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好對師尊大逆不道呢 第18節
明修詣終于垂眸看了一眼那刻著「千仞」的小木牌,淡淡道:“你要和我比試?” 明修詣是明首尊之子,自幼便在無數人的注視下長大,現在他已沒了少尊的位子,自然會有人前來落井下石。 明修詣已經做好了拒絕的準備,誰知景澈卻“噗嗤”一聲笑了:“你傻???我們是同一齋的,比試什么?” 明修詣挑眉看他。 “這是明日下堂后,前山演武場,和第四齋的比試?!本俺汉退忉?。 明修詣捏起小木牌:“我們為何要和第四齋比試?” 一說起這個,原本氣定神閑的景澈突然罵罵咧咧:“自然是為了光明正大揍孤舟城那群孫子!” 明修詣:“……” “孤舟城?” “對,我們九方宗和他們勢不兩立!”景澈氣得一拍窗戶,把他掌心震得生疼,卻還是生氣地罵道,“我們每個月都會和他們打一次,但總因為修為相當不能碾壓對方。你不是修為不錯嗎,這次就一起過去,看能不能把他們按在地上揍?” 明修詣終于來了興趣:“九方宗和孤舟城有仇?” 景澈眉頭皺了皺,想了想還是不情不愿地告知明修詣。 “你昨日才剛來九方宗,應當不知道?!?/br> “前些年咱們宗主帶著小圣尊出去玩的時候,剛好趕上「選妃日」犯了,小圣尊受那媚骨影響,選了一個人面獸心的混蛋為妃?!?/br> “宗主一眼沒看住,小圣尊便被那人擄走?!?/br> “聽說等宗主找到人的時候,小圣尊差一點就被強行結了道侶契,好在有圣尊的護身結界在沒出什么事?!?/br> 明修詣一怔。 “那癩蛤蟆想吃天鵝rou的狗東西……唔,叫、哦對,他叫……” “江巳?!?/br> 梧桐樹下,細雨微風。 宮梧桐滿臉溫柔之色,鞋尖踩在那人的肩膀上,碧蕭輕輕將那黑袍人臉上的兜帽挑開,露出一張面目全非的臉來。 江巳雙眸赤紅,死死咬著牙恨恨看著他,腹部被一根實質的劍意直直穿透,將他釘死在背后的梧桐樹上。 鮮艷粘稠的血將濕潤的地面染紅。 “這不是我第三十一任姘頭嗎?”宮梧桐的桃花笑眼含著綿綿溫情,“四年不見,好哥哥,我好想你啊?!?/br> 第16章 寒冰靈種 宮梧桐魅魔紋發作時對人情有獨鐘的點不一而足,有時看臉、有時看脾性,有時甚至看上發作時第一眼瞧見的人,根本無法預測。 四年前,云林境還不是九方宗宗主,宮梧桐被宮確勒令不能私自出去胡鬧惹禍,他便吵著鬧著要云林境帶他出去玩。 云林境鐵石心腸,惟獨對自小一同長大的大師兄心軟,一時沒招架住便偷偷摸摸帶著宮梧桐出了九方宗。 他當時并未想到,只是那一次的心軟,險些讓他悔恨終身。 宮梧桐當時剛及冠兩年,性子跳脫執拗,到了二十四那日云林境便急急拽著他要回九方宗,但宮梧桐等著買孤舟城一天只賣十壇的桃花釀,插科打諢半晌,趁云林境不注意溜達著跑了。 云林境只是一眼沒看住,宮梧桐的九方宗玉牌便碎在他掌心。 那玉牌算是宮梧桐的另外一條命,破碎了只能是替宮梧桐擋了一擊重擊。 云林境險些瘋了,當即傳訊九方宗。 塵無瑕破關而出,一人一劍沖到孤舟城城主洞府,鋒利的劍鋒架在剛從榻上爬起來睡眼惺忪的城主脖子上。 城主當即被嚇醒了。 眾人整整花了半日才在一處偏僻地牢尋到昏睡過去的宮梧桐,宮確的護身禁制雖讓他毫發無損,但一旁面目全非的男人卻在石床上用魔血畫陣法,還有差一筆就能完成。 ——那契紋并非是外界傳言的道侶契,而是爐鼎契紋。 那膽大包天震驚整個孤舟城和九方宗的男人,名喚江巳。 江巳冷冷瞪著宮梧桐,掙扎著伸出手握住踩在肩上的腳,聲音嘶?。骸澳芎托∈プ鸫合欢?,自然是日思夜想,永不舍得忘?!?/br> 他是故意膈應宮梧桐,但宮梧桐的臉皮比他厚了太多,聞言不僅不怒,反而放浪地笑了出來。 宮梧桐笑得渾身都在發抖,那雙笑眼里溢滿了愉悅和溫情,他踩著江巳的肩膀,突然斜歪著懶散一踢,江巳猝不及防被他踢中脖子,歪著腦袋重重摔了出去。 一旁被宮梧桐用“言出行隨”制著趴在地上的少年嘶聲道:“主子!” “唉,真是臟了我的靴子?!睂m梧桐看也沒看在一旁嘔血的江巳,嘆息著將**巳握過的靴子脫下,赤著足踩在被春雨打濕的地上。 江巳五臟六腑都像是在沸騰,他終于艱難制住咳,將唇角血痕抹去,露出一抹獰笑看向宮梧桐:“小圣尊被我弄臟過的,何止靴子?” 當年宮梧桐被強行擄走后便被下藥陷入昏睡,仗著他神志不清沒有那時的記憶,江巳自然是添油加醋故意惡心他。 “小圣尊不虧天生媚骨,在床上放蕩的風情這世間大概只有我一人瞧見過吧?!?/br> 宮梧桐也不生氣,還認真道:“那可不能,我姘頭那么多,未來自然會更多,我等著有人能讓我更放蕩呢?!?/br> 江巳看他眉心的魅魔紋和雙眸,咧嘴一笑:“小圣尊是食髓知味了?” 宮梧桐蹲下來,笑瞇瞇地看著他:“你不必說這種話來故意挑釁我,其實那晚的事我還記得?!?/br> 江巳一怔。 “我瞧見你拿靈器妄圖剜我的心,卻被我爹在我身上下的護身禁制打得抱頭鼠竄,嚇得瑟瑟發抖想將我送回去,后來被人阻止了?!?/br> 宮梧桐一邊說著一邊抬起手輕輕往江巳臉上一撫。 那原本全是傷疤面目全非的臉仿佛戴上一層人皮面具,只是一瞬便變成一張俊美異常的臉。 ——當年宮梧桐便是被這張偽裝得處處合乎他心意的臉勾得心動不已,一時間毫無防備被下藥擄走。 “真好看啊?!?/br> 宮梧桐指尖輕輕滑過那雪白的臉側,認認真真地欣賞:“當年是誰給你捏得這張俊俏的臉呀,是你那晚口中要效忠的‘大人’嗎?他為什么這么了解我的喜好,難道也是之前對我求而不得的姘頭嗎?” 他姘頭來姘頭去,竟然是絲毫不在意自己的名聲。 江巳渾身一僵。 宮梧桐不滿意他這個神情,化神期威壓凌空而至:“我喜歡你的笑,笑給我看?!?/br> 江巳……江巳俊美的面具臉強行扯出一個要**的猙獰笑容。 宮梧桐這才滿意了。 “我聽到你和他連神識,打算要我的心頭血?!睂m梧桐歪著腦袋道,“你破不開我爹的護身禁制無法碰我,才想著用爐鼎契紋cao控我,讓我自己挖出心頭血,是嗎?” 江巳嘴唇張張合合,看宮梧桐的視線一會怨恨一會恐懼,最后他像是被滾水燙了似的險些一蹦而起,咬牙切齒地嘶聲道:“動手!你殺了我——” 宮梧桐唇角一勾,雙手合十道了聲“阿彌陀佛”,眨著眼睛道:“我從不殺生?!?/br> 江巳像是聽到了極大的笑話似的,放聲大笑,他口中含血,挑釁道:“你是不殺,還是不敢?” “不必激我?!睂m梧桐輕輕欺身上前,瓷白的兩指按在自己的紫眸上,語調如禪音,“我已看到了你未來的死期,但現在你的河流還未枯涸,說明今日天道注定不會讓你死在我手上?!?/br> 江巳嗆出一口血,怨恨又瘋癲看著他:“我當時真該把你……” 宮梧桐充耳不聞,眸子虛無空洞,視線仿佛真的落在虛空縹緲的河流。 “你的河流摻著污血和穢物的污濁河流蜿蜒曲折,一路磕磕絆絆蔓延,最后……哦,我看到盡頭了?!?/br> “河流盡頭,黑袍遮面,渾身浴血,斷壁殘垣,一只斷了爪子的老鼠溺死在小水坑中?!?/br> 當年江巳那事做得太光明正大,云林境這四年一直在尋幕后之人,按照他睚眥必報的性子自然也不會讓江巳好過。 這四年他被九方宗追殺,被魔族通緝,狼狽度日,哪怕是四方大佛寺也不渡他,好像何處都沒有他容身之處。 他連死都不怕,但在宮梧桐那幽深的仿佛能看穿世間一切的紫眸注視下,竟然無端打了個寒顫。 圣尊宮確身負佛骨,自出生便能看透世間所有因果。 宮梧桐只有半身佛骨,看到的東西似乎更多。 這段毫無邏輯的話,是在暗指江巳未來的死狀。 江巳牙齒開始細細密密地打起寒戰來。 宮梧桐嚇完他后,又一彎眼睛,仿佛方才那將人魂魄都看透的眼神只是錯覺。 “現在能告訴我,當年指使你故意接近我,妄圖取我心頭血的,是何人了嗎?” 江巳忌憚看著他,渾身不知是恐懼還是發冷抖若篩糠,他金丹已碎,就連自爆都沒辦法。 宮梧桐突然見到面前人身形一晃,接著從口中涌出大量鮮血。 竟然咬舌了。 “唉?!睂m梧桐像是在看一個不聽勸的孩子,“我不是說了嗎,今日不是你的死期,你就算咬了舌頭也不會死?!?/br> 話音剛落,江巳雙眸猛地睜大,悄無聲息失去了呼吸。 宮梧桐:“……” 宮梧桐被噎了一下,紫眸中所看到的河流隨著那斷絕的生機緩緩消失。 小圣尊大概沒被這么打臉過,滿臉寫著“啊這個、啊那個”,好半天才嘆了一口氣從地上起身。 身后的少年不知何時已經昏死過去,宮梧桐看著腳下逐漸冰涼的尸身,又微微抬頭看了看連天細雨,伸手攏了攏毛茸茸的披風。 “不好玩,先回去吧?!?/br> 宮梧桐渾身帶著綠色螢光,春意裹在他周遭,隨風御劍離開。 在他離開后不久,地上的少年仿佛脫水的魚猛地從地上彈起,撲騰了好幾下后突然急喘幾口氣,好半天才睜開眼睛。 那雙眸子陰鷙森寒,赫然是奪舍后的江巳。 他跪在地上弓著身子,手指死死摳在濕潤的土壤中,力道之大將地面劃出猙獰的指痕,仿佛含著砂礫的聲音嘶吼著響徹周遭。 “宮、梧、桐——” *** 御風的宮梧桐偏頭打了個噴嚏,天上還下著春雨,他也不用靈力遮雨,沒一會身上便全是濕淋淋的雨珠。 明燈提醒他:“小圣尊,當心寒意入體?!?/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