖個不停。 聶松將被踩壞的手機撿起來放進口袋里,這才問:“你是從什么時候開始懷疑我的?” “從阿臣mama穿過的那雙白鞋在半山道的房子里消失,又被從聶權的住處找出來開始。這很明顯是栽贓嫁禍,能做到這一點的人只有能同時進出這兩個地方的人。英叔其實都不具備這個條件,他要拿著這樣的東西藏到聶權家實在太顯眼了。剩下的就只有當時還在假扮聶太太的我mama,還有你?!?/br> “那為什么不能是你mama做的?” “我懷疑過,我甚至一度以為這雙鞋是她穿過的。但后來仔細想,那鞋面上留有我親手畫上去的痕跡,她要是知道早就扔掉了。之所以留下來,是因為她根本不知道這雙短靴發生過什么,也不知道這是真正的聶太太跟我之間發生過聯系的證據。把這雙鞋拿去嫁禍聶權,一定是有人讓她這么做的?!?/br> 有人希望聶權背這個鍋,一定是對自身有利。扳倒聶家老二后誰的獲益最大,除了聶松,就沒有別人了。 “那雙鞋是我買來送給瓊芝的禮物,但只見她穿了幾回就放下了?!甭櫵上袷腔貞浧鹕陷呑拥氖乱粯?,“她總覺得我不關心她,其實這樣的小事我都看在眼里,只不過她不知道而已?!?/br> “這么說,你也早就知道她們倆交換身份的事?” 聶松哼了一聲:“就算平時關系再冷漠,到了床上也能感覺到不一樣。瓊芝是個很保守的女人,不像你mama,倒是很懂得在床上討好男人?!?/br> 元熙的指甲幾乎掐進掌心的rou里,“懷孕的人……是我mama?” “她應該感謝那個孩子,因為她懷孕,我打算殺掉的人才是瓊芝,而不是她?!?/br> “為什么?為什么要殺人?你如果覺得她背叛了你,大可以選擇離婚……” “離婚?”聶松臉部的肌rou微微跳動,“你記得我跟你說過吧?我們跟你的小家不一樣,離婚對于我們這樣的家庭來說不僅涉及財產股權分割的問題,還有臉面。這么荒唐的離婚事由,一旦被挖出來放到明面上,聶家就成了圈子里的笑話!” “所以為了你們所謂的臉面,就不惜殺人埋尸,二十年后又來殺人滅口?!” “我不習慣容忍別人的背叛。與其今后可能還要承受來自瓊芝和你爸爸的勒索,我寧可把復雜的事情簡單處理?!?/br> 簡單處理就是殺人? “英叔的死也是你一手cao縱的?” “你mama不應該去看你,更不該奢求跟你相認,不然我也不至于這么多年后還要她的命。英正華不過是聽命行事,他是很懂知恩圖報的人,感激我當年愿意借錢幫他。但他又對老爺子愚忠,過不了自己那一關,干脆替我把罪名全攬下來?!?/br> “我mama當初懷的那個孩子呢?” “她沒那個福分。你爸爸他們死后,她可能受到驚嚇,流產了?!?/br> “福分?”元熙冷笑,“你知不知道她是稀有血型?懷孕次數越多,越有可能發生嚴重的溶血癥。她冒著這樣的風險也要懷孕,為的是用一個沒出生的小生命去賭榮華富貴,那你呢,你圖什么?她根本就不是你的妻子!” “我的妻子芮瓊芝生了一個不合格的孩子,她既然頂著一張跟瓊芝一模一樣的臉,那么為我再生一個沒有缺陷的孩子,也沒什么不可以的?!?/br> 聶松說這話的時候極為冷漠,冷漠到這初秋的夜晚竟然有了可怕的寒意。 元熙心里說不上來是什么樣復雜的感覺,既有仇恨、憤懣、惡心,又替聶堯臣感到不值。 她知道他內心是一直很渴望得到父親關愛的。他技術出身,不擅與人打交道,接下公司行政總裁的職務,像父兄一樣拼命擴張事業版圖,都只不過是為了得到父親的肯定。 他希望父親有朝一日像看待大哥聶舜鈞那樣看待他,而不僅僅只是看到他的缺憾。 然而聶松讓她明白,原來這是根本不可能達成的奢望。 不知是不是他們的動靜驚動了俱樂部值晚班的工作人員,有人拿著手電筒朝這邊走過來,試探地問:“里面有人嗎?” 聶松已經抓住元熙脖子上的繩結,將她拉到了更衣柜后面。 夜班工作人員沒有打開照明燈,衣柜后面仍然昏暗一片。元熙被他緊緊勒住脖子,手指用力拉住繩圈才能騰出一點呼吸的余地,艱難地說:“都到了這一步,連我也要死在你手里了,告訴我……你當年殺死我爸和阿臣mama的經過?!?/br> “你還真是鍥而不舍,難怪阿臣會喜歡你?!甭櫵删训仃P注著外面的動靜,低聲道,“那天是情人節,我知道花店一定會開到很晚,所以特意等到打烊之后才過去。我中途從音樂會離開,英正華開車在門外接應我。那時不像現在到處都是監控,我中途離開也沒人知道。他孩子等錢治病,卻學人炒期貨輸得血本無歸,我趁機借錢給他周轉,讓他欠我人情,不得不還?!?/br> “卑鄙?!?/br> 聶松卻不以為意:“那天花店生意應該不錯,老板和‘老板娘’有說有笑,直到看見我才一下子懵了。我原本以為你爸那種老實人不知道自己的枕邊人都換了,可是當時看到他們反應我才明白,他也早就知道,心安理得地睡著我太太,甚至表示他們是真心相愛的,讓我成全他們?!?/br> “所以我爸提出跟我媽離婚……是為了跟真正的聶太太在一起?” “很可笑是不是?”聶松冷哼,“為了盡可能避免穿幫,瓊芝跟你mama交換身份只是間歇性的,幾天在這邊家里,幾天在那個家里,以為這樣就可以瞞過所有人的眼睛。其實就算長得再像,身邊最親近的人又怎么可能毫無察覺?我工作忙,瓊芝又一心撲在阿臣身上,我們夫妻間交流很少,本來是沒那么容易發現。怪就怪你mama起了貪念,想要永遠霸占真正的聶太太的位置,恰好瓊芝也找到了她一直想要的那種平凡的小日子,這才讓我發現這出鬧劇?!?/br> 外面大廳的工作人員沒有發現異樣,又重新走了出去。 聶松揪著繩索,將元熙從更衣柜后面拉出來,朝外面的球場走去,邊走邊繼續道:“你mama懷孕之后要挾我,我這才向她攤牌,告訴她我早就知道她們的游戲和她的心機。我做了dna,確定她肚子里的孩子確實是我的,才決定要抹掉阿臣他mama,讓蔣虹變成唯一的‘芮瓊芝’。在花店里沒說幾句就吵了起來,你爸爸說要報警,我猛擊他后頸,把他放倒,瓊芝才怕了,讓我不要傷害孩子,邊說邊往樓上跑。她那人就是這樣,多愁善感,都已經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了,還想著保護別人,自不量力?!?/br> “那是因為她是個好人?!?/br> 外面下著雨,而且雨勢不小,腳下變得泥濘起來。元熙被他拉得跌跌撞撞,夜晚的高爾夫球場雖然有燈,但外圍的樹影反而顯得特別濃翳,在雨中一切都灰蒙蒙看不清楚。 聶松站在一棵樹下仰頭看,似乎在衡量能不能憑一己之力在勒死她之后將人吊在這里。 “為了交換她們的身份,我給她特別準備了些東西。瓊芝畢竟跟了我那么多年,我也不希望她太痛苦,所以那一刀是直奔要害去的。英正華原本在樓下看住暫時暈倒的你爸爸,這時候才聽我叫他,把準備好的防水布拿來,裹住瓊芝的身體,把人從樓梯抬下去,放進車子的后備箱?!?/br> 難怪,難怪兇手有這樣的信心處理尸體和現場,原來是另一個人在樓下看住袁正青,而且兩個人抬尸體,才導致現場沒有拖拽尸體的痕跡。 “你mama在懷孕之后才告訴我她是稀有血型,而且為了防止妊娠意外,她早就提前開始為自己儲備血漿。她雖然不聰明,但這方面的小算計倒是相當精明,我就是知道她儲備了血漿之后才想出移花接木處理尸體的法子。 “我把尸體放進后備箱,回到花店,發現你爸爸也醒了。但英正華心軟,把手機給他,想讓他報警。我也不攔他,因為我本來就沒打算親自動手殺他。我也給他套上了你這樣的繩圈,親自幫他撥了報警電話,告訴他報警后五分鐘內就有巡邏車趕到,只要他自己蹬開凳子吊在橫梁上,讓整件事看起來像家庭矛盾引發的丈夫殺害妻子后自殺的假象,我就放過正在閣樓房間睡覺的你們兩姐妹?!?/br> 元熙咬緊了牙關,渾身止不住地顫抖起來。 “父愛很偉大是不是?”聶松笑了笑,“你爸爸甚至猶豫都沒猶豫一下就照我說的做了。其實他也沒有選擇——假如他反抗,或者在報警的時候透露一點關于我的訊息,他的兩個寶貝女兒就要跟他死在一起了。反正都是死,不如賭一把選擇相信我,所以我才說,他很識時務?!?/br> “你放過我們是因為對我爸的承諾?” 聶松搖頭:“因為時間不夠,而且如果你們倆也死了,這件事就不那么像夫妻矛盾了,不如留著,讓事情看起來更合理一點?!?/br> “你沒想到我時隔二十年,還會回來尋找真相吧?” “我并不意外,只不過我沒想到你會從阿臣身上入手。等我發現的時候,他已經對你很著迷,生拉硬拽把你們分開反而會讓他刨根問底,不如將計就計,就像現在這樣?!甭櫵伤坪鹾軡M意地看了一眼四周的景象,“明天一大早就會有人發現你,媒體會說,又一個未婚生子妄想嫁入豪門的‘灰姑娘’頂不住各方壓力和產后抑郁癥的折磨,上吊或是淹死在高爾夫俱樂部的水塘里?!?/br> 元熙笑了一聲:“是嗎?那你未免也太小看現在的刑偵技術了,警方不會讓你的計劃得逞的?!?/br> 在今天之前,她就算有所懷疑也沒有確鑿的證據證明另一個真兇就是聶松。但就在今天,在聽到《親愛的小孩》這首曲子的剎那,就已經什么都明白了。 她立刻打電話給meimei元卉,讓她什么都別問,悄悄提前到俱樂部酒店來跟她碰頭,不要讓人發現。 然后像是為了印證自己的推測是否有理有據,她特意打電話給齊妍,咨詢關于阿斯伯格癥的行為模式和心理動因,也就是要確定,作為聶堯臣的父親,聶松是否有可能是從未被確診的患者,而他從小被忽視、被誤解的遭遇讓他被迫調整自己的行為模式,繼而在心理上否認自己可能跟兒子是同一種病癥,甚至仇視兒子,因為這個孩子的存在時刻提醒著他這輩子唯一的作為loser的經歷。 得到肯定的答復之后,她悄悄去了一趟他們打球后茶歇的房間,找到聶松放球桿的包,抽出一支后,果然在桿頭的位置看到一個圓形的玫瑰圖案。 含琦跟她提過,英正華手里那把開蠔刀的刀柄上也有類似的圖案。 而父親袁正青死后在后頸部有一個可能擊打時留下的模糊傷痕跟這個圖案高度吻合,只不過當時沒有可對比的材料,夫妻間打架的確也有可能隨手拿起一個物件敲打對方頸部留下這樣的痕跡。 現在她終于知道另一樣兇器,其實是聶松的高爾夫球桿。 這種球桿用鈦合金做成,強度比鋼鐵更大、更穩定,猛擊也不會斷裂。 隨后她打電話給邱含琦,告訴她自己的推斷,但要更明確的證據,只能請君入甕才能做到。 她需要有人跟她配合打這最后一仗,meimei元卉已經就位,曲嘉倩已是信得過的“私家偵探”,因此在餐桌上故意配合她說元卉會送跟案子有關的東西到更衣室來,以便將聶松引蛇出洞。 而含琦跟田雋他們會埋伏在四周,在他露出狐貍尾巴之后一舉將他擒獲。 按照約定,警方的人現在就可以行動了,可原本應該埋伏在周圍的人呢? 第126章 正文完結(下) “到底還有多遠才到?他x的前面怎么不動!” 邱含琦一掌拍在車喇叭上,忍不住爆了粗口。她不斷看向駕駛臺的導航,前方路段顯示紅色擁堵,路程其實沒剩下幾公里,但就是動都不動。 “這么大雨容易發生事故,到處都堵得厲害,稍安勿躁?!?/br> 身旁的人今天是許漱溟,相當沉得住氣,要是曲嘉明本尊,估計比她還罵得厲害,中英文一起上。 “田師兄他們的車在前面,不知道過了這個路口沒有……”含琦焦急,“元熙是讓我們去埋伏跟她打配合的,我們被堵在這里,她的計劃不能等??!” 只希望這丫頭能保護好自己,千萬別為了抓住真兇把自己置身險境! … 雨還在下。 聶松終于發現,這個俱樂部周圍的樹木因為修剪得太過整齊,沒有低處的枝干可以讓他偽造一個自殺的現場。 要在沒有滑輪和外力作用的輔助下把一個成年人吊在樹上,他必須要去找一個凳子或者梯子。 他只能又拉著元熙走回更衣室門口,遠處卻突然有光亮朝他們這邊來,看著像是有人用手機照明看路。 “mama!” 其實元熙根本看不清來人是誰,但她這么一喊,聶松果然被分散了精力扭頭去看。 瞅準空檔,她猛的用肘部向后擊打,剛好打到了他的下顎,他下意識后仰并用手去捂,不得不放開了抓住她的繩子。 元熙立刻就拼命朝雨幕中跑去,邊跑邊喊:“救命,報警!報警!” 聶松手里有槍,任何人這時見義勇為過來幫她,都有可能被連帶一起傷害。 但她沒能跑太遠,脖子上掛著的繩索已經被抽緊,難以馬上解下。下雨路面濕滑,她又不熟悉這里地形,一腳踩空竟然從一個草坡滑了下去。 聶松就在這時追上她,一把拉住了她脖子上的繩子,也顧不得什么偽造自殺的計劃了,發了狠地使勁勒住,十幾秒鐘元熙就發不出聲音也無法呼吸,兩手拼命抓住脖子上的繩圈,用力掙扎著。 聶松臉部的肌rou扭曲猙獰,手里的力道卻還在加大,手背爆出的青筋像邪惡的毒蛇。 身后就在這時傳來腳步聲,他來不及回頭看,已經被一紀重擊砸在腦后,眼前頓時金星直冒,再一次松開了手中的繩索。 元熙猛烈咳嗽,像被重新扔回水里的魚,大口大口呼吸。 聶松被拉開,救下她的人跟他扭打在一起。 她看出那是聶堯臣,他終究還是發現了,留在舞會上的人是meimei元卉而不是她。 他從來不會因為表面的相似而認錯人。也一定猜出了她的計劃,二話不說趕來救她。 眼角被逼出淚水,跟嘩嘩不斷的雨水混在一起,她踉蹌著站起來,幾乎手腳并用地爬到兩人身邊,朝著聶松的肋骨狠狠踢了一腳。 這是最容易受傷且限制對方行動的部位,一腳下去,果然聽到他的嘶吼。 “快走!”她拉起聶堯臣,來不及跟他多解釋,“他手里有槍!” 聶堯臣還沒從父親要殺掉自己愛人的震驚中回過神來。 他覺得撲倒并跟自己纏斗在一起的并不是父親聶松,而是一頭巨大的怪獸。 這頭怪獸從他十歲那年的大年初三,西方的情人節夜晚,就一直在內心深處與他搏殺至今。 如今他終于看清了怪獸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