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好兇猛 第401節
朔州騎兵將卒,大多數人也都有兄弟子侄,死于楚山軍之手,但他們偏偏又沒有在徐懷及楚山軍手里吃過什么虧。 這令他們滿懷仇恨憤怨的同時斗志昂揚,在曹成的命令下,聽著激昂的戰鼓、號角聲,就像浪濤一般,從兩翼瘋狂往楚山選鋒軍的楔形陣反卷過來,想要借兵力的優勢,將楚山軍這支精銳騎兵撲滅在北滍水北岸的河谷地上。 …… …… 一輪冷冽發白的殘月,已經在暗藍色的蒼穹上升起,積雪反射冷光,暮色沒有進一步暗沉下去。 真是夜戰的好天氣??! 曹師雄站在河灘上用竹木搭建起來的簡陋望樓上——他此時距離東側戰場,約有四五里,只能大體看到雙方騎兵接戰的情形,但他在得知徐懷身先士卒親臨東側戰場左突右殺,額頭青筋就止不住的抽搐起來,神色異常凝重的注目東側戰場的一舉一動。 曹師雄當然清楚他們面對突擊作戰犀利無匹的楚山突騎,東翼騎兵避開楚山突騎的鋒芒,盡可能往兩翼走避才是最正確的應對之策。 這樣的話,除了讓后方更堅實的步甲陣列迎擊、攔截楚山突騎,同時還能更大范圍的遮閉戰場,將原本在兵力處于劣勢的楚山軍、左驍勝軍切割開來。 然而,強如曹師雄,也不能完全掌握戰場的變化。 他心里清楚,即便不是因殺父之仇分外眼紅的曹成于東側戰場統領騎兵,換了其他武將,恐怕也斷難輕易放棄陣前斬殺徐懷的奇功吧? 此時的他,除了內心深處雖有遺憾,也有急躁、焦慮,但也清楚自己有時候就是無能為力的。 “曹成所領騎兵,雖然三四倍于楚山突騎,但絕無機會在左驍勝軍亂軍趕到之前形成壓倒性優勢,” 河洛大軍雖然目前僅有一萬五千余兵馬進入庇山以南的河谷地,更多的兵馬在結束汝陽一戰之后,損失也大,需要在紫邏口、汝陽、廣成驛等的城寨進行休整,但孟平與曹師雄都趕到庇山督戰。 孟平站在曹師雄身側,看著戰場上的變化,蹙著眉頭憂慮說道, “而楚山軍之前進入庇山敵營的千余精銳此時也都從營寨出來,其中有五百人馬,也是楚山軍最精銳的突騎兵馬,他們一旦快速介入東側,我們此時不將主力壓上去,曹成一定會吃大虧??!” “徐懷都親率五六百騎兵沖鋒陷陣,王憲、烏敕海兩將所率領的五百突騎、三四百馬步兵也都已經從庇山軍寨拉了出來,但他們卻能耐住性子,這時候既沒有進入東側戰場與徐懷會合,也沒有急于進入正面的戰場去支援孤軍苦戰的楊祁業,這是為什么?” 曹師雄輕嘆說道, “是王憲、烏敕海二將心存異志,看著自家主帥進入戰場廝殺,以少敵多、身陷險境而無動于衷嗎?不是的,一定是徐懷給他們下了嚴令,叫他們不要輕舉妄動。他們是徐懷此時在庇山以南唯一能用來盯住我們的預備兵馬——令他們按兵不動,徐懷是要確保汝州亂兵以及汝州城以東的楚山軍步甲能急行進入戰場??!” “徐懷以如此散亂的劣勢兵馬,都敢悍然搏死一戰,我們真要示敵以弱?”孟平蹙著眉頭說道。 “我們以馬拖行楊麟尸身,用意乃是趕在楚山軍增援之前,將楊祁業及汝州諸將兵馬從城寨誘出,以整擊散、以整擊亂,”曹師雄不為孟平的話所動,說道,“徐懷比我們想象中更早現身汝州,還趕在汝州敵兵之前切入戰場,我們接下來所面對的戰局已經完全改變了。我們此時倉促將所有的兵力投入戰場,只能以散擊散、以亂擊亂。我們所謂在兵力上的優勢,也將蕩然無存——如果亂戰、混戰能贏,為仇恨遮蔽雙眼的曹成在東側戰場有兩千精銳騎兵,就應該贏;倘若不能贏,投入更多的兵馬,也絕不可能增加一分勝算……” 孟平泄氣的嘆了一口氣,雖然心緒激蕩不已,卻不得不承認曹師雄說的有道理,一旦陷入亂戰、混戰,兵力多寡就不再是決定性的因素,主要取決于雙方小規模兵馬的糾纏作戰能力與韌性。 即便孟平并不認為河洛歷經百戰的老卒,作戰經驗與韌性就差過楚山軍了,但他也必須承認,夜幕下大范圍的指揮、調動都將失效,往混亂的夜戰戰場過度投入兵力,并不可能將兵馬的優勢發揮出來,甚至會加劇己方的混亂。 他們最應該做的,點燃更多的篝火照亮戰場,將前陣鋒線以堅實有序的陣列,往已成孤軍的楊祁業所部兩翼延伸、推進,從正面戰場將楊祁業所部嚴密的包圍起來,迫使徐懷與汝州亂兵進入他們在正面戰場上的堅實陣列。 東側戰場,不管曹成能不能聽進去,但他們也只能不斷的傳令過去,督促騎兵將卒脫離接敵,退到側翼重新組織陣列,避免過大的傷亡…… 第一百三十六章 突擊 選鋒軍突騎陣列以輕重騎混編,雖說根本目的是為鑿穿敵軍的步騎陣列,但倘若遭遇到的敵軍訓練有素、兵甲精良,所布陣列又極其堅實厚重的話,突騎陣列無法以凌厲攻勢將其快速鑿開,就容易反被敵軍牽制住。 這時候人馬皆披重甲的重裝騎兵,難以靈活轉寰進退,就會淪為敵軍長矛、長戟的活靶子。 以輕重騎混編的突騎陣列,最不怕的則是敵軍輕騎兵的撲咬—— 曹師雄要比想象中更為謹慎,并沒有沿北滍水北岸的河谷地,派遣大隊步卒倉促進入東側戰場參與混戰,而是將一支支甲卒,以整飭有序的陣列加入正面戰場,加強對楊祁業這支孤軍的包圍。 徐懷居前突擊的目的,主要是將敵軍進入東側戰場的騎兵吸引住,避免急行西進的左驍勝軍遭其迎頭痛擊。 這時候,徐懷便也放緩在東側戰場突擊沖殺的節奏,讓更多披掛鏈鎧、不畏弓弩的重甲騎進入側翼,以長槊、長矛斬劈攢射,拒擋敵騎逼近;輕騎兵則進入內側,或以弓弩射敵,或趁敵陣散亂,從間隙突擊殺出,像一只刺猬,令敵騎兵力再多,也無從下口,卻被刺得滿身是血。 月輝如水照耀大地,四周坡崗以及北滍水冰面上的積雪,使得夜色越發的清亮,近處纖毫畢見,遠山也都朦朧的露出剪影般的雄闊起伏。 人嘶馬嘯,烈寒朔風吹折草木。 回到白虎戰旗附近的徐懷,坐在馬背上環顧戰場,手持拓木長弓,窺著哪個敵卒忘情廝殺,抬手便是一支冷箭射去。 敵騎一波接一波的攻勢,被無情的粉碎,到處都是殘刀斷戟,插滿冰封土地的羽箭,就像是枝葉凋盡的灌木叢,一具具尸體橫七豎八的倒在戰場上,一匹匹插滿羽箭的戰馬還沒有徹底死去,倒在血泊中掙扎著想再次站立起來,發出無助的悲鳴…… 在左驍勝軍甲卒趕赴東側戰場之時,敵將曹成總算認清殘酷的現實,率領殘部往兩翼退去,就像被礁石擊碎的海浪,狼狽而散亂。 不過,徐懷并沒有趁勢追擊掩殺。 一方面,突擊騎陣的機動性,到底要比輕騎差一些,追亡逐潰非突擊騎陣所擅長;另一方面選鋒軍才剛剛成功掩護左驍勝軍急行進入戰場后,但遮蔽側翼的重任并沒有就此完結。 左驍勝軍將卒從汝州城急行十數里而至。 身穿三四十斤重鎧甲、手持刀弓盾矛的將卒,體力消耗極劇。 這時候左驍勝軍的陣列更是散亂不堪,側翼比雞蛋殼還要脆弱,一擊就碎,根本就抵擋不住重新組織的敵騎從側翼發動進攻。 選鋒軍第二廂史琥所部,雖說短短小半個時辰的接戰,傷亡也重,但此時在徐懷的率領下,還是斗志昂揚的往北滍水方向聚集,像一把凌厲的戰刀,護持于左驍勝軍的左翼。 烏敕海率先鋒軍第三廂甲騎,則輕松撕開兩隊敵騎的封鎖,從往另一側靠近左驍勝軍,將右側驚魂未定的數百敵騎隔斷開來。 王憲率領三百馬步兵,馳至楊耀宗所率領的前鋒甲卒前側,直接在戰場放棄充當腳力的馱馬,組成楔形攻擊陣列,以重盾居前,先行往楊祁業率孤軍苦苦支撐的正面戰場推進。 正面戰場上的河洛敵軍,以色目甲卒以及追隨曹師雄多年的朔州漢軍精銳為主,這些敵卒裝備精良、作戰經驗豐富,他們在正面戰場形成內外兩層陣列: 內圈以少量精銳將楊祁業所部孤軍困住,令其難以突圍,并不斷用弓弩射殺、消耗楊祁業身邊所剩不多的左驍勝軍精銳;外圈則以一支支百人隊為單位,組成嚴密的防御陣型。 夜色是那樣的明亮,百人隊列之間的草木都清晰能見,彼此就能很好的援應作戰,同時其陣列之中還部署偏廂車、盾車、弩車等少量戰械——汝陽陷落太快,河洛敵軍從紫邏口、廣成驛的大營出兵西進也較為倉促——即便楚山右軍精銳俱至,倉促間想要撕開敵軍如此嚴密的防御陣列,也非易事。 不過,從整個戰場上,楚山軍與左驍勝軍依舊是楔形陣布局。 只不過此時組成楔形陣三角前端的乃是王憲所率三百甲卒,也最先與正面戰場的敵軍接戰。 布陣嚴密的敵軍確實很難撕開,雙方就像兩根撞城巨木狠狠的撞在一起,發現誰都不能將對方撼動: 雙方最前端兵卒都以裝備重盾為主,身強體壯的將卒嘶聲咆哮,拼盡全力用肩膀頂住重盾去擠壓對方;長矛大戟從縫隙艱難的尋找進攻機會刺擊,長刀揮斬,重重擊打在盾牌或鎧甲上,刃口崩裂而難傷對方分毫;如蝗箭雨從后方拋射而出,往對方陣中覆蓋過去,但大部分都落在空處,或叮叮當當擊在彼此的鐵胄或鎧甲之上被彈落。 也無暇點燃火油罐投擲對方,雙方廝殺是如此的緊密,人貼著人、rou挨著rou,誰也不清楚引發大火后,會朝哪個方向蔓延;全身被火油澆透引火的兵卒,撲向對方陣列,所引發的混亂與傷亡,可能要遠遠超過火油罐所造成的傷害。 進入戰場的左驍勝軍,側翼無比脆弱,但被選鋒軍甲騎保護??;沒有堅實的前鋒線,也很難直接從正面撕開對方堅實的步陣,但他們實際充當的是整個楔形陣的側鋒部分。 一隊隊滿心悲憤、只恨不能戰死沙場的左驍勝軍,完全不顧死傷的從楔形陣的側鋒線突前殺出,就像一支支復仇的利箭,不斷的以絕死之意志,鑿擊敵軍相對薄弱的側翼。 這其實完整契合了楔形陣戰術的精髓。 楔形陣看似尖端部位攻擊力最強,但也恰是如此,楔形陣推進,會將敵軍的注意力、更多的敵軍精銳以及有限的戰械都吸引到前端所指的接戰點,從而使其兩側陣列變得薄弱。 側鋒線上的兵馬,接敵時距離敵陣較遠,能有效避開敵軍弓弩、擲矛的威脅,即便陣形散亂,體力消耗過劇,韌性不足,暫時也不會淪為致命的弱點。 當前端接敵受阻,側鋒線上的兵馬一隊隊開始突前沖陣廝殺,即便不能一下子就犀利的撕開敵陣,也會有足夠的空間往兩側撤出,找地方重新進行集結,而不用擔心會反過來沖亂己陣。 不得不承認敵軍非常的頑強,大量由色目騎兵改習步戰的甲卒,作戰也極其兇烈勇猛,但問題是能抵擋住多少次左驍勝軍從側鋒線一次接一次、不計一切代價發起的突擊沖鋒? 當敵軍左翼陣列出現松動,徐懷則從選鋒軍組織兩隊重裝騎兵,協同左驍勝軍健銳同時發動突擊,徹底的將敵陣撕裂開來,馬槊、長矛無情的往散亂敵卒身上斬劈、捅刺而去,將一個接一個的敵卒無情的斬殺在血泊之中。 與身邊僅剩三四十精銳侍衛,渾身浴血勉強持刀而立的楊祁業會合,徐懷看到已被踐踏得面目全非的楊麟尸身,狠狠將槊刃扎進一名還掙扎站起的傷卒胸口,激聲問道: “祁業,還有力氣再戰否?” “多救徐侯相援,”楊祁業不讓左右將卒攙扶他,深深朝徐懷揖禮,說道,“今夜可以暫歇,殺敵不急于一時!” 孤軍殺入敵陣,奪下父親楊麟尸體,苦苦支撐到現在的楊祁業,即便最初抱以必死之志殺入戰場,但看到成百上千的將卒在身邊戰死,倒在血泊之中,也能冷靜下來更長遠的看待后續的戰局。 說到底還是左驍勝軍的傷亡太慘烈了。 楊祁業身邊精銳十存一二不說,五千精銳從汝州城急行進戰場時,就幾乎沒有一支都隊是完整的,純粹是基層軍將武吏以必死之決心,不計代價的帶領士卒拼死作戰支撐到這時,當然難以避免慘烈的傷亡。 敵軍左翼數千兵馬是被打潰,但其右翼并沒有受到太大的影響。 選鋒軍突騎還是太有限,同時也已經承受不小的傷亡,沒有持續馳騁、切割戰場的作戰能力。 現在他們還能趁左翼敵軍潰散、以慘勝往庇山軍寨方向撤出戰場,但再持續作戰下去,戰局會不會出現反復,那是誰都說不好的事情。 雖說楚山兩千多右軍精銳已經趕赴任汝州以西,距離戰場就七八里路程,但右軍兩千精銳之前連續兩天在冰天雪地里行軍,黃昏前又往庇山南側戰場急行軍四十余里,也已經非常的疲憊。 右軍精銳之前攜帶的大量戰械也都被拋棄在后面,沒有辦法帶上急行軍,都嚴重限制了右軍精銳的戰斗力。 倉促間將右軍精銳投入戰斗,即便能獲勝,也必是慘勝。 在當前嚴峻的局勢下,楚山軍在汝州以西的戰場,獲得一次慘勝,卻并不能將河洛敵軍從汝州擊退、逐走,是沒有任何意義的,只會令局勢變得更嚴峻…… 第一百三十七章 守如磐石 河洛敵軍有序往十數里外、臨近北滍水的一座坡崗退去,就像次第退去的洶涌潮水。 朱沆、史軫深一腳淺一腳登上庇山南寨兩排柵木夾土夯筑的寨墻,拂曉寒風越發凜冽,吹得兩鬢霜發狂亂,看戰場內外良久無語。 蒼白色的殘月還掛在天際,照得尸骸橫陳的戰場有如修羅地獄,還有不少被遺棄在戰場上的受驚傷馬,在血泊中,在斷刃殘戟間,跌跌撞撞的奔走。 徐忻等將率部在血腥戰場以東停駐下來,成百上千的將卒顧不上歇口氣,直接暴露在滴水成冰的凜冽寒風中,開挖長壕;即便河谷地凍得堅硬如鐵,鎬鍬下掘,如斬在鐵石之上,震得手臂發麻,虎口不一會兒就磨出血泡。 這時候誰也不敢有絲毫的松懈。 分秒必爭之時,誰敢等到后方征募的民夫調上來后,再去修造新的營寨、壕塹? 夜戰得此慘勝,是不幸中的大幸,卻并沒能重創河洛敵軍,甚至連傷筋挫骨都算不上。 曹師雄此時率萬余前部兵馬往十數里外的坡崗退去,河洛敵軍在南側河谷以及十數里外的坡崗都扎有簡營,但曹師雄很顯然不想在庇山南側河谷再倉促會戰,寧可先拉開距離,以便更從容的重新組織攻勢。 河洛總管府在六七十里外的汝陽、紫邏口、廣成驛等三處大營,還有兩萬多甲卒可以調動;在萬安山(嵩山西脈)左右的伊闕、大谷關附近營寨,更有萬余赤扈精銳騎兵待命——此外還有近萬兵馬正圍于嵩縣城下,其在洛水沿岸的城寨以及洛陽、孟津、偃師等地還有大量的駐軍,可以調動的兵力,不在京西總管府之下,只是騎兵規模略小而已。 而汝州呢? 汝陽失陷,守軍除去從地方征募的鄉兵寨勇外,近四千左驍勝軍精銳幾遭覆滅,楊麟、楊照廷等將戰死,可能僅有兩三百將卒突圍逃脫升天。 守御嵩縣孤城的千余左驍勝軍精銳,也是兇多吉小,徐懷再有通天之能,此時也無力從汝州組織兵馬去解嵩縣之圍。 目前只能派死士潛往嵩縣,通知守軍盡一切可能突圍,往南進入伏牛山深處堅持作戰。 當然,徐懷他們也必須做好嵩縣守軍無法突圍脫身,最后選擇降敵的心理準備。 而今夜庇山河谷一戰,左驍勝軍雖獲慘勝,隨之而來的卻是逾兩千人的慘烈傷亡。 現在將魯山、郟縣兩城的守軍都算上,左驍勝軍僅剩六千眾,很難想象短時間內左驍勝軍還有多強的作戰韌性。 即便哀兵可用,徐懷難道讓左驍勝軍拼到連一兵一卒都不剩? “在朝廷新的旨意抵達之前,汝州及左驍勝軍皆受我節制,朱沆相公、楊祁業及楊耀宗諸位將軍,你們對這沒有什么問題吧?”在庇山南寨簡陋的棚帳之中,徐懷衣甲未解,與朱沆居中坐于長案之后,看著左驍勝軍袍甲上染滿鮮血,草草包扎創口而坐的諸將,沉聲說道,“即刻起,左驍勝軍諸部先撤往汝州城救治傷卒、休養生息,汝州城以西庇山等地皆由楚山右軍及選鋒軍接管防守……” “得幸徐侯及時來援,汝州暫未陷于敵手,依朝廷律制,我等是要聽命于徐侯,但值此用兵之時,左驍勝軍怎么能退往梁縣?祁業倘若躲到梁縣不與敵戰,如何對得起身死受辱的父親?”楊祁業聲音嘶啞的說道,不愿意接受徐懷將左驍勝軍撤回梁縣的安排。 “楊侯身死受辱,乃是國仇,非為私恨;為楊侯雪洗此仇此恨,亦是所有御虜殺敵將卒之職責,絕非楊氏一家之事,亦非左驍勝軍一軍之事——難不成你還愁以后沒有御虜殺敵、報仇雪恨的機會?”徐懷說道,“祁業,既然你認可我對汝州、對左驍勝軍的節制之權,那就聽令行事吧,不要再在這些細枝末節上糾結——此間先由楚山右軍支撐一段時間,倘若敵軍攻勢兇猛,少不得會將你們再拉上戰場的,并肩作戰,同生共死,乃是我徐懷奉行迄今的信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