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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小廝得不到她的回應,終是悄悄退了下去。她看著桌上冷掉的菜肴,眼淚大顆大顆的掉下來,落進碗里的粳米粥里,濺起小小的漣漪。 他終是厭倦她了,不愿再敷衍她了。 至此,她極少再踏出門去。他也來的不多,除了初一十五在她這邊坐一會,兩人再沒有別的見面的機會。 縱然他來了,她也總是尋了借口避開他去。一來二去,他也不再愿意來了。 在下人眼中,她不過是個占著明五夫人位置的不相干的人罷了。畢竟,她也時常聽到下人議論五爺與亂玉軒那位是多么的恩愛繾綣。 直到這一年的中秋節,英國公與其長子明澤效大勝回朝,一家人有近三年未曾團聚了,便在正廳設了私宴。 彭氏特意到了闊云堂這邊來請她,她推辭不過,只得出了闊云堂。 明家的大少爺明澤效她是第三次見,這人一直都在任上,她也沒什么見他的機會。但那人卻是與英國公的氣質截然不同,身上沒如寶劍出鞘般的鋒芒,只覺得沉穩堅毅。 見到許久不見的侄子,明靖珩卻是有些尷尬的樣子,兩人互相看了對方一眼,沒說什么,只默默的撇過了頭去。 彭氏看到這一幕,卻是心中有數的。她當初本是屬意云彥芷嫁給明澤效,做她的兒媳的,明澤效也是點頭同意了的。誰知道,后來半路殺出來個明靖珩,硬是看上了云彥芷,明家老夫人心疼幼子,只得改聘了云彥芷做明靖珩的媳婦。 不過當時,明靖珩并不知道彭氏的盤算。 知道云彥芷嫁給自己叔叔后,明澤效人在邊疆,也沒說什么。 只是后來,明靖珩不知打哪里知道了這件事,兩個原本親如手足的少年人,卻是因此而有些生分了。 (八) 明靖珩坐在她的身邊,他們已經是近兩個月未見了,這些日子,她一直躲著他,而他又忙的日日腳不沾地,也沒時間去與她靜下心來談一談,化解兩人之間的誤解。 他給她夾了一片桂花糖藕,那是她最喜歡的菜式。而她卻是道了句謝,直到吃完飯去更衣,都沒有動那糖藕。 但他仍是不怕的,他們之間經歷了那么多,又有阿綾這個女兒。今日又是十五,今晚她定然是不能再躲著他的,萬事說開了,只要她信他,他也信她。 他們兩個人的心是在一處的,又有什么挺不過去的? 明日又要前往廣州一帶,陪同四皇子驗看水軍,這一去至少是一年的時間,他心中謀劃著一會該怎么和她解釋。 怎么也應該在他離開前,與她分說清楚。 飯吃到一般,云彥芷便借口去更衣,離了席。明靖珩坐在原地等她回來,過了一會,卻見彭氏身邊的大丫鬟岫云跌跌撞撞的跑了進來,瑟瑟發抖的跪倒在地上,道:大少爺和五夫人求夫人快去后罩房那邊看看! 明靖珩只覺得耳中一陣輕輕的鳴叫,待他反應過來時,眾人已經皆不在屋里了。 他匆匆走到后罩房,卻見云彥芷坐在地面上哭泣,而彭氏卻是站在一旁一句句的唾罵著她。 他看到她的樣子,只覺得心都在顫抖,她衣衫不整,腰帶胡亂的系著,儼然一個被捉jian的婦人。 他不由得抬頭去看一邊站著的明澤效,卻發現明澤效亦是在看著他,眼神中帶著一絲輕蔑。 明澤效雖然中意阿芷,但是阿芷卻只見過明澤效不過幾面,兩人又怎么可能偷情?就算偷情,又怎么可能選在這么個時候? 不過是更衣那么一小小會的功夫?除非是一點腦子沒有的癡兒才會去偷情? 明家,只怕是出了內鬼了。 他如今疲于奔波朝事,又怎能護的住她,一時間他心上閃過好幾個法子,卻終究是一一否定了。 彭氏卻還是站在一旁,見到他默然不語,便道:這般失節之人,我明家是斷然容不下了,不若送到蒼山那邊的廟里 他心中覺得惡心,沒想打彭氏打的竟是這么個主意,斷源截流,直接要毀掉她。 他聽到自己的聲音,將彭氏的話打斷,卻毫無一絲波瀾:云氏婦德有失,日后禁足于闊云堂,為婆母日日抄寫經書。 她終是不再對他解釋,看著他的目光再無一絲的波瀾,沒有愛,也沒了恨。 他知道此事是彭氏和蘭芝一手策劃,但他明日便要開拔去廣州,又如何有時間將一切都料理周全? 趁著夜色,他派人將阿綾送到了謝家,謝知頤夫婦二人雖是訝異,卻仍是將阿綾留了下來。 第二日他上船之前,下人們正在搬運他的行囊,他卻聽到一聲怒喝,從身后傳來。 是徐冠橋,徐家如今新的掌門人,來為他的表妹打抱不平。徐冠橋與他也是曾一起深夜走過馬的朋友,而如今,徐冠橋的拳頭砸在他的臉上,看著他淡然的臉,徐冠橋只說了一句話:你若還有點良心,就休了她,讓她離開。 他這才抬頭,眼中的光如餓狼一般,兩人這才大打出手,割袍斷義。 但徐冠橋走后,他竟是生出了一絲感激,他雖囑咐了自己信得過的下人,又買通了看管她的婆子。但他心中仍是放心不下,他這一走,遲早要一年的功夫,人走茶涼,明家的內務又掌控在彭氏和蘭芝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