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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軍好兇猛 第405節

    唐天德雖然擔憂楚山軍能不能在汝蔡力擋河洛、京西之敵,但對神武軍調往淮南參戰,態度則跟寧慈、周運澤、程倫英等人完全不一樣。

    鄭懷忠坐鎮南陽,又經武關道兼領商州軍政,這個冬季理應從占據洛水上游的盧氏出兵,牽制一部分河洛之敵,以分擔汝州所承受的壓力,然而神武軍駐守上洛、盧氏的兵馬這個冬季卻是巋然不動。

    鄭家父子率領神武軍駐守南陽,并不能替楚山分擔軍事壓力,但朝廷將之調到淮南增援,倘若將虜兵成功逐回到淮河北岸,楚山東線的防御壓力將驟減——楚山會做怎樣的選擇,寧慈簡直就是多此一問。

    楚山諸將是不希望左驍勝軍這時候調出汝州,但更希望朝廷將神武軍調往淮南戰場。

    而除了楚山對鄭家父子積怨甚深外,楊祁業、楊耀宗等左驍勝軍諸將對鄭家父子更可以說是恨之入骨。

    楊祁業、楊耀宗諸將內心深處還是更想著留在汝州戰場,找河洛敵軍報仇雪恨,但考慮到朝廷將他們調往襄陽極可能是迫使鄭家父子就范,就很樂意配合了。

    當然,唐天德這次過來負責跟南陽府衙交涉諸多事宜,更多觀察南陽府官員以及士紳鄉豪對當前局勢的態度與反應;至于鄭懷忠、鄭聰父子那里,種種消息由南陽府衙居中傳遞即可,唐天德是不會去交涉的。

    “帝詔甚急,左驍勝軍傷病極多,也亟需調往襄陽休整,一切需寧、周諸位郎君即刻籌措,給予方便——我這兩天受命來南陽專門盯著這事,此時前往驛館暫息,不勞寧、周二位郎君相送,但晨時再來打擾,”

    唐天德站起來身,朝寧慈、周運澤拱拱手,說道,

    “我家節帥不是個好相與的,我們平時都得小心謹慎伺候著。南陽倘若動作稍慢,我家節帥到時候有什么脾氣發作下來,還要請寧、周諸位郎君多加擔當……”

    寧慈、周運澤等南陽府官員,對楚山向來就不待見,唐天德說話也不講究,徑直暫告離去。

    “得志便猖獗,真是狗rou上不了宴席!”聽著唐天德離去時不加掩飾的威脅語氣,通判周運澤氣得直哆嗦,拍著桌案斥罵。

    程倫英這些年注意與楚山保持距離,但關系也談不上惡劣,再者唐天德離開時這番話主要還是針對寧慈、周運澤二人。

    他更關心事勢會如何演變,看向寧慈,小心翼翼問道:“左驍勝軍傷卒不日就要經南陽送往襄陽救治之事,是不是趕緊派人知會郡公府一聲?”

    寧慈臉色陰晴不定,好一會兒才皺著眉頭,壓低聲音問周運澤、程倫英:“楚山會不會另有秘詔?”

    周運澤、程倫英也是一驚,下意識往衙堂外窺了一眼,怕此間談話被外人偷聽去。

    周運澤沉吟道:“照理說這次乃是楚山兼領左驍勝軍殘部的良機,但靖勝侯偏偏放左驍勝軍調往襄陽,聽候文侯統領,或許恰如府尊猜測,靖勝侯另得陛下秘詔行事……”

    程倫英見寧慈臉色越發的暗沉,暗自想:要是徐懷另得秘詔,寧慈身為南陽知府,事前卻完全沒有聽到風聲,是不是代表朝廷對寧慈沒有全力督促鄭懷忠從南陽出兵已經相當不滿了?

    唐天德剛才強硬帶有威脅的語氣,是不是也算一種暗示?

    過了良久,寧慈才緩下緊繃的神色,跟周運澤、程倫英說道:“還要勞煩二位大人,陪我前往郡公府走一趟?!?/br>
    “我們要如何說?”周運澤忐忑的問道。

    “食君之祿,除忠君之事外,周郎君還有別的什么選擇嗎?”寧慈反問道。

    “也是,也是!”周運澤尷尬的苦笑應道。

    第一百四十三章 對策

    寒風在屋脊之上呼嘯,草木搖動。

    寧慈不顧夜寒風烈,與周運澤、程倫英帶著一干隨扈、衙役,先將傳詔使者從驛館請出來,再次叩門走進郡公府。

    寧慈這次卻是一改之前的態度,明確表示南陽府衙將全力為神武軍集結增援淮南做好一切配合工作:

    “左驍勝軍兵馬不日即將南下襄陽,郡公與武陽侯五日內也要奉詔率神武軍趕到唐白河口登船趕赴淮南——諸事交雜,府衙人手卻有限,我與周郎君、程郎君回到府衙思量良久,還是覺得諸事有必要請郡公、武陽侯當面交待清楚,我們才好一一辦理,不出太多的紕漏,誤了大事……”

    趙范的府宅在郡公府東側一條巷子里,他回到宅子摟住暖香如玉的小妾睡下,沒等溫吞水似的邪火慢慢升起來,郡公府就派人來稟知府寧慈以及通判周運澤、參軍程倫英等人在離開僅一個時辰又夜訪郡公府。

    趙范慌忙從被窩里爬出來,叫扈隨牽出馬兒就往郡公府這邊趕來。

    聽寧慈說左驍勝軍不日即將南下襄陽,趙范剛抬腳要邁過門檻,拌了一個踉蹌,差點在鄭懷忠、寧慈面前摔個狗啃屎。

    趙范狼狽在鄭聰下首坐下,又驚又疑的朝臉色陰沉得能擰出水似的鄭懷忠看去:

    徐懷這廝怎么肯放左驍勝軍殘部南下,難道說徐懷這廝寧可獨力抵擋京西、河洛之敵,也要跟汝南郡公府過不去?

    趙范在寧慈身邊收買了眼線,知道寧慈等人入夜聽詔后走出郡公府,在傳詔使者面前也有表露不滿,但此時態度卻又迥異,難道說他們也從楚山的姿態中舔舐出兇險的味道來了?

    “靖勝侯那邊催促甚緊,措辭嚴厲,要求府衙天明之前務必往葉縣派出第一批接應的人手——斯事體大,寧慈不敢怠慢,這便先回府衙張羅,”

    寧慈當然不會跟鄭懷忠僵持下去,他深夜叩訪郡公府,一是將左驍勝軍即將南下之事相告,將靖勝侯徐懷展露的猙獰姿態暗示一下,二是要在傳詔使者面前重新表明他們跟朝廷永遠心連心的立場,說過這些便與周運澤、程倫英告辭離去,

    “郡公有何示下,著人前往府衙知會一聲便是……”

    甚至都不等到寧慈等人走出院子里,鄭聰氣恨的朝趙范瞪眼看去,質問道:

    “看你還怎么信誓旦旦的說那廝定不會放左驍勝軍離開汝州?”

    趙范苦著臉,朝鄭懷忠看去。

    “現在是埋怨的時候嗎?”鄭懷忠責怪的瞥了鄭聰一眼,說道,“要說料錯,我也沒有想到徐懷會放左驍勝軍離開汝州,你是不是連為父都要責怪?”

    “孩兒不敢?!编嵚斦f道。

    “事情既然發生了,就不要抱怨這個抱怨那個,‘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罷了,天塌不下來,”鄭懷忠說道,“我們原本就做好增援淮南的準備,此時不過是依計行事罷了,有什么好值得抱怨的……”

    “郡公決定出兵增援淮南?”趙范壓低聲音問道。

    “這次不奉詔怕是不成了,”鄭懷忠輕嘆一口氣道,“淮南戰敗則罷,但倘若諸部兵馬僥幸在淮南擊退虜兵,我們就沒那么容易過關了??磳幋冗@些墻頭草的反應,陛下應該沒有給他們什么秘詔,還是給老夫留了些面子的,我們現在也只能知情識趣……”

    “父親是說徐懷那廝定是得了什么秘詔,才如此出乎意料的放左驍勝軍南下?”鄭聰問道。

    “不管有沒有秘詔,陛下與楚山的關系,始終比我們更密切……”鄭懷忠臉色陰郁的盯著庭中寒風抖落的古樹,語調寡淡的說道。

    “何止更密切,簡直是太偏心!我們鄭家難道沒有為朝廷流過血、拼過命,也不想想沒有我們鄭家,哪里有他的現在?他覺得自己根基穩固了,就要玩狡兔死那一套!”鄭聰氣憤的說道。

    從河洛南撤,鄭懷忠、鄭聰也沒有想過真要縮到哪個角落里,不與赤扈人接戰。

    在他們的設想里,他們撤到南陽以為根基,在南陽北部的方城埡口建立堅固防線,然而將爪牙往北探伸到葉縣、舞陽乃至襄城,與虜兵保持接觸。

    將接敵縱深控制在一百里方圓之內,鄭氏及神武軍不僅能保持抵御胡虜中堅力量的地位,也無需承受太大的軍事壓力。

    目前顧繼遷、高峻陽兩部依托秦嶺北麓山地的險峻地形,差不多將接敵縱深控制這個方圓之內,背倚川峽四路源源不斷的供給糧秣以及新補充的兵馬,要比以往在渭水兩岸與虜兵競逐舒服多了,也成功將侵入陜西的虜兵拒擋在秦嶺之外。

    他們鄭家放棄守御壓力極大,傷亡極其慘烈的河洛,撤守南陽及方城埡口,又有哪點不妥的?當初襄陽大部分朝臣,也都認為此乃老成謀國的上策、善策。

    鄭聰也不知道這當中到底發生了什么,他們是如愿撤守南陽,但他們計劃中的接敵區域,葉縣、舞陽以及襄城等地,卻變成楚山行營的防區。

    雖說朝廷最終將商州劃入神武軍的防區,但從南陽往東,經秦嶺與伏牛山之間的武關道,繞到洛水上游的上洛、盧氏等城,不僅要迂回四五百里遠途,山間道也極其狹險。

    不僅他鄭家父子,神武軍上下軍將對此都怨聲載道。

    今年冬季神武軍將卒消極怠戰,上下都不愿意從盧氏沿狹險的洛水道往北打,鄭聰覺得這一切都是朝廷與建繼帝偏心所致,怨不得他們鄭家。

    “仔細禍從口出!這種話是你能胡亂說的?”鄭懷忠瞪了鄭聰一眼,低聲訓斥道,“你隨后速去營中召集諸將吏準備發兵之事!帝詔如此,從這一刻起,誰敢懈怠半分、抱怨一句,定軍法嚴懲不可——”

    “有怨氣也怨不得下面軍將?!编嵚斦f道。

    “想不明白,慢慢琢磨去,但你給我管好自己的嘴,不要讓我抓住你殺雞給猴看!”鄭懷忠瞪了鄭聰一眼,殺氣騰騰的說道,“這次也許要杖殺三五人,才能狠狠殺殺這些驕兵悍將的威風!”

    鄭懷忠將廊下伺侯的隨扈招呼進來,立即持他手令,將諸將吏召歸軍營,另替他準備鎧甲、刀馬,準備連夜前往駐營。

    鄭聰不滿父親鄭懷忠此時對他的兇惡態度,在鄭懷忠走去換穿鎧甲時,他還氣鼓鼓的坐在原地不動彈。

    趙范低聲勸他道:

    “郡公心里不是沒有委屈,不是沒有怨氣,但武陽侯你要體諒郡公伴君如伴虎的難處啊。靖勝侯多半得了陛下針對郡公的秘詔,郡公心里有再大的委屈,都得先咽下去。而郡公此時御下越是嚴厲,一是能對朝廷交待得過去,二則諸將有什么怨氣,不僅不會怨到郡公與武陽侯你頭上,甚至更能體諒你們此時所承受的委屈,從而對郡公與武陽侯越發的忠心耿耿。到時候就算郡公對武陽侯你用苦rou計,武陽侯你也得忍著啊,不然郡公在朝中就太被動了……”

    ……

    ……

    不僅鄭家父子不愿意出兵增援淮南,也不僅寧慈等南陽府官員憂慮汝蔡防線不守危及南陽,泌陽軍民同樣滿心不愿神武軍主力從南陽府調出。

    雖說南陽迄今還沒有直接遭受戰火的摧殘,但過去六七年里,數以百萬計的民眾,經南陽南逃,他們所遭受的一切苦難,南陽當地民眾都是有眼目睹的。

    更何況神武軍的眷屬,從洛陽等地撤出來,主要安置在泌陽等地;他們中有從陜西五路屢次遷撤出來的,有河洛民戶,子弟在洛陽應征編入神武軍的,絕大多數都是感受過戰爭的殘酷與血腥。

    因為眷屬主要都安置在泌陽等地,神武軍將卒上下對朝廷抽空南陽府的精銳駐軍增援淮南之事,也充滿抵制之心與怨氣。

    鄭懷忠卻手持帝詔,嚴厲而殘酷的壓制一切不滿與抱怨的聲音,不惜杖殺十數跟隨他多年的老卒,連出面求情的武陽侯鄭聰也被拖出轅門處以鞭刑,終于趕在帝詔限定日期之內,將神武軍三萬精銳主力集結于唐白河口,登船踏上增援淮南的征程……

    第一百四十四章 所謀

    年節剛過,但大地還沒有復蘇——

    遠山之巔殘雪未消。

    漢水之畔,兩鬃霜白的青衣客站在枝葉凋零的枯槐下,眺望粼粼青波。

    最后一張張灰白色的大帆被北風吹得鼓脹起來,帶動戰船飛快南下。

    徐憚百無聊賴的拿馬鞭抽打江畔枯萎的蘆葦。

    相比性情冷僻、急躁的徐憚,蘇蕈陪同史軫走上崖石,眺望江上點點帆影,有些擔憂的問道:

    “史先生,赤扈人圍壽春都有半個月,朝中要等神武軍抵達廬州后,再發兵北上作戰,能不能趕得上趟???”

    “赤扈東路軍是等到淮水完全封凍之后再渡淮南下的,相比較其西路軍對汝蔡發動攻勢要晚一個多月——雖說赤扈東路軍這兩年在徐宿等地大規模cao練水軍,其大軍渡淮南下后,不需要再趕在淮水解凍之前北撤,憑借水軍可以穩固維系淮水兩岸的人馬、物資的貫通,可以對壽春等城進行長期的圍困,但大規模的圍城作戰,對后勤物資的需求極大。而大規模后勤補給、大規模步卒圍城作戰,卻又是赤扈人這幾年一直努力加強,卻尚有不足之處,”

    史軫語調平緩的說道,

    “赤扈人渡淮圍困壽春是有大半個月了,但真正將西域石炮部署到壽春城下進行轟擊,也就這兩天事情。樞相雖是士臣,但在邊州任事多年,之后又主持蔡許潁汝等州防御事,組練蔡州軍,主持樞密院,諸多軍務都安排得井井有條,實乃大越良帥也。樞相坐鎮廬州,遲遲不肯出兵北上,看似在等神武軍趕赴,有貽誤戰機之嫌,實際上是盡可能將北上增援的時機,拖延到溪河解凍,赤扈騎兵難以在江淮之間縱橫馳騁之時……”

    蘇蕈想象一下凍土剛剛消融、醮足水露的情形,說道:“土地剛剛解凍,最為軟稠,馬蹄踩踏下去,費勁拔出來常常發出‘撲’的一聲響,鑿實是能限制敵騎迂回穿插、夾攻側翼——沒想到,統兵作戰,還要考慮這么多事?!?/br>
    史軫說道:“倘若僅為百人、千人之將,能御兵卒令行禁止,殺伐勇猛,熟曉排兵布陣,便是良將。不過,想要成為萬人之將,天時、地利乃至人和,有一處錯漏未能完慮,便是成千上萬的性命喪諸爾等之手,怎可不察?淮南一戰,事關大越存亡,樞相看似舉棋難定、行動遲緩,實是千萬性命系于一身,如負萬鈞重擔……”

    “嗤,”徐憚嗤笑一聲,不屑的說道,“徐懷用兵,迅猛如風雷橫卷長空,哪里有像史先生這般能將拖泥帶水說出花兒來似的?”

    “節帥乃天縱奇才,用兵如羚羊掛角,難有痕跡可循,”

    史軫也不為徐憚的話所忤,笑道,

    “不過,節帥用兵之法,豈是常人能學的?我教不了你們這個,常人也學不了這個。悟性稍差一點,或勇毅果敢稍差半分,不能每時每刻都保持高度警覺,不能在每一次稍縱即逝的戰機面前,都能毫不猶豫的做出最正確的決策,結果只能是畫虎不成反類犬,反受大害。我能教你們的,是拖泥帶水卻能少出錯漏的庸常之法,只要足夠勤勉,常人也多少能有所得。而節帥用兵之法看似雪鴻泥爪、無痕可尋,卻也不能脫離這個基礎。就拿神武軍從方城、泌陽等地駐營集結這件事來說,三萬人馬五日之內分批完成集結,于唐白河口登上建鄴水軍趕赴過來的戰船,踏上增援淮南的征途,能做到這一步,就已經堪稱強軍了。你們也不要看不起鄭家父子,當世誰能像鄭家父子治領出這么一支強軍,就有資格堪稱良將了,要不然鄭家父子又有什么資格如此跋扈?”

    唐天德將馬匹交給隨從,走到江灘上來,看到性情截然不同的徐憚、蘇蕈二人聽史軫講授兵法也是截然不同的反應,微微一笑,他此時也很難判斷他們二人未來的成就到底誰會更大一些,問道:“節帥怎么又讓你們干起保駕護衛的活了,是犯了什么事被罰?”

    “是我覺得他們應該實地好好看一看南陽、荊襄的地形地貌,特地從節帥身邊將他們拉出來的……”史軫說道。

    雖說徐懷、徐武磧兼領武士齋舍山長、教習長,但齋舍更多的日常教習之事,主要還是史軫負責安排。

    不僅像徐憚、蘇蕈這些有很大潛力可以挖掘的后起之秀,就算唐盤、徐心庵、唐青、韓奇、殷鵬等人,徐懷也要求他們盡可能從繁忙軍務中抽出時間來,結合實際領兵作戰的經驗跟史軫討教兵法。

    唐天德這幾天在泌陽,除了聯絡、協調左驍勝軍將卒經南陽移駐襄陽之事,但更主要的是史軫特地安排他到泌陽觀察南陽聚集到府冶泌陽城里的鄉紳士族,對左驍勝軍調襄陽,神武軍調淮南參戰等等事的反應。

    唐天德沒想到史軫并沒有在汝州冶梁縣徐懷身邊,也沒有在左驍勝軍南下必經之地的葉縣坐鎮,竟然輕車簡從,跑到漢水之畔來了。

    唐天德得信趕過來相見,先將泌陽城這幾天的動向相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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