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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17)醋意 這天譚央下了學回家,進了自己的屋子也沒仔細看,將書包往椅子上一放,就打開從同學那里借來的雜志坐在床上看。nongnong的油墨香,半文半白的語句,這時候的上海,各種思潮都能找到他們的一席之地。譚央正在聚精會神的看書,就聽見屋中一陣清脆的鈴聲不緊不慢的響起,猛地嚇了她一跳。循聲望去,聲音是從書桌上報紙蓋住的地方出來的。 譚央走過去,掀開報紙,一個樣式奢華到滑稽的古銅電話機正迫不及待的叫著,譚央笑著拎起了話筒,她還沒開口,就聽那邊埋怨著,我的大小姐,怎么這么半天才來接電話???譚央也沒吭聲,畢慶堂接著說,看電影去嗎?新上映的英國片子,很能騙取太太小姐們的眼淚,到時候,說到這兒,畢慶堂壓低了聲音蠱惑道,他們哭他們的,咱們吃糖炒栗子,我喂你。最后三個字故意拉得很長,伴著曖昧的輕笑聲。譚央皺著眉將話筒拉遠,她這才明白電話機的魔力,平常當面說不出口的話,不好意思拿捏的語調,竟可以一股腦的冒出來,就好像躲在細細的電話線里,便能心安理得的動天下大亂一般。 譚央正不知該怎么回答的時候,吳媽進來了,譚央打定了主意要把這離譜的對話方式扼殺在搖籃里,她捂住聽筒,將話筒送到吳媽跟前,小聲說,吳媽你說,我家小姐還沒下學!吳媽一愣,可還是依著小主人說了。譚央再聽電話,就聽對面尷尬的干咳幾聲,換了個硬邦邦的語調,有些動氣的說,吳媽,下次接電話,你能不能先說這句?譚央捧著話筒咯咯的笑開了,大哥,謝謝你給我裝電話機!明白被她給耍了,畢慶堂在那頭惱羞成怒,你不要來同我賣乖,電話機不是給你安的,是給我自己安的,我偏偏有袁世凱那樣的怪癖,只喜歡同七老八十的老婆子調情! 譚央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有點兒過了,連忙換了個話題,大哥,這電話是什么號碼???畢慶堂輕哼了一聲,也沒說話。大哥,人家問你號碼呢!電話不是給你安的,是給我自己安的。憑什么我的電話機,我不能知道號碼?譚央委屈的問。電話那頭,畢慶堂語重心長的教導著,我擔心你同學總和你打電話,耽誤了你的學業,你綾姐三天兩頭的叫我重視你的學業譚央翻著白眼想,綾姐是這個意思嗎? 轉眼到了春節,寒假里,譚央經常在畢慶堂的家里做功課,一來二去的倒是呆熟了。年后有個舞會,畢慶堂要帶譚央去,譚央不肯,說自己不會,畢慶堂卻摩拳擦掌、興味更濃的說,我教啊,我教你啊!離舞會還有兩天的時候,這天下午,畢慶堂叫譚央把為她準備舞會上穿的行頭換上,他這就打算開館授徒了。譚央不情愿的撇下書本,去樓上換衣服了。女人換衣服,總是最考驗男人耐性的,畢慶堂挑了個唱片,打開留聲機,點上煙,悠哉游哉的抽著煙,聽著音樂。一歌曲剛剛放完,身后響起了腳步聲,他回過頭去看,人便霎時呆在那里了 亮藍色旗袍上一朵朵白色的玉蘭花參差掩映,小巧別致的盤扣襯上嵌著銀絲的滾邊,修長合體的裁剪配合著譚央清瘦玲瓏的身材,她身上女性的美在這一刻破繭而出。接受過洋學堂教育的江南女子身上的旗袍,是最得海派精髓的,雅致清麗里帶著風韻,這風韻沒有絲毫的侵襲性,是最乖覺而合人心意的。這樣的女人穿著這樣的旗袍,那是大多數中國男人心中的夢,夢里,知書達理穿著清雅旗袍的美麗女子淺笑低語,是宜家宜室的妻子,是乖巧懂事的女兒,是溫柔智慧的母親。畢慶堂陷入了自己編織的夢里,一頭栽下去,心甘情愿的淪陷。 譚央扶著樓梯,有些不安的看著畢慶堂,大哥,穿上高跟鞋,我都不會走路了!畢慶堂像沒聽見似的,直勾勾的看著譚央,譚央開始尷尬了,她將目光從畢慶堂的臉上向下壓壓,看到畢慶堂的膝頭,頓時驚呼,大哥!你的煙,你的煙!這一聲叫,讓畢慶堂一激靈,低頭一看,手夾著煙放在膝上,煙頭已經燒到了褲子,他卻渾然不覺。手忙腳亂的撲滅了火星,畢慶堂微微皺著眉看著譚央,小妹,你這樣走在大街上,大哥要認不得了。 女歌星柔媚輕佻的歌聲從留聲機里慢慢流淌出來,畢慶堂擁著譚央緩緩挪動舞步,夕陽的余暉照進客廳的落地窗戶里,屋里浮動著曖昧迷離的味道。譚央個子不算高,可是因為穿著高跟鞋和貼身的旗袍以及本就纖細的身形,反倒叫人覺得修長秀美,亭亭玉立。畢慶堂放在譚央腰上的手竟拿捏不好力度了,一動不動的放著上面,沒過多久就僵了。畢慶堂用一種讓她覺得陌生而心慌的目光緊盯著她,譚央為難,小聲嘀咕,大哥。嗯?畢慶堂心不在焉的答應著。你別總那么盯著人??!畢慶堂聞言一滯,停下了腳步,譚央不知所措的抬眼看他,他開口說了句,好!隨即雙臂一用力,將譚央踏踏實實的摟在了懷里。 他的臂膀緊箍著她,手撫著她的肩頭,兩個人不留絲毫縫隙的緊緊貼在一起。畢慶堂深吸了一口氣,閉上眼睛,壓抑著,享受著,不敢再輕舉妄動。譚央先是被嚇呆了,片刻后,緊貼在一起的胸口的怦怦心跳聲喚醒了她,察覺到身體的尷尬異樣后,譚央像一頭受了驚嚇的小鹿一樣,掙扎著要離開畢慶堂的懷抱,畢慶堂本是不肯的,可看她窘得都快要哭了,心里一軟,也是心疼她,就放了手。她慌慌張張的逃到樓上,畢慶堂也不敢追,坐在樓下的沙上,抽完了兩支煙才拍拍手,上了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