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好兇猛 第234節
好在洛陽府大部分區域都沒有遭受兵災,糧秣補給是不缺的,此時正好可以借清理皇陵的名義,招募后備兵員…… 第五十二章 大霧 虎牢關位于汜水西岸,鞏縣位于伊洛河東,兩城之間的地域北瀕黃河、南臨嵩岳,川嶺交錯,僅僅是相對虎牢關附近、汜水西岸交錯縱橫的崎嶇,有些許供騎兵馳聘回旋的空間。 這一片區域,東西方向約有三十五六里延綿,南北約有十五六里縱橫,延嵩山北坡之勢,一道道低嶺、溪溝交錯縱橫分布,直抵黃河南岸。 黃河攜裹晉陜兩地的泥沙沖泄而下,河床逐年抬高,這也使得嵩山與黃河之間的溝壑淤平不少,要不然地勢還要坑洼、崎嶇不平。 這一區域,地勢最為平闊的地位,乃是鞏縣城北的伊洛河口。 此地乃嵩山與邙山相接之處,最初時乃是一座寬峽,伊洛河與黃河在此時交匯,千年泥沙沉積,形成東西約十一二里、南北約四五里方圓的平川地形。 這里也是赤扈人狙擊西軍援師東進的主戰場。 蔡鋌主持之下的西軍,包括蔡鋌提拔上來的西軍將領,雖然有著種種缺陷,但蔡鋌能在西軍穩坐這么多年,也與他主持之下的西軍,近些年與黨項人的交鋒中未落下風、甚至不時小有斬獲有關。 鄭懷忠得任秦鳳路經略安撫使,起點比劉世道、劉世中兄弟二人更低,乃是從基層武吏,通過絕倫科脫穎而出的西軍老將。 西軍拙于騎兵,以步甲為主,與騎兵見長的黨項人長年作戰,也積累豐富的經驗——這些經驗從戰略、戰術上總結為四個字,就是“淺攻進筑”。 這也是桐柏山匪亂期間,王稟、盧雄在淮源傳授眾人抵御眾寇的核心戰術。 從戰略上來講,淺攻進筑就是要避免與優勢敵軍會戰、決戰,避免輕入敵軍腹地穿插作戰,于邊地多筑城寨,固守邊防,而在戰術上更講究步步為營、穩扎穩打,在敵前多筑營寨,步步逼近,或用車陣限制敵軍來往馳騁。 鄭懷忠身為西軍主要將領,這一套作戰思維也可以說是深入他的骨髓之中。 他率兵馬,乃是先軍前鋒,也攜帶大量的偏廂式及輕型戰車,也無怪于拖延到二月中旬之后才渡過伊洛河;進駐鞏縣之后,他照樣在城外廣立營寨;試探性的進攻,常常也是千余兵馬攜戰車往敵營步步逼近。 虜兵即便在營寨附近部署精銳,但無法輕易就將防守嚴密的西軍步陣啃開。 這樣的持重之將,以這樣的戰略思維用之守邊,或許不虞會出什么大漏子,但在此刻,卻又不合時宜。 往年這時候江淮、兩浙、荊湖諸路州縣的漕糧應該已經裝船了,就等著連接河淮之間的汴水、蔡水解凍,就會大規模運往京畿;而蔡、許、陳、宋等河淮諸州縣的糧食、柴炭、rou食往汴梁輸運更是經年不絕。 而赤扈騎兵加降附軍十數萬人,穿插殺入河淮已經月余。 赤扈騎兵不僅在河淮之間縱橫馳蕩未有敵手,還將河淮之間不計其數的難民驅趕進原本就有一百三四十萬軍民避禍的汴梁城中。 汴梁儲糧再豐,此時糧食也必然開始匱缺,而糧道已絕,但每往后拖延一日,汴梁糧秣便多捉襟一分,而再拖延上一個月,就算汴梁不失,城中餓殍也將不計其數。 更何況赤扈騎兵在接下來的時間,還將對河淮之間的州縣村寨,進行持續的劫掠、屠戮,將大越最為富庶繁榮之地,變成煉獄、修羅場,以動搖朝廷的統治根基。 赤扈東路軍帥帳,沒有令西翼兵馬退守虎牢關,而是延伸到鞏縣北部,驅使數以萬計的俘民,緊急建造一層層營壘,除了虎牢關極為單薄,不利于騎兵協同作戰,未嘗不是想到利用西軍將帥固有、步步為營推進的作戰思維,盡最大限度的拖延西軍東進的時間。 將這里面種種利弊想透,徐懷越發斷定此策應是岳海樓以及其他西軍降將所獻。 赤扈人第一次南侵,并不奢望能重創西軍主力,而是從戰略層次瓦解大越的軍事潛力,動搖大越的統治基礎,為接下來的第二次、第三次南侵徹底滅亡大越,鋪以堅實的基礎。 每臨夏秋雨水豐茂之時,黃河、伊洛河以及邙山、嵩山、北岸王屋山的溪河暴漲,諸水交會,河口之地常常是洪水泛濫。 此時雖然才是年初,諸水枯瘦,但天氣回暖后,冰雪消融,人馬踩踏也是泥濘一片。泥濘地形對馬步兵都有限制,然而戰馬蹄長,足力強勁,受到的限制要少一些,步甲踩踏泥濘地,則要艱難得多。 這使得鄭懷忠在鞏縣推進作戰,更為謹慎、緩慢,連續幾日都是試探性進攻,連降附軍在鞏縣北部的第一層簡易營壘都沒有攻破。 辰時已過,但枝葉稀疏的樹林里霧氣彌漫。 徐懷站在石崗上,手按住腰間的佩刀,即便視野為霧汽遮擋,他還是禁不住往西北方向望去。 天地一片靜謐,前兩天鄭懷忠在這時候已然遣兵進入鞏縣北部戰場,但今日顯然因為大霧的緣故延后了,就更不要指望鄭懷忠會晝夜不休的對虜兵的簡易營壘發動猛攻了。 “鄭懷忠還沒有出兵攻打敵營?”鄧珪從后面走過來,也面帶焦慮的朝西面望去,聽不到任何動靜,不確定的問徐懷。 “西軍這些孫子,要么浪得飛起,將宣武、驍勝數萬精銳白白葬送在云朔,要么就穩如老狗——日他隔壁的,老子手就欠根鞭子抽這些老狗!”徐懷啐罵道。 雖說早就知道徐懷乃夜叉狐的身份,但鄧珪還是習慣聽徐懷滿口污言穢語,還真不習慣徐懷在景王趙湍面前一本正經的樣子。 鄧珪咧嘴問:“鄭懷忠那邊沒有動手,我們怎么辦,撤回去?” “我們趁夜摸過來,沿途都留下痕跡,也拔掉對方好幾個暗哨,我們現在撤走,曹師利見暗哨未歸,派人尋來,看到痕跡,一定會有警覺……”徐懷搖了搖頭,說道。 行軍作戰,察形觀跡是基本功——他們千余人馬走山徑潛到這里,沿途留下那么多的痕跡不可能抹除了,而虜兵察覺到有這么多兵馬潛行至此,他們下一次就再也不可能悄無聲息的潛到這里了。 說白了,也是赤扈人以及曹師利這些人,以為他們簇擁景王撤到鞏縣以南,就會就地休整,將戰場徹底交給西軍援師,沒有防備他們,才給他們這次機會罷了。 機會不用,錯過就錯過了。 “曹師利未率精銳西進參戰,清泉溝敵營有七八千人馬,我們這邊人手,不夠填??!”鄧珪皺著眉頭說道。 赤扈人在西翼,雖然投入更大規模的騎兵,但主要還是驅使諸降附軍抵擋西軍援軍東進的步伐。 目前是契丹西京降將蕭干率大同蕃兵為主,在鞏縣北部結營,與西軍前鋒作戰,但大同蕃兵戰斗力一般,曹師利每日會率一部馬步兵趕去鞏縣北部摒護側翼。 他們昨夜潛到清泉溝南側,就想著趁曹師利率精銳出營,他們將剩下的駐守兵馬殺一個措手不及。 清泉溝的地形,是兩邊地勢隆起,一道長溝延伸入嵩山北坡;特別是越靠近嵩山,兩側的嶺崗越險峭。 他們發動襲營時,不怕虜騎從側翼穿插截斷他們的退路,他們可以趕在援軍從兩翼馳來時,從容撤走。 然而他們千算萬算,卻沒想到清晨會起大霧,更沒有想到鄭懷忠霧天竟然休戰未動,也就沒有將曹師利及親衛精銳調走。 現在霧也不是特別大,能勉強看清數十步外的景致,他們真要靠近清泉溝連營,想發動奇襲也難,結果只能是強襲、強攻。 然而真要強襲、強攻清泉溝敵營,就他們身后一千出頭點人馬,夠給人家塞牙縫嗎? “我為何要逮住曹師利這只兔子狠擼?因為這孫子現在就是一只軟杮子!” 徐懷搓著手,說道, “曹師利強攻鞏縣,損兵折將,其部將近兩千士卒戰死,傷殘人數更眾,士氣差得不像話,可以說是驚弓之鳥。清泉溝連營看似駐扎七八千人,但認真算下來,絲毫未損者可能就兩千出頭一點,此外約有兩千五六百傷病,還有就是赤扈人看他多少有些苦勞,從別地調撥給他的三千降俘。曹師利接管這些人手才三四天的時間,怎么可能用得順手?” “王舉將軍、郭軍使,你們怎么說,打還是不打?”鄧珪看向王舉、郭君判,問道。 “守鞏縣,就給守陵軍練兵了,我們都沒有撈到硬仗打!”王舉搓手說道。 王舉才是真正的嗜武成癡,他早年因為出身將門的關系,又在戰場立下不少戰功,才得任涇州廂軍都指揮使,但平時都不怎么管事,以致被劉世道下獄陷害,開始都沒有警覺。 這些年被迫藏蹤匿跡,為了保護家小,行事不得不小心謹慎,但骨子里還是一個躁動的中年漢子。 “那就逮住曹師利這只兔子再擼一把吧!”鄧珪說道…… 第五十三章 強襲 “你們需要做的,就是埋伏在兩翼坡崗的棗樹林中,盡可能靠近馳道——除了隨時通稟敵援的馳速、距離外,還要砍伐一些樹枝、樹杈,待敵騎從兩翼增援接近,便在林中拖拽樹枝制造動靜,以為疑敵之策,盡可能拖延敵騎逼近的速度,為襲營兵馬撤退爭取更多的時間?!?/br> 徐懷帶著凌堅、韓文德等將先摸到清泉溝附近的密林里,解說各部所承擔的作戰任務, “待大部人馬從敵營撤出,你們則率部斜向敵營前的長溝之中撤退,假裝伏擊之勢,切切記住,斷不得潰散逃竄,亂了軍心。倘若這點都不能做到,軍法的大棍揮舞下來,不要抱怨沒誰跟你們講情面。而從敵營撤出人馬也會在長溝南側結陣,接應你們,你們不用擔心會被單獨留在最后——唯有計劃周密、諸部交錯南撤,才能使虜兵倉促之間摸不透我們的虛實,所有人都能穩定陣腳,就不會有太大的傷亡……” 這一次奇襲,徐懷除了用五百桐柏山卒作為主力外,還使凌堅、韓文德、余珙、余整、周述、陳縉各率挑選其部五十精銳,鄧珪、楊祁業各選其部一百精銳參與進來。 鄭懷忠在鞏縣,因為大霧天氣休戰,沒有將曹師利及精銳親衛調虎離山,徐懷準備對清泉溝敵營發動強襲,但強襲也不是所有人一骨腦都投上去死啃。 除了遲滯敵援、偵察側翼動靜的疑兵外,敵營南側長溝之中,也要事前安排好接應兵馬,預防強襲失敗,眾人倉促南逃時,不會被虜兵咬住尾巴往死里打殺;而進逼敵營之前以及殺入敵營之中制造混亂、擴大戰果的人馬,也要有正有輔,要有聲東擊西的謀略。 沒有時間做什么演練,除了楊祁業、凌堅、韓文德、余珙、余整、周述、陳縉等部都是第一次真正與桐柏山卒協同野戰外,鄧珪即便與徐懷、徐武江、唐盤他們相熟,但其部乃是所謂的襄陽府軍“精銳”,能打成什么樣子,還不得而知。楊祁業所率兵馬,乃是楊麟cao練許多年,卻是要比普通禁軍強出一截。 趁著大霧消散還有一段時間,徐懷帶著眾人先摸到近處,直接就著左右的地勢,將作戰計劃再分拆開講解一遍。 而從他們所站的樹林,往東面坡下望過去,清泉溝敵營就位于半坡位置上。 數以萬計的民眾在嵩山以北聚族而居,形成大大小小上百座村落。 為節約耕地,也為了免遭汛季洪水的侵害,這些村落大多依起伏不平的坡崗建造,地勢上多少有些易守難攻的意味。 不過,大越承平多年,這里又毗鄰皇陵,除州縣管治嚴峻外,守陵軍對尋常匪寇還是有所震懾,嵩山北面的村落客觀上都沒有建高墻堅寨的迫切需求。 此外,這些村寨都毗鄰官家率宗室子弟謁陵的必經之路,官府也限制宗族在虎牢、鞏縣之間建造大塢,防止有不軌之心的人借之起事。 清泉溝寨距離鞏縣約有十里,也建于半山坡,是一座上千人聚族而居的大寨子,其北側里許就是虎牢關通往鞏縣的官道,也是發動強襲后,赤扈騎兵增援的主要方向。 由于左右四五里處都有其他的敵營,他們倘若不在兩翼坡崗樹林里設下疑兵,兩翼的敵騎聞訊后從集結到馳至清泉溝寨,可能僅需要一兩炷香的時間。 而這點時間很可能都不夠他們殺入敵營的,更不要說制造混亂,殺死、殺傷大量的敵卒擴大戰果了。 當然,強襲發動后,鞏縣北部的虜兵有可能會誤解這是一次聲東擊西的陰謀而選擇按兵不動,徐懷直接安排周述、余珙兩人率所部精銳埋伏在東側坡崗密林之中,作為疑兵,主要就是拖延東翼敵騎的增援速度。 清泉溝寨南北各設一座寨門,北接官道,南側有坡道往南進入嵩山北坡,又分出數條岔道進入溝底,以便村民平時耕種溝壩田地,或進山收集山貨、砍伐木柴。 在清泉溝寨失陷后,青壯村民都被驅趕到鞏縣北部修造營壘、壕墻等工事,稍有姿色的婦女則充為營妓,供士卒發泄,其他婦孺老弱都被驅為苦役——徐懷他們所捉的俘虜里就有清泉溝寨俘民,也早就將寨子里外的地形、屋舍布局摸清楚。 而曹師利強攻鞏縣數日未下,傷亡慘重,退守清泉溝寨休整、補充兵員,但考慮到南北寨門猶是其防備森嚴之處,即便想要強攻,時間也不可能來得及,由鄧珪、楊祁業二人率部負責佯攻南北寨門。 而真正強襲破寨的重點,乃是清泉溝西側寨墻。 …… …… 清泉溝寨西側寨墻,乃是一道土垣。 土垣修建時有一丈多高,也足夠堅厚,但年深日久,大量土壤隨雨水沖刷而下,在垣墻腳下一層層淤積,使得土垣外側僅剩四五尺高。 寨墻上有幾座用竹木搭設、茅草覆蓋的戰棚,辰時有數名巡兵在戰棚下插科打諢,吹噓種種過往;守夜的篝火,就剩下一堆堆殘燼,戰棚沒有遮擋,叫冷凜的晨風吹在臉色,猶是寒冷。 晨霧漸薄,但還有白色的霧汽在樹林邊緣滾動。 “顧家小娘們長得可水靈,照規矩是要獻往王廷的,據說都已經送到樊溝嶺大營。乃是三皇子說我們打鄭州有功卻未能大掠,強攻鞏縣又吃了大虧,便特地將顧家小娘們賞給我們二將軍。這小娘們也不想想我們二將軍夫人、妾室都叫楚山虎殺了一干二凈,身邊都沒有一個體貼人了,她要是打此小翼服侍,生出個一兩個公子,說不得還能從王廷得封誥命,卻不想她偷藏一把剪刀,趁著二將軍不備就要刺殺過來……” “二將軍怎樣了,可有傷著?” “我們二將軍是什么人物,哪可能叫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給傷了?不過,這不是重點,你們別打岔。重點是二將軍惱了,將幾個服侍的婆子統統拉出去砍了頭,又將那小娘們作賤了一夜,便扔到妓寨里給兄弟們一起享用——我他娘就想,可別輪到咱兄弟時,顧家小娘們已經給玩殘了!” “二將軍乃是行軍千戶,下面有十幾個百戶將。百戶將玩過一遍,十夫長、旗頭再玩上一遍嘗嘗鮮,輪到你黑老炭頭上,得驢年馬月去?玩女人,未必要挑嫩瓜了,你們要挑那些個徐娘半老的,非但不會掙扎、反抗,玩起性來,她們還會自己顛屁股,水頭也足……”一個老卒回想這些年隨曹師雄、曹師利兄弟二人南征北戰,得幸玩過幾個回味無窮的女人,涎水都要流出來。 “女人不掙扎,還有什么玩頭?不跟躺尸似的?” “咳,你這蠢貨,是不是就沒有正經玩過女人?”老卒待要將其他人,特別是新編進來的幾個新兵蛋子興致勾起來后,再細細跟他們講成熟婦人的妙處,卻不想這時候南北寨門都吹響低沉的號角,他驚悸的站起來張望過去。 他這邊雖然離得南北寨門較遠,但還是能看到滾滾霧團里人影交錯,不知道有多少人正往南北寨門襲去。 “敵襲,敵襲,他娘都給我打起精神來!盾牌支起來、大弩快上弦——你他媽跑哪里去?那邊不用我們管,小心山里……”老卒連刀帶鞘要去抽打兩名慌作一團的新兵蛋子,從呼嘯的風聲聽到一絲異常的破空銳響,下意識扭頭看去,一支利箭已奔面門而來,嘴角微張,箭簇恰到好處射入他的口腔,卻覺得后腦勺發涼:老子這下要遭,嘴巴被射穿了! “嗖嗖嗖……”數十利箭緊隨其后,往垣墻之上的巡兵身上招呼過去。 嵐州漢軍的老卒除了第一時間矮身躲到護墻后,還知道將堆放到一旁的刀矛盾牌撿起來;大半新編進來的兵勇,主要是從鄭州等城收俘、強征過來的降兵俘民,驚慌躲在護墻后,動也不敢動彈,就聽到土垣外漱漱作響,不知道有多少人馬從山上的林子里殺出來。 有人抬頭去看,常常是三五支利簇交錯射來,片晌后就見一道道人影躍上土垣,炸雷似的聲音在耳旁吼道:“不想死就扔下刀弓給老子趴結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