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好兇猛 第545節
平燕宗王府諸將能走到今天,皆是戰功彪炳的悍將、宿將,絕非目中無人、一廂情愿的蠢貨。 何況第一次淮南會戰,他們也都親自領教過南朝兵馬的強韌。 坐下來認真分析此次南下,前期之所以能勢如破竹,重創南朝水師,攻陷重鎮合肥,無非南朝紹隆帝排擠南朝先主舊臣,所啟用的楊茂彥、汪伯潛之流,實與南朝天宣帝所用的那般臣子是一路貨色,昏招迭出,令他們抓住機會。 而平燕王屠哥之所以決意集結水師突襲長江,也正是基于這點。 可惜的是,他們給南朝造成的動蕩,并沒有維持多久,就因為徐懷孤身往援建鄴,而迅速扭轉過去。 之后除了秦淮河大營遭受突襲以及楓沙湖水軍慘敗外,他們損失并不大,主動放棄大礬山,從廬江等城撤圍而走,看似為了避免戰線拖太長的弊端,但另一方面又不得不承認,南朝經過一定時間休整之后的實力還是不容他們小覷。 這也意味著他們必須考慮,人口、軍事潛力皆不弱,民眾也遠沒有想象中那么孱弱不堪的南朝,落在紹隆帝及其爪牙手里,還是落在京襄(楚山)眾人的控制之下,哪個對赤扈更為有利。 而此時撤軍議和,他們也絕非是要放棄鯨吞天下之志,而是用一種更為巧妙的謀略達到這點。 赤扈鐵騎崛起至今,什么時候一味蠻干硬干,打仗不講謀略了? 隨著越來越多的將領直抒己見,最初激烈反對的將領也都沉默下來。 這場軍議從日上梢頭一直持續到午后,眾人饑腸轆轆才暫歇。 用過午宴之后,鎮南王又不惜自曝其短,在大帳之中著岳海樓、仲長卿、曹成等將,逐一細述這些年在京襄(楚山)手里吃過的敗仗,請平燕宗王府諸將推演、評判這些敗仗里,有多少是鎮南宗王府諸將無能或怯畏所致。 說這些其實很難堪,但岳海樓、仲長卿都是硬著頭皮去說;曹成卻是年輕,臉上多少有些掛不住,特別是曹家那么多子弟,包括他的父親曹師利都喪命在京襄(楚山)眾人手里,說到最后,他都言辭激烈反對議和,要與京襄軍一決雌雄。 軍議持續到深夜才暫告一段落。 不過,平燕宗王府諸將很顯然并沒有都被說服,甚至有很多將領主張將現在就將兵馬集結到南淝水河以南,與北進南朝兵馬真正打上一場——那里地勢開闊,赤扈鐵騎可以發揮七八成的實力出來。 平燕王屠哥則從頭到尾都沒有怎么說話。 仲長卿、岳海樓以及曹成等人前往鎮南王兀魯烈的營帳說話。 “還是有太多人不甘心不戰而撤啊,”鎮南王兀魯烈拖著疲憊的身子,坐在帳中有些疲倦看向眾人問道,“倘若在合肥以西與南朝兵馬會戰,你們以為有幾成勝算?” “倘若此時就打,我們勝算當然要高一些,”岳海樓蹙著眉頭說道,“但是南朝兵馬從舒城往北,就步步連營推進,很顯然徐懷不會給我們會戰的機會。我們倘若不考慮壽春有大舉反攻的可能,將二十萬兵馬集結到南淝水河以南,徐懷甚至會放棄舒城以北的營地,將兵力收縮回舒城、廬江去,我們又能奈他何?” “我們能否網開一面,縱壽春守軍南歸,以此為條件,迫使南朝求和?”隨行的副萬夫長那顏摩黎忽問道。 “恐怕也不可能,”仲長卿說道,“倘若在徐懷東進之前,我們只求割占合肥、壽春等地,南朝多半會迫不及待的遣使求和,但現在徐懷距離把握南朝朝政,就差一步之遙,沒有一個真正能令南朝朝野都動心的條件,恐怕是沒有誰能迫使他退讓太多。而南朝先主一脈,也不大可能會接受這樣的條件……” 仲長卿深知朝堂復雜,絕非紹隆帝御筆欽定說議和就能議和的。 除了韓時良、葛鈺所部保存較好,以及執掌荊南的葛伯奕、據守淮東的顧藩、鄧珪等嫡系人馬支持外,紹隆帝差不多還需要爭取到南朝士臣群體、江淮等地方勢力及先主建繼帝一系舊臣的支持,才有可能真正迫使京襄在議和這事上做出讓步。 特別是以劉衍、楊祁業為首的南朝建繼帝一系舊臣,目前正統領東翼數萬兵馬,與徐懷密切配合作戰,其人作風也較為硬朗,與京襄關系也較為密切,他們此時內心深處應該對紹隆帝有很深的失望與不滿,怎么可能因為這邊同意將韓時良、葛玨所部數萬精銳放出去,就轉頭支持割讓壽春、合肥等城進行議和? 目前徐懷在南朝得勢,除了京襄自身夠硬外,也離不開南朝先主建繼帝一系舊臣的支持;而將來紹隆帝能否有效壓制住京襄的崛起,更主要還得看能爭取到多少先主舊臣的支持。 因此,他們此時提苛刻的議和條件,實際將并不可能取得所預期的效果,甚至紹隆帝越迫不及待想著求和,只會加倍將先主舊臣都推到京襄那邊去。 第一百六十一章 拖延 數百騎兵沿著龍池山東麓的一條小溪登山,馬蹄在清淺的溪水里踩踏著,偶爾會有一兩尾游魚受驚動跳躍出水面。 兩邊的樹林枝葉已密,偶爾能看到三五具新鮮的尸體倒在密林邊,死者皆面黃肌瘦、衣裳襤褸,都是之前躲藏在山里的南朝難民,被提前進山清理通道、保障安全的侍衛兵馬射殺,他們一個個瞪大的眼睛,似乎還藏著死不瞑目的疑問:為何都躲進山里還會被趕盡殺絕? 數百騎兵很快來到東麓主峰玉皇頂的山頂,紛紛勒馬停了下來。 看到鎮南王兀魯烈與平燕王屠哥兩人下馬后,就徑直往東面的那座高崖走去,也沒有招呼他人跟隨的意思,岳海樓、摩黎忽、仲長卿、曹成等人就與平燕王的待隨人員留在密林旁歇息。 起初還有樹木遮擋,兀魯烈與屠哥登上崖石,視野豁然開朗起來,朝陽在彤云之中冉冉升起,十數里外的東淝河就像一條粼粼閃爍的綬帶在天地之間蜿蜒,再往北水面遼闊起來,那里就是東淝河下游積水而成的瓦埠湖…… “我沒有招呼一聲,就直接趕過來提撤軍之事,你心里不痛快吧?”兀魯烈坐在崖石上,問道。 見屠哥沉默著沒有說話,兀魯烈又悠悠說道: “父汗在的時候,就要我們兄弟心底有什么話敞開來說,不要怕爭執,更不能隨便妥協。即便當面爭得面紅耳赤,也遠比事后輕飄飄的說一句‘我早就提醒過’強得多。我還記得當年在父汗的大帳里,大家常常為用兵之事吵鬧不休,動手相毆也遠不僅一回兩回,但一場大酒過后都能煙消云散、盡釋前嫌。卻是近年來大家都位高權重了,開始學會了要照顧彼此的顏面,有些話就藏著掖著不提,學會對別人的事不指手畫腳。偶爾實在忍不住,也只是不痛不癢的提一句。想想,還真不及當年在父王帳中大碗喝酒、大口吃rou來得痛快……” 過了良久,屠哥才長吐一口氣,似要將胸臆間的郁悶吐盡,說道:“好吧,我承認被你說服了,不管我有多不甘,壽春確實就是塊雞肋。我們確實不應該在一塊‘食之無味、棄之可惜’的雞肋上浪費可能已經不多的機會!” “是啊,如果這次我們有機會真正撼動南朝根基,比如已經在建鄴附近站住腳,能將其江淮兩浙等富庶之地徹底打爛掉,我怎么會過來勸阻你,而不是極盡一切可能,咬緊牙關征集更多的兵馬來助你?” 兀魯烈拍了拍屠哥的肩膀,嘆氣說道, “可惜的是,我們目前還看不到這樣的機會,南朝的潛力還是很大,還有四五千萬人口,比我們目前占據的所有地域的人口加起來還要多一些。我們不計傷亡攻下壽春城,對南朝的傷害非常有限不說,還只會加速將南朝推入京襄的掌控之中。京襄這個強敵,我也是吃了太多的虧,按住太多的不甘,才認清楚難以強啃這個現實。要是可以,我難道不想親自拉開大弓,與其廝殺一場?眼下的形勢,實在是不能再令其有壯大的機會了!” “照我的秉性,未與之大戰一場,心緒確實很難平復,但事實就是事實,我也不能將頭埋在土壤里視而不見,”屠哥按住腰間的佩刀,說道,“不過,說到撤軍議和,卻也難辦,總不可能我們眼巴巴求著南朝促成這事吧?真要我們主動去提,南朝恐怕也沒有膽子相信吧?” “這總歸是有辦法可想的!”兀魯烈見屠哥終于同意撤軍議和之事,笑著說道,“你招攬不少謀士,也不能白養活了他們,該叫他們干點人事了!” …… …… 三月底,平燕宗王府所領東路大軍,暫停對壽春城的強攻。 除了進一步加強壽春城外圍的連營防御外,其一隊隊步騎從芍陂以東,沿著東淝水西岸南下,一部分兵馬進駐其設于南淝河及將軍嶺一帶的營壘,更精銳的前鋒步騎則是跨過南淝水,進駐到肥西縣以西的李陵山南麓。 李陵山乃是淮陽山位于肥西縣境內的余脈,漢末名將李典死后安葬于此而得名。李陵山勢談不上雄奇險詭,諸峰僅三五十丈高不等,但山體東西綿延六十余里,就像一道屏風橫亙在南淝河以南的平坦大地之上。 而此時大越西翼勤王兵馬正沿著舒城以北的龍舒水展開建造營寨。 龍舒水走向與李陵山大體平行,發源于淮陽山東麓群嶺之中,往東從肥西縣南部流入巢湖;龍舒水與李陵山兩者之間相距僅約三十余里。 倘若兩軍要進行大規模會戰,龍舒水與李陵山之間的開闊地帶,無疑是最佳的戰場。 徐懷勒馬停在龍舒水上游北岸的一座坡崗上,極目遠眺能看到三十里李陵山西麓的山嵴,像一道墨綠色的印痕浮現在蒼茫的天地之間。 在他的視野里,還能清晰看到赤扈斥候騎兵活動的蹤跡。 “赤扈人沒有理由這時候過來找我們決戰,定是哪里出了什么岔子——可惜我們對其滲透還不夠,刺探不出真正的機密消息來!”劉師望站在徐懷身后,蹙著眉頭說道。 鎮南王兀魯烈前段時間趕到壽州與平燕王屠哥見面,密議兩天兩夜之后又悄然離開,這件事軍情司早就有報,但當時平燕宗王府麾下僅有赤扈本族千夫長、降附漢將副萬夫長以上的高級將吏得以參與密議,軍情司潛伏在敵軍之中的密諜級別還不夠,沒有辦法得知赤扈兩大宗王碰頭到底密議了什么。 “裝腔作勢罷了!”韓圭哂然一笑,說道,“他們放棄強攻壽春城,將兵馬都調到南線,壽春城一時無憂,我們下一步也可以好好整固龍舒水沿岸的營寨,叫他們有什么陰謀詭計,都使不出來!” “劉侯那邊卻要小心一些,要防備虜兵聲東擊西之策!”劉師望說道。 “使君,可以讓左右驍勝軍及羅望、高峻堂等部兵馬,收縮回清流、全椒等城以觀其變?!表n圭說道。 目前他們已實際解除了諸路勤王兵馬都虞侯、都指揮使以上高級將吏的統兵權,將近十萬勤王兵馬化整為零,填入龍舒水附近的營寨。 除了每四到五座勤王兵駐營,就會插入一座京襄軍或宿衛禁軍的營壘,由京襄或宿衛禁軍的指揮使掌握區域聯營的節制指揮權外,行轅同時還專門給各個勤王兵的營寨安排多名武吏,協同勤王兵的指揮使負責軍紀糾察、營寨修筑、糧秣軍械撥備以及刺探聯絡等事。 到這一步,徐懷已經能較好掌握整個勤王兵的統制權及指揮權。 不過,準南戰事結束后,京襄是沒有辦法阻止諸路勤王兵返歸地方的;甚至在理論上,紹隆帝也能一紙詔書解除徐懷對諸路勤王兵的節制權。 目前京襄真正要做的,就是徐懷光明正大的利用節制權,將勤王兵敢戰愿戰、出身中下層貧民、有一定培養潛力的將卒挑選出來,組建一個個尖刀隊、擋鋒隊,補充精良兵甲及戰械,對領頭的軍將武吏進行戰前培養,形成勤王兵序列之下的精銳。 等到準南戰事結束諸路勤王兵不得不解散的時候,徐懷是可以以征募的名義,將這部分將卒直接編入京襄軍中的。 當然,這個工作要做好,需要時間跟過程。 因此,韓圭也是一點都不著急,現在還巴不得指望兩軍能在李陵山-龍舒水一線對峙上一年半載,方便京襄將這些工作做得更細致一些。 再一個,目前京襄承擔起整個勤王兵馬的兵甲戰械以及兵服等軍需物資的供給,但這些都是不白送的,是需要拿江西、江東、荊南、荊北等五路度支錢糧進行折算的。 這里面原本有各路倉司、帥司上下其手的巨大空間。 現在不需要諸路供給這些軍需物資,直接折算成糧食、鹽及棉麻等常規物資甚至銀錢運抵南蔡、荊州或廬江;而勤王兵所有的軍需供給都直接由行轅派出軍需官對接到營及都隊一級。 這么一來,那些原本會被上下其手的油水,自然就轉為京襄的凈得;而且這里面的油水大得驚人。 一柄極為尋常的精鐵刀,諸路帥司、倉司內部折算時高達十數貫錢,一捆鐵箭折算十數二十貫錢。 韓圭初步核算過,京襄每個月給勤王兵提供兵甲戰械等軍需物資,至少能折算出二三十萬貫的凈利出來——而且京襄嫡系兵馬的軍資開銷以及將卒撫恤等等,也一并從五路度支,相當于淮南一戰,京襄還打出直接收益出來了。 雖說京襄提供的兵甲戰械兵服等等都沒有折價,但質量夠硬,糧餉也嚴厲查禁克扣,不知道比以往好出幾個境界了,中下層將卒也是皆大歡喜。 韓圭哪里還著急戰事早一天或晚一天結束? 第一百六十二章 逃歸 淮陽丘陵作為淮陽山的余脈,乃是由浮槎山、張八嶺、練子山等一系列山嶺組成——南脈浮槎山乃滁州與廬州(合肥)的界山,北脈練子山乃滁州與濠州的界嶺;中脈張八嶺則是壽濠兩州往東南進入滁州及淮東的門戶所在。 三月虜兵以合肥、肥東(梁縣)、肥西等城為橋頭堡,將防線收縮到南淝河、東淝河一線,大越東翼兵馬也大舉進入浮槎山、張八嶺及練子山修造營寨,從側翼威脅虜兵從肥東往北到東淝河沿岸的防線。 張八嶺的最高峰僅一百五六十丈,大越立朝之初,南唐大將皇甫暉在山腳下駐軍阻擋大越兵馬南下,因此而得名皇甫頂。 一百多年的烽火臺舊址尚在峰頂,后人在之上修建樓亭,名為望敵樓,還成了滁州一處遠近聞名的勝跡。 羅望在皇甫頂附近扎營不久,三月底虜兵卻又從壽春附近抽調兵馬,大舉填入南線,擺出在巢湖西岸決一死戰的架勢。 不需要徐懷招呼,羅望、高峻堂他們都擔心虜兵有聲東擊西之意,也沒有要替西翼勤王兵主力牽制虜兵的念頭,主動將張八嶺、練子山以西的兵馬都收縮回來,在皇甫頂北面的峪谷之間大修營壘,做好長期對峙的準備。 位于皇甫頂之巔的這座四層木樓,目前已經成為名副其實的望敵樓;荊南軍不僅常駐有一隊甲卒于此,還驅使民夫運來木料磚石,正著手修筑一座小型塢堡,以控制張八嶺的這個最高點。 葛伯奕此時登上望敵樓扶欄而立,視野極遠處,能看到肥東縣北部的低山丘嶺間,也是一座座敵寨林立。 徐懷兩三個月來將諸路勤王兵化整為零,實際解除都虞侯、都指揮使以上高級將領的統兵權;就荊南軍而言,在舒城、廬江之圍解除后,羅望僅得率領一萬殘部趕赴滁州參與東翼戰事,另有一萬五千荊南軍還留在西翼,接受徐懷的節制。 針對于此,葛伯奕則利用他身為荊南制置安撫使的權力,直接從湘潭等州征召新的勤王兵東進,以替換在西翼為徐懷所控制的那部分兵馬。 諸路勤王兵以團練鄉兵為主,本身就是要求秋冬閑時cao練、參與地方戍守;春夏農忙時節則歸于田地。 團練鄉兵cao練以及參與地方防御的時間,與每個人所服徭役時長相關,并免除相應的賦稅。遇到戰事理論上可以無限期延長徭役,但在戰事結束之后,也需要進行相應的抵扣。 葛伯奕無意對此時部署于西翼的荊南軍延長徭役,以新募兵卒頂替勤王重任,徐懷也沒有辦法說他的不是;徐懷唯一能做的,就是從歸鄉的團練鄉兵之中,以招募的方式,將千余愿戰敢戰的荊南將卒挽留下來,直接編入制司直轄的天雄軍。 不過,好在其他諸路脖梗遠沒有葛伯奕這么強硬,不愿意如此折騰,只為跟如此炙手可熱、權勢熏天的靖勝侯過不去。 葛伯奕為保證新募兵卒不會再落入徐懷的掌控之中,這次不辭辛勞,親自護送新募之卒東進,交由羅望統制,也正好趕上赤扈大規模往南線調動兵馬。 葛伯奕趕到滁州后,與劉衍在諸將的陪同下,登上張八嶺的皇甫頂,眺望敵營的部署,也是滿心困惑。 馬上就要進入雨季,龍舒水、南淝河等淮西大地匯入巢湖的溪河,都會因為淮陽山里的暴雨,水勢大漲,甚至大概率會發生洪澇災害,并不利于赤扈騎兵在南淝河以南的平川之地馳騁縱橫。 再一個,徐懷完全可以繼續加強龍舒水沿岸的營壘,兵馬駐守堅營,鎖營避戰。 往后拖延,除了被困壽春城里的兵馬得以喘息之外——壽春城在戰前儲備了足供兵馬食用兩年的糧秣,其他方面,對大越也是有利的。 戰事局限于淮西北部,對大越絕大部分地區的生產、商貿,目前已經沒有大的影響了,而糧秣軍械等物資,主要通過湘水、漢水及長江航道運往前線,成本也極為低廉。 相比較而言,赤扈人在從合肥繳獲的物資消耗完之后,要從其方后運輸糧秣軍械過來,肯定要比大越艱難得多,代價也要大得多。 是什么叫赤扈人覺得在南淝河以南有決戰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