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者不善!
身體落入水池中,蕩開一圈圈漣漪,池水沒過鎖骨,水汽氤氳,溫度舒適,謝清雨雙手搭在顧星瀾寬肩上,側頭看向沉瑯玉。 沉瑯玉坐在椅子上,身姿自然,儀態從容,好看的雙眼正垂下來看著她,眼神有些幽怨,像強壓醋意,克制著不對顧星瀾動手。 她心尖顫了一下。那日在船上意外落水,推開沉瑯玉后,埋在顧星瀾懷里的她看不見他的神情,是不是就是現在這樣? 忽而她的頭被顧星瀾扳正,澡豆從她的耳后開始涂抹,至肩頸,向下。 腳步聲響起,由近漸遠,幾息后,響起木門開合聲,緩慢,沉穩,醇厚,沉瑯玉離開了。 “還在想他呢?”,顧星瀾的聲音有點冷,謝清雨抬眸看他。 他垂著眸認真仔細地用澡豆涂抹謝清雨的蔥白指尖,一根根,一處不落,又由下至上涂至肘間,胳肢窩,胸脯。 謝清雨低聲說:“星瀾哥哥?!?/br> 聽到有點撒嬌的語氣,顧星瀾忍不住嘴角微彎,又立馬收斂,快得無人察覺,恢復冰冷的表情。 謝清雨空著的手去抓他濕掉的黑衣。 顧星瀾忙大手抓住她的小手,“別鬧,我才仔細洗好的?!?/br> 謝清雨一下就聽出他氣消了,可真好哄。 她忍不住笑了聲,顧星瀾冷眼看過來。 好像他又要生氣了。她身體前傾,抬頭親了他一下。 顧星瀾俯身親她,澡豆轉向下涂抹。 * 臨近正午的天空沒有陽光,飄著幾多烏云,微涼清風卷起槐樹下的落葉。 謝清雨揮別陳思琦,翻墻出了程府的院墻,翩然落地,踩到了幾片落葉,發出清脆的碎裂聲響。她摸了摸束起的發冠,還好,沒松,順手摘了掉落在發間的槐樹葉。 她起了大早練功練劍,吃完早飯就來程府,上了陳思琦的丫鬟春花的化妝速成班,還被陳思琦送了一套姻脂水粉。 偷偷地來,偷偷地走,只為了避開程凌謙。 低頭看,身上灰色衣袍也沒出什么差錯。 調整一下身姿,拿出一柄扇子打開,感覺自己已經有了幾分公子哥的氣質,輕揚著扇子信步往最近的茶肆而去。 而一墻之隔,有影子迅速運功離開,到了書房,“主子,那人扮作男裝,翻墻出府往東去了?!?/br> 書桌上白皙的手將毛筆放在青瓷筆架上,其人揮退了暗衛,站起身,抬起舒展的長臂,“白色那件,速度快點”,一旁的小廝適時拿起外袍為其穿衣。 往東去茶肆的謝清雨毫不知情,吹著口哨,扇著扇子,邁開長腿,隨意自然地跟著茶館小二走上茶肆二樓,聽到說書先生的聲音,就收起了口哨。 多數人毫不在意地看她一眼就繼續喝茶聽書,有幾束目光朝她投來,有的目光鄙夷,應是嫌棄她扮相不夠陽剛,有的目光辨不出善惡。 她目不斜視地走到最遠的窗邊桌位落座,聽著小二報茶名,點了一壺桂花飲。 隨后在說書先生的話語中,隨意打量幾眼室內。茶肆裝飾得十分考究,木制建筑精美,花景屏風的擺放契合美學,墻上掛了不少大家書法字畫。席內多是文人書生,輕聲地交談,或安靜地品茗聽書。 說書先生忽然用驚堂木一拍桌子,聲音突兀大聲,謝清雨驚得去看他。 他手指揮舞,抑揚頓挫道:“就在電閃雷鳴之際,兵器交接聲和廝殺怒吼聲都停了下來,在平昌侯府嫡長子,當朝紅人——程凌謙即將人頭落地之時!各位猜怎么著?”。 他身體前傾,一臉驚訝道:“有一人,扭轉乾坤,力挽狂瀾,直取敵方首領的項上人頭!而他是誰?!竟是一位身形削瘦、面若好女的少年郎! ” 話畢,室內一片嘩然。謝清雨反應過來,這說的是她啊。 在一些人目光看過來之前,立馬舉起扇子擋臉,朝敞開的窗外看去。只見午市已開,外面街道人頭攢動,有不少人用推車、駱駝、馬、驢等代步,天空中烏云飄得有些快。 聽到說書先生又繼續道:“如若沒有此人,程凌謙必然生死未卜,而鄭黨哦不,某個黨羽,因此就有喘息之機,城內必定人心惶惶??!” 謝清雨瞪大了雙眼,難不成那些盜賊不是普通的盜賊,是鄭黨派去暗殺程凌謙的嗎? 可能說書先生的前言已經提及事件關鍵背景,她沒聽到。 要不去另一個茶肆聽聽看,這么大的八卦,定會傳得滿城皆知吧。 她的推斷得到了適時的解答,說書先生作了結語。 “程凌謙出行攜帶的隨從護衛皆身手不凡,卻仍然面臨生死一線。某黨派為了掃除障礙,可謂是費盡心思,竟讓高手扮作盜賊暗害好官程凌謙?!?/br> “我朝官道本就相較于歷代而言安全不少,這等做派是——”。 謝清雨完全聽不得后面的話了。 因為她看見有個陌生男子,跟在端著茶飲朝她走來的小二身后,另一邊的窗戶翻上來一個打扮普通的男子。 直覺告訴她,都是沖她而來的,來者不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