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每天都想殺我 第49節
聞言,徐述的臉卻是倏的一沉,“徐適,你鬧夠了沒有?” 徐述不生氣的時候是一副溫和儒雅的模樣,生氣起來卻是十足的威嚴,身上總帶著一股子叫人看不見摸不著的煞氣,這種氣息齊王還只在他的父皇身上見過。 相處這么久,齊王還是第一次見徐述生氣,以往他每次玩鬧,徐述要么是沉默不語,要么是任由他胡鬧,搞得他還真以為自家這二哥沒脾氣。 他摸了摸鼻子,訕笑道:“你看你,被我猜中了吧?!?/br> 徐述陰沉著臉將香囊從齊王手中拿走,在手中拍了拍灰塵,這才小心的放回了自己的懷里。 沒想到自家這仿佛不食人間煙火的二哥竟也有如此癡漢的時候,齊王非常詫異。 當初沈曦與徐述和離,這事大半個長安都驚動了,畢竟之前這兩人可是出了名的恩愛夫妻。 后來也不知是誰帶頭散播了一些流言,說兩人之所以和離,是因為晉王瞞著晉王妃在外頭置了一門外室,晉王妃無意中發現后大受刺激,這才果斷和離。 但兩人和離之后,徐述沒有再娶,府上更未再添置一人,久而久之,這流言也就不攻自破了。 齊王嘆道:“二哥,不是我說你,你既然忘不了沈三姑娘,為何不將她重新追回來?我之前還聽我母妃說,陳國公世子喪妻多年,早就想續娶一門繼室,偶有一次在曲江遇見了三姑娘,這就記掛上了,還托了他爹陳國公入宮,哭著求著要父皇給他賜婚,我看他再磨上一陣兒,說不準父皇就同意了……” “你說什么,陳國公世子?”徐述忽然抓住了徐適的手,問:“他今年年紀幾何?” 齊王愣了一下,答道:“序齒大二哥五歲?!?/br> 徐述的手不由攥成了拳頭,絲毫沒看見齊王已被他攥的齜牙咧嘴。 若是他沒記錯,前世陳國公世子不到三十歲就過世了。 也就說,這位陳國公世子,只剩下兩三年的壽命。 “二、二哥,我的手……”齊王疼得面色漲紅,徐述一松開手,他立刻就如同被踩了尾巴似的拿著小杌子躲了徐述老遠,“乖乖,二哥你這手勁兒還挺大……” 他還在兀自抱怨著,徐述忽然手一抬,肅容做了個噤聲的動作。 “怎么了?”齊王小聲問道。 夜幕低垂,適才還朗月當空的天際轉瞬被壓頂的烏云團團遮蔽,夜色逐漸凄迷,一時星月隱耀,山岳潛形,四周隱隱有陌生而危險的氣息流動著。 夜風不知何時也停止了,隨著徐述與齊王的動作,眾人皆放下了手中的活計,屏住呼吸,大氣也不敢喘一聲。 驀地,對面的野樹林響起一聲無比悲切凄厲的狼嚎,無數雙隱蔽在樹叢中的綠幽幽如同鬼火般眸子自樹叢中飄然而來。 “有狼?。?!” “啊——” 沈曦猛地從睡夢中驚醒。 她大口大口的喘著氣,汗珠從額間滴落,清晨的風從幃簾的縫隙中吹來,吹散了幾許暑熱。 許久許久,沈曦才漸漸平復下來。 正在馬車里平整衣服,就聽車壁被人急急的敲了兩下,“曦兒,你沒事吧?” 須臾,幃簾一撩,沈曦從馬車上跳了下來,“我沒事,只是做了個噩夢?!?/br> 她面色微有些蒼白,薛從湛看了很是擔心,剛想伸手過去為她拭汗,沈曦卻是頭一偏躲開了他,低著頭往溪邊走去。 薛從湛處理完了寧州事務,便主動提出護送著沈曦與會隱回長安,沈曦本不愿意,會隱勸她,“雖說流民安置問題已解決了大半,到底還有不少落草為寇的,咱們兩個,一個是弱女子,一個是半個身子快如黃土的老道,還是跟著薛世子更安全些,不要意氣用事?!?/br> 沈曦只得歇了獨自離開的心思。 溪水沁涼,沈曦將帕子在水中洗了洗,絞干了在臉上擦拭著,將長發解下來粗粗一綰,綰成一個簡單的螺髻。 固定完長發,她對水自照,攏了攏鬢角,忽的,看到河水中似有紅色的血絲微微暈開。 順著溪水的流向望去,只見大片的血色從上游隨水而下,染紅了清澈的溪水。 “道長!道長!” 沈曦踉踉蹌蹌的跑來回來,問道:“道長,這河的上游在哪兒?” 薛從湛當先道:“應當是雍河,來時我看過輿圖,可是出了什么事?” 沈曦面色蒼白,將在溪水中發現血水的事告訴了會隱與薛從湛。 昨夜他們一行人就歇在此處,并未聽聞周圍有何異動,會隱與薛從湛皆去水邊看了,發現不光有血水,更有類似人的肢體自上游漂流下來,血rou模糊,那景象慘不忍睹,看血的成色,想必事情發生剛不久,事不宜遲,薛從湛當即領了一隊人馬,先去上游查看虛實。 不消片刻,薛從湛的長隨急急跑了過來,喊道:“道長,沈姑娘,你們快去看看吧,都是傷者和死人!” 會隱與沈曦對視一眼,立刻從馬車上拿了醫藥物什,便拍馬跟著那長隨去了。 沒過多久,兩人停在一處山澗邊。 “道長和沈姑娘來啦!” 一輛馬車停在平地上,從車里抬出一個被咬的血rou模糊的人,薛從湛隨身只帶了一位大夫,此時正蹲在地上給此人止血上藥,后頭還有七八個身著侍衛服侍的傷者在翹首等著,身上或多或少的皆有都掛了彩。 放眼一看遍地都是翻滾的血rou,沈曦一看這情景,胃間一股惡心之意就直沖天靈蓋,她忙捂住口鼻,跑到一顆樹旁扶著樹身干嘔。 偏那血腥之氣經久不散,她干嘔了許久,仿佛要將心臟都給吐出來,剛剛好了些,抬起頭來,一方帕子遞到了她的面前。 沈曦以為是他們一隊的人,虛弱的道了聲謝,接過帕子在嘴角擦了擦,可擦著擦著,她忽的身體僵住。 一股淡淡的藥香與熟悉的男人體味兒細細的縈繞在鼻端,無數個夜里,她都是擁著這股子馨香入睡,這香氣令她感到安定和愉悅,她喜歡這香氣的主人,在他的懷中,她的心臟會跳動的會失去自我…… 一如此刻。 她的心口砰砰的跳著,腦中一片空白,愣愣的將頭抬了起來。 第50章 重逢 “別回頭,別去看?!?/br> 男人的聲音低沉而溫柔,沈曦剛剛要轉身逃跑,他高大的身影就傾了過來,兩手一左一右按住她的腦袋,不容置疑的給她轉了回來。 沈曦掙了掙,發現沒掙開,她用手去掰徐述的手,觸手卻是一片濡濕,她唬了一跳,忙抬頭去看,卻見手上是淋漓的鮮血。 “你怎么受傷了?”沈曦錯愕的看著他被咬的纏滿了紗布的手腕。 “被幾只畜生咬的?!?/br> 徐述云淡風輕的收回手,將衣袖往下拉了拉,只是這根本就是徒勞,他的衣袖已經被大片的血跡浸染,隔著白色的紗布都透了出來,可見傷的有多深。 但他偏偏不叫一聲疼,甚至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 “你受傷了,快跟我走,我給你包扎一下?!?/br> 沈曦拉了徐述的另一只沒受傷的手,剛要轉身,徐述卻將她拉了回來,低聲道:“曦兒,我沒事,你不必擔憂?!?/br> “……我沒擔心你?!?/br> 沈曦下意識的反駁,默了默,又問道:“你們是出什么事了,我聽說你與齊王被陛下派遣到潮州賑災,怎么大家會傷成這樣?” “我們遇見了狼群,”徐述的目光落在不遠處眾人圍著的傷者身上,說道:“齊王受了重傷,幸好遇見你與會隱道長,否則只怕……” 昨夜眾人路遇狼群,幸虧他們提前早有察覺,可還是傷亡慘重,死傷過半,大量的尸體落入山澗下的雍河中,狼群中有匹母狼,不知為何一直瘋了似的攻擊齊王,齊王也因此受了重傷昏迷不醒。 一夜鏖戰,狼群至天明方退,徐述的小腿和手臂都受了傷,但他十分擔心齊王,齊王的呼吸已經十分微弱,幸存的隨侍和差役用樹枝做成擔架將齊王抬上了馬車,趕了沒一會兒的路,到了一處溪水邊,正巧遇見了尋過來的薛從湛。 會隱就地采了些草藥給齊王止血,并簡單的清理和包扎了傷口,對徐述道:“齊王傷勢較重,還需得盡快回長安接受治療?!?/br> 沈曦正在一旁為那些受傷的差役和隨從包扎,聞言便道:“道長,傷者重要。您先隨晉王將齊王送回長安罷,這里有我?!?/br> “晉王也受了傷,雖沒有齊王那般嚴重,但最好還是不要趕夜路過度cao勞顛簸,就叫薛世子陪貧道一起護送齊王吧?!?/br> 薛從湛本想欲拒絕,畢竟他不想給徐述和沈曦單獨相處的機會,但看著渾身是血的齊王,他也明白人命關天,心中嘆了口氣,“曦兒,你照顧好自己,我在長安等你?!?/br> 沈曦只對會隱說道:“道長一路注意安全?!?/br> 齊王被抬上馬車,一眾人絕塵而去。 沈曦替徐述包扎傷口,用了會隱剩下的草藥,兩人相對無言。 “這半年,你過得還好嗎?”徐述輕聲問。 這半年沈曦都不在長安,徐述其實也知道她去了哪里,只是一個弱女子和一個年老的老道士,總歸是令人擔心的。 沈曦將纏好的紗布打了個結,淡淡道:“我很好,不勞晉王擔心?!?/br> 半年不見,沈曦膚色黑了一些,她換下了從前張揚明媚,一身素衫,發髻上只別了一只珠花,看上去素凈又沉穩。 明明還是以前的沈曦,卻又不像她了。 只是沈曦對徐述仍然存有芥蒂,不欲多言,給徐述包扎完畢后,便去給其它傷患包扎了。 五日之后,一行人抵達長安。 徐述回了府,立即命書彥悄悄將一名身經百戰的獵戶請進了晉王府。 獵戶看著案幾上的食物殘渣,先是聞其味,后觀其形狀,最后干脆捻起一小塊骨頭渣,放入嘴中嘗了嘗,嘗到最后,面色大變:“王爺,這骨頭渣并非兔骨,而是狼骨?!?/br> “若有人在兔rou中摻入了狼rou,母狼會循著氣味領著狼群來尋仇!” 是有人要他們兩個人的命。 在回長安的路上,徐述收到線報,得知了薛從湛與沈曦一道回長安的消息,這些年他一直留意著沈曦的動向,他在北方,她在南方,兩人就像兩條平行線漸漸地再無交集,他心中難過,一時難以下咽,這才拒絕了齊王的請求。 沒想到,竟會因禍得福,救了自己一命。 可齊王的病情,卻愈見不好。 現下整個長安都在傳,說是齊王先前沉溺田獵,禍害了無數生靈,這才引來了狼群的攻擊,實則是上天降下懲罰,這樣齊王即便是死了,也怨不得旁人。 齊王若死,最大的既得利益者不是徐述便是太子。 因為齊王死后,景文帝一定扶植下一個齊王來制衡太子,這個人選便是在眾親王中素有賢名的徐述。 徐述將證據收好,剛要出門,芩娘便聞訊趕來,她神色慌張而焦急:“王爺,你受傷了,我去請了大夫,你先坐下,有什么事日后再說?!?/br> 徐述擔心太子對齊王下手,匆匆回絕道:“我還有事,您不必掛念?!?/br> “王爺,你這是要去做什么?”芩娘追著問,“王爺,齊王與你夜遇狼群之事是不是別有隱情?你和太子……” “太子?”徐述忽然停了下來,冷冷道:“芩娘,你記住自己的身份,你是我晉王府的奴仆,不是東宮的人!” 說罷匆匆離去。 芩娘聽得一呆,差點摔倒在地上。 他……是不是知道什么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