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再孕(一)
太醫聞訊趕來,診治一番后只道:“夫人已有月余身孕,此番胎氣大動,怕是要臥床休養好一陣” 周圍人聞之皆震驚,尤其是秋蘭,“可為何方才別的大夫來給夫人診脈時未曾發現有孕?” 太醫淡淡一笑,與她解釋說:“想來是月份尚淺,一時診不出來也屬正?!?/br> “原來如此……”秋蘭明了的點點頭。 而守在床邊的魏玄戈已然傻了,他千防萬防最終還是防不住…… 想來是那回倆人即興歡愛,他來不及吃藥,雖然如此他也不曾弄在里頭,本來還抱著僥幸心理想著就一回不會中,沒想到僅僅就那一回還是中了…… 但事已至此,若他敢提半個“不要”,她怕是頭一個便不同意,況且小產對身子傷害更大,他雖不愿要孩子卻也不想傷了她的身子。 等侍女們將太醫送走時,他仍傻愣愣的坐在原處,過了許久才抬手摸摸床上人兒的臉,深深的嘆了口氣。 “阿絳……” 怕吃的藥會對孩子造成影響,魏玄戈還特意尋了太醫。 “那藥不吃即無害,將軍放心” 得了太醫的保證,他才松了口氣。 想來是這次盛怒傷了元氣,沉澪絳直睡到翌日才悠悠醒來。 “夫人,您終于醒了!”見她醒來,伺候的小丫鬟驚喜的叫起來,而后又忙將秋蘭喚來。 沉澪絳被人扶起倚在床頭,緩了好一會兒才微抬眼皮問:“我這是怎的了?” 秋蘭在銅盆里擰干熱帕子,一邊輕柔的替她抹臉,一邊笑著與她道:“恭喜夫人所愿成真,這回是真要有小世子了” 見她一臉茫然,秋蘭將臟了的帕子扔在銅盆里,在床邊坐下,解釋說:“太醫說您已有月余身孕,您這回可是將闔府都嚇得不輕” 沉澪絳驚訝的睜大了眼,一臉愕然。 “我……我有孕了?可是……”她想到那件事,表情倏地暗淡下來。 秋蘭瞟了一眼她的肚子,淺笑道:“想來是老天爺不忍夫人傷心” 期盼已久的事情成真,她卻無多少歡愉,心情復雜的抬手輕輕撫了撫肚子。 “將軍和小郡主來了” 沉澪絳動作一滯,抬眸看過去,男人正牽著孩子緩緩朝她走過來,想來是昨夜沒休息好,眼睛紅紅的,毫不避諱的直盯著她看。 “娘親!”小博容撒開他的手,小跑著到床前趴在她的蹆邊,盯著她的肚子看了好一會,抬頭笑問:“娘親,你是不是要給我添弟弟啦?” 沉澪絳沒說是,也沒說不是,嘴角微彎,抬手摸了摸她的腦袋。 小博容卻自覺從她的眼神里得到了回答,欣喜的小手一拍,大叫道:“好耶!” “等弟弟長大了,我要教他寫字……”天真稚嫩的小女童仰著腦袋,絮絮叨叨的自說自話,周圍的侍女們皆忍俊不禁。 似是記起什么,她突然停下來,自己脫掉小鞋子爬上了床,捧住她的手,小臉嚴肅得可愛:“娘親,爹爹同我說他惹你生氣了,我已經替你狠狠的教訓過他啦!娘親就別生氣了好不好?” 說著,又招呼魏玄戈過來,牽著他的大手搭在纖細的柔荑上。 沉澪絳撇開了眼,下意識的想抽出手,卻被人緊緊握住。 魏玄戈目光灼灼的盯著她,抿了抿唇,眼含期盼。 到底不好當著孩子的面展示倆人的不和,她忍了又忍,才沒揮開他的手。 有侍女端了清淡小粥上來,小博容看見后便道:“娘親要吃飯啦,正好爹爹在,就讓他伺候你吧!” 話罷,又轉身拉著秋蘭的手,撒嬌搖了搖,“秋蘭姨姨,你陪我去外頭頑一會兒吧?” 有誰能拒絕這樣玉雪可愛的小姑娘?秋蘭正好也想讓倆人趁早解開誤會,于是含笑點頭應下,隨后便牽著她與一眾侍女退出臥房。 只剩倆人獨處一室,魏玄戈莫名的覺得緊張,悄悄吐納幾瞬才在床邊坐下,取了擱置在托盤上的紅棗桂圓粥,捏著玉勺攪了攪,再吹了幾下晾涼了才送到她的唇邊。 還未送到嘴邊,沉澪絳便已扭頭躲開。 魏玄戈猝然停住動作,看著她冷意昂然的側臉,思及自己做的虧心事,還有那日她大動肝火的模樣,心中愈發羞愧。 “阿絳,如今你已有孕在身,縱使如何惱我也該顧忌一下肚子里的孩子,好歹吃兩口罷?”他溫和細雨的耐心勸慰,試圖減輕她對自己的厭惡情緒。 沉澪絳看也不看他,輕輕譏笑一聲,“餓死了他豈不是如了你的愿?” 他平日里對別人再是狠辣,也做不到虎毒食子,這話真真是殺人誅心,魏玄戈的臉色頓時變了,在就要捏斷手中玉勺時堪堪收了力。 他真想將她按在榻上狠狠cao一頓,直到她那張綿軟的嘴再講不出這般生硬的話來。 可到底是自己有錯在先,他沒有任何資格指責她的做法。 魏玄戈將碗擱在一邊,目光平靜的看著她,聲音里夾帶嘆息:“阿絳,無論你信與不信,我從未有過如此毒心,他既托生于你腹中,自然也是我的孩子” 他自嘲的笑了兩聲:“虎毒不食子,我雖自私自利,卻也做不到殘害親子” 放在膝上的手動了動,他真想抬手摸摸她,卻又怕招來她的反感,終究是強忍住,垂著眸子道:“你既不愿見我,我走便是” “只有一條,別為我這種人氣壞了身子” 話罷,戀戀不舍的再看了她幾眼便起身離去。 聽到腳步聲遠去,沉澪絳緊抿的唇才松開,轉頭看見擱在床邊仍舊冒著熱氣的紅棗桂圓粥,思及肚子里的孩子,最后還是端過來吃了。 軟爛的粥入口即化,沁著絲絲甜意,卻吃得人心頭愈發苦澀,不知不覺間一滴清淚落入碗中。 在庭院里戲耍的小博容見到他出來,立馬追上去問:“爹爹,娘親吃完東西了嗎?” 魏玄戈撥了撥她額前汗濕的頭簾,輕笑說:“吃完了” 然后俯身牽起她的手,柔聲說:“娘親和弟弟要休息,咱們先走罷,等她休息好了再過來” “好!”小博容笑著點了點頭。 聽得他那番話,秋蘭還真以為倆人已經和好,誰知推門而入時卻見沉澪絳倚在床上自己端著粥吃,便知倆人仍未和好,她默不作聲的嘆了口氣,走過去將她手中的碗拿過來。 沉澪絳看了她一眼。 秋蘭一邊舀著粥喂她,一邊道:“奴婢也不知道該如何說這事,雖世子爺手段惱人了些,可這出發點確確實實是想著為夫人好,在他眼里,您的性命怕是比幾個小郡主都重要” 起初她也同沉澪絳一樣氣惱和覺得匪夷所思,可是后來仔細想想,似乎也能夠理解魏玄戈的行為了。 “做奴婢的自然是覺得您的快樂最重要,可做丈夫的怕是覺得您的存在更為重要” 怕她惱自己為魏玄戈說情,秋蘭又道:“世子爺這人雖性子桀驁,可待夫人的心是不壞的,唯一不足的就是不夠坦誠,也怪不得您會惱” 她將碗擱下,替她擦了擦嘴,狡黠一笑,“反正夫人想如何行事都可,他呀,定是不會走的” 魏玄戈的愛便是她放肆的資本。 沉澪絳沉默半響,只低頭摸了摸肚子,只字未言。 怕打攪她休養,魏玄戈還特意搬去了書房睡,恍惚夢醒間還以為回到了倆人未成婚的時候。 一個月過去,沉澪絳胎氣漸穩,得了太醫的囑咐后才開始下床走動。她對待魏玄戈仍舊是不咸不淡,偶爾小博容在場,她才會露出幾個笑容。 這天小博容捧著小書來尋她,說是要給弟弟讀書,然后便舉著一本叁字經趴在她身邊悠悠的讀起來:“人之初,性本善……” 似是讀到不會的地方,她突然卡殼,舉著書問她:“娘親,這個字我忘了” 沉澪絳看了一眼,溫和的笑了笑,與她復述一遍:“子不學,斷機杼” 小博容點點頭,繼續讀下去:“子不學,斷機杼……養不教,父之過” 她又停了下來,抬頭問她:“娘親,最后這句是什么意思?” 沉澪絳喜歡她知學好問,耐心的解釋道:“說的是若生了子女沒有好好教養,那便是父親的過錯” “那娘親覺得爹爹將我教得好嗎?” 她沒立即回答,像是在思考。 雖然魏玄戈的性子從來都不是沉澪絳所推崇的類型,可不得不承認,他將容姐兒教得不錯,雖寵愛,卻并非是非不分的溺愛。世家小姐所該擁有的氣質禮儀容姐兒身上都有,甚至還要更靈動些。 到底是出生世家,在詩書禮易的環境下耳濡目染成長的公子哥,從小就當選皇子侍讀的人又怎會差勁呢? “嗯,你爹爹將你教得極好” 魏玄戈進來時便恰好聽到這句,有些驚訝,登時心里樂開了花,低頭偷偷笑了兩下。 小博容聽到腳步聲立即回頭,看見是他便上前去將他牽過來。 “爹爹,娘親方才說你將我教得很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