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為我是萬人嫌 第14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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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潛龍基地中不存在“牢房”這種設施,所以薛慈被關押著的地方就是他的房間,只是增加了嚴密守備,輕易不得進出。 薛慈一個搞科研的,好像的確也沒那個身體素質逃出來。 但卻有人能來看他。 房間的燈光被打開了,雪亮的燈光映照在房間的每個角落,仿佛要將那些藏污納垢的溝壑都逼退到無處可逃才好。 薛慈坐在床上,披散著黑發,身穿囚服,倒是沒睡。 ——也對,經歷了這些,再心大的人也睡不著才對。 突如而來的燈光,刺激的薛慈微微閉上了眼,眼角還泅開著殷紅顏色。 大致緩了幾秒鐘,薛慈的睫羽顫動著,他睜開眼,再看到來人的時候,微微怔了一下。 “……吳竭?!毖Υ日f。 白天對著他疾言厲色,滿眼痛心的男人,這會卻是戴上了一張溫和微笑的臉。他坐在薛慈對面的軟椅上,雙手合十道:“我還是喜歡聽你喊我吳教授?!?/br> 薛慈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吳竭倒也不在意:“我這次來,只是給你多一個選擇?!?/br> “死亡,還是活下去?” “活下去?”薛慈這會倒是想明白了,他冷笑道,“是活下來為哪個國家效力吧。y國?b國?” “我來自y國?!眳墙邷睾偷刈晕医榻B,“你別無選擇?!?/br> 薛慈從床上站起來了。 這個高度使他能垂眸望向坐著的吳竭,目光冰冷,卻又脆弱地像是正在竭力掙扎的幼獸。他咬牙道:“你和朱文云是一伙的,是你和他一起污蔑了我!你害了我,卻想我投奔你?吳竭,是你瘋了還是我瘋了?” “我沒有想害你,只是我們正好立場不同?!眳墙哒f,“薛慈,你看看你效忠的人,他們無知愚蠢,將魚目當成珠寶,又將真正的珠寶棄如敝履,他們才是謀殺你的元兇。用出生在哪里,來決定自己一生為哪個國家賣命,這種思維不是太狹隘了嗎?你要知道,你值得更優秀的、更能接納你的國家,你可以自由選擇。更重要的是,你不應該冤死在軍事法庭,背負永久罵名,不是么?” 吳竭知道現在的薛慈精神接近崩潰,是最好的能打破他心靈壁壘的時刻。不過他也并不急著立刻就收攏人心,他有足夠的時間去改造薛慈,現在只要讓他做出一個最初的踏步就可以。 “我能救你出去。要知道這樣做風險很大,如果不是我實在欣賞你,惋惜一個這樣年輕的天才就此夭折——”吳竭笑了一下,“我不會冒此風險?!?/br> “是選擇繼續光榮地、受人追捧的活著,還是蒙受冤屈的死去?” 像是伊甸園當中來自毒蛇的誘引,那個聲音在耳邊溫柔地引導他,又一次重復了那句話。 “薛慈,你別無選擇?!?/br> 吳竭沒有再開口,而這一次,薛慈沉默了足有十幾分鐘。 然后他開口了,面色冷冽,語氣也不見波動,仿佛拒人于千里,卻帶著一點隱秘索求,“你真的能救我出去嗎?” “如果不能,我也不會來?!?/br> “我需要誠意?!?/br> “我以為我親自來見你,就是誠意?!眳墙咻p笑道。 “還不夠?!毖Υ壤涞哪抗?,落在吳竭的面容上。即便在這種危機時刻,他也依舊高傲的像一名貴族,“我需要更多的誠意——比如,你到底能怎么救我出去,有什么能動用的人員和機要?” 吳竭略略沉吟,他說道,“薛慈,你沒必要知道這些?!?/br> “沒必要?”薛慈卻仿佛被這句話給刺激到了,他微微皺起眉,眼睛都有些泛紅了,冷笑著道:“我看你不是要救我出去,是要把我運送到哪個地方殺了好滅口,以免我真的引起了上面的注意調查出些什么——那倒是,殺了我比救我出去容易多了是不是?” 薛慈退后了兩步,他眼眶微紅,這幅模樣像是應激了的貓崽,努力想把自己縮到一個安全的地界,誰來碰他都要揮一揮爪子,看的吳竭莫名的心軟。 面對一個這樣漂亮柔軟、又只能依靠他的少年,恐怕誰看到都會心軟的。 也或許是因為薛慈態度有所松動,他的任務完成大半了,所以吳竭的態度軟了許多。 他說,“你擔憂的也有道理,但我們絕不是要滅你的口?!?/br> 事實上這樣的事,他們也沒少做過,但薛慈又是與其他人不同的——他太有價值了,在芯片研發中會成為無可替代主力。于是為了讓薛慈放心一點,也是為了收攏人心,吳竭將計劃都告訴了薛慈。 其實用到的也無非是替身假死那些伎倆,但能在這種等級的判決中運作關卡的人物,那都是鼎鼎有名的大人物了,甚至有一些人比吳竭的等級還高,是他的上線。 在全部交代清楚后,薛慈似乎是相信,吳竭是真的要救他出去了。 薛小少爺定定看著他,半晌后收回了目光,斂著眸道:“謝謝你啊?!?/br> 吳竭露出一個笑,正準備再接再厲安撫一下薛慈,只覺得頸項間一麻,控制不住地眼前發暈。 在他的眼睛要閉上前,隱約看見這間并不算太大的房間中,涌進了許多人—— 荷槍實彈的士兵,穿著白褂研究服的那些教授們。 第143章 反殺完畢 那一張張面孔熟悉得很,最后出現在狹窄視野當中的,是華教授的臉。 他還是那樣斯文溫和的模樣,唇角總是微微上翹,眼底卻冷得像是淬了冰,某種無形又鋒利的東西似乎穿透了吳竭的身體,狠狠將他扎在地上。 “謝謝你?!比A女士說。 眼中是森然殺意。 朱文云被從溫暖的床鋪中提了起來,某種冰冷的物品就抵在他的太陽xue上,訓斥聲逼迫他不得不很迅速地穿好了衣服,被裹挾著走出門外。 他還沒反應過來。 外面露出一線的陽光幾乎要刺痛朱文云的眼,也就是這時候他才看清了那抵在他腦門上的玩意居然是槍管。 朱文云的左眼還被繃帶纏著,敷上了藥膏——是昨天被司空翊打出來的。因此視野很有限,這會看到了那些蠻橫人居然是拿槍抵著自己,一下就呼吸急促了起來。 “你們要干什么!”他疾聲厲呵,“你知不知道我的腦子價值著華國的未來——” “放什么屁?!毖航庵氖勘恍嫉匦α艘幌?,“你那只知道用來剽竊的腦子嗎?” 就好像被那抵著的槍管狠狠在腦門后砸了一記差不多,朱文云腦子一下“嗡”了下,頭腦發漲,面容卻迅速蒼白起來。他仿佛聽不懂身后人在說哪國的語言,滿腦子都是他在做什么噩夢嗎? 即便到了這種時刻,他也像強弩之弓似的強撐著道:“你在說些什么?是不是我那些同僚們又說了什么抹黑我的鬼話?誰給你下的指令,你憑什么來抓我——”質問到最后,朱文云的情緒猛地激烈起來,像一條被甩上岸活蹦亂跳的魚那樣掙扎著。 然后他聽到了打開槍栓的輕微聲響,一下子僵住了。 押解他的人很沒有耐性,除了解開槍栓外,只留給了他兩個字。 “閉嘴?!?/br> 還是昨天一樣的場景,寬敞明凈的審判庭,坐在高位上的審判長以及旁邊兩列的看審人員,燈光明亮到了刺眼的地步,唯一不同的就是——站在牢籠中被限制著行動的人,變成了朱文云。 還戴上了鐐銬。 而他的視野能觸及到的遠處,薛慈坐在一群教授的中間。囚服已經換下了,只是黑發還散著,他看上去依舊漂亮得有點邪異,在這種場合中,手邊還破例地放了一杯冒著熱汽的花茶。旁邊的教授對他說著什么,從表情上來看,也不難猜到是在噓寒問暖。 朱文云的表情幾乎是不可抑制地扭曲了一下。 從押解他的士兵的話里,和現在的處境上,他要是再沒點覺悟就太蠢了一點。 可是到底是什么時候薛慈又是做了什么,才讓他們相信了自己的澄清? 他們了解到了哪種程度? 朱文云眼也不眨地死盯著薛慈。 其實從他為吳竭賣命時,就應該想到有這一天。甚至他對自己撒下的彌天大謊會被揭穿這件事,也有所預料。但這一切來得太快了,快得他根本來不及反應,也根本無法從突如其來的反轉中揣測著什么。 但他也很清楚,如果想保住自己的命,就只有咬死了,什么也別說出來—— 朱文云以為自己就是今天的主角。 但他看到吳竭被帶出來的時候,才是徹底腦中空白了一刻,一下滑倒地癱坐在了地上。 吳竭就在他身邊,只是兩人沒待在同一個牢籠中,而是分處兩地。 吳竭身上倒是沒什么受傷痕跡,只是精神看上去比朱文云還要差,狀若癲狂。在審判長訊問他的時候,目光也牢牢鎖定在一處。 哪里是薛慈的坐席。 “什么時候?”吳竭嘶聲力竭地質問著。 “什么時候——給我下的套?!”他的手指牢牢扣在銀色欄桿上,用力得指甲蓋都要被掀翻了,臉上和手指上都充著血,看上去莫名可怖。而審判長略微皺眉,隨后開啟了牢籠的聲音屏蔽,只能看見吳竭似乎在吼叫著什么,但是審判庭上依舊肅靜,審判長開始公示取證的內容。 其實薛慈聽到了吳竭的質問。 他只是懶得理他,連目光都不曾向那邊傾斜半分。 什么時候? 當然是從……他發現研究成果被朱文云竊取的時候。 相比被偷竊的憤怒,薛慈第一時間想到的是:誰幫朱文云做成了這件事? 畢竟時機太巧合又苛刻,他剛剛完成初步的構想,發送郵件給導師,結果郵件仿佛被攔截,朱文云代替他成為了那個研究員。 這只能是他們本身的電腦就被做下了手腳,掌控了研究動向。而能在潛龍基地的實驗室動手腳的人需要多么大的能量……朱文云沒有那個本事,目的當然也不是單純的竊名奪利。 所以薛慈沒當場揭穿朱文云對峙。即便是這種唇舌戰爭,他能當場將朱文云質問的漏洞百出,但最后的處理結果,最多不過是朱文云受到懲罰。 說不準什么時候就有第二個朱文云。 薛慈在給朱文云下好套后,第一時間,就將這件事告訴了自己最能信任的人。 他總結前因和顧慮,孤注一擲,而華女士也義無反顧地反饋給了足夠的信任。 他意識到其中的嚴重性,面色不改和薛慈互相飆戲,仿佛兩個人只是普通熱絡了一下,然后薛慈很快離開,準備第二個套。 朱文云知道他能驗算出關鍵數據,很可能駁倒自己,果然告訴了身后的人。 這也是他們的第二次出手,薛慈象征性地反抗了一下,沒阻止資料被竊和消失——因為這是那些前輩們的工作范疇了。而通過竊取資料的數據波動,基地人員鎖定了在后面撥弄的那只手。 第三個套算是順勢而為,幕后主使終于泄露出了馬腳,薛慈主動要求了“審判”,讓一切順理成章。 不過他還是沒想到吳竭能咬餌咬得這么勤快,順勢抖落出了身后的一群人。 而這一切,都被作為罪證呈于審判庭上。 大白于天下。 朱文云在看到記錄中吳竭和自己侵入薛慈的電腦,盜竊他的研究成果的時候,便已經知道事情沒有任何狡辯轉圜的余地了。薛慈不用去爭辯,就澄清了真正的研究者是誰。而等到看見吳竭前去招攬,自爆了那么多致命信息反而被抓捕時,他已經是恨不得把吳竭咬死算了。 盜竊科研成果和叛國是完全不同的量刑。 他不僅前途,連人生也跟著完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