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頁
此時被魏姨娘揭了舊傷,老太太沒地兒撒氣,只能沖她發火,把瓷盞往地上一摜,若是你們幾個有用些,也不至于叫這個府上都被這兩個黃毛丫頭拿捏著! 魏姨娘緙絲繡花鞋面被茶水污了一片,她心中rou疼,卻也只能賠罪道:我不成器,老太太莫要氣壞了身體。 她有事相求,自然殷勤,也不要丫鬟下人們伺候,自己親自蹲下身,把碎瓷片兒一一撿了,拿帕子包了丟在一側。見老太太面色微緩,她才嘆氣道:姐兒性子這樣厲害,只可惜不是男兒,不然老太太請封了圣旨,定下世子之位來,哪怕要降爵,也是好的。 這話卻說中了老太太的心事。 以傅嘉木的權勢容貌,京中但凡是個女子,只要他想要,老太太必然為他去求來,可是這么多年了,后院中的姨娘們倒是年年進新人,卻始終不聽他要娶妻,也不見有個一兒半女的生下來。 時雨能這樣猖獗,又何嘗不是因為整個府上,就她一個小主子的緣故? 往日這就是老太太的心病,而今兒子下落不明,再提起這個話題來,便難免有些悲涼了。 若是無人襲爵,這爵位連同整個皇帝賞賜下來的英國公府,都會被收回,這一家老小,又該何去何從呢? 老太太先頭慈母心腸,不愿相信傅嘉木許是沒了,可日子越長就越由不得她不信,如今這府上風雨飄搖的,若是有個世子,該能起到多么大的作用??! 魏姨娘見說中老太太的心事,面有得意,卻仍然要壓抑了臉上的喜悅,只是低聲道:要我說,老太太倒是該為縣君相看起來雖則情勢不定,可有時候,沒有消息才是最好的消息,倘或倘或真的出了事兒,姑爺一家,也能幫襯不少。 老太太沉吟道:依你的意思,竟不是招婿最好? 若是有愿意當上門女婿的,又能是什么好人家,魏姨娘道,既然說了是要助力,如何好招婿? 老太太道:這也有理,只是咱們家如今這般模樣,怕是沒有好的。我雖與她不對付,她卻是傅家唯一的骨血了 魏姨娘眼見目的一步一步達成,忍不住掩嘴嬌笑起來。 她道:您可還記得,當初是誰將姑娘送回國公爺府上來的?那可是喬家的二少爺!當初一門雙宰相,整個京中,還能有誰比他們家更有權柄? 喬家二少爺不是與顧尚書的女兒正在相看? 他家還有個大少爺呢,魏姨娘咯咯地笑,涂得鮮紅的指甲托在臉側,襯得她一張美人面詭異又鮮嫩,雖說云游在外,卻遲早要回京來,當初的名聲還遠在其弟之上。更重要的是,國公爺厭了喬家不是一日半日,若是國公爺回來,她卻不得不與國公爺離心,看她還拿什么在老太太跟前逞威風! 這一番歪打正著,漩渦中心的二人自是不知的。 連程姨娘也半點兒不知曉,她新近學了打雙陸,和時雨兩個人關上門來,點一只爐子烤紅薯,兩個人下雙陸棋玩兒。 恰她身邊的丫鬟過來報了,魏姨娘申姨娘去見了老太太。 時雨聽見了便笑,道:也不知她又要給我使什么絆子。 程姨娘卻一怔,反問那丫鬟說:申姨娘? 怎么了?時雨拿筷子夾出爐子里頭的烤紅薯來,被火光映紅了原本蒼白的眉目,倒是顯出幾分少女的嬌憨。 程姨娘道:我只是奇怪,申姨娘算是宅子里的老人,常年都抱病不出,和魏姨娘住在一個院子里,半點兒都不打眼的,怎么反倒和魏姨娘一塊兒去見老太太。 時雨手指不夠有力,筷子一松,那烤紅薯就直直落下去,她下意識伸手去撈,被燙得驚叫一聲。 程姨娘也急起來,忙道:快叫人去叫蘇大夫! 哪知,蘇大夫身邊的童子卻道,蘇大夫被老太太叫去了。程姨娘拿手帕沾了冰涼涼的井水給時雨敷著,頗有些無奈,反倒時雨皺起眉,我總覺得哪里不對。 第36章 蘇子葉傍晚才從老太太處出來,直接被時雨的人請到她的院子里去。 他一進屋,就道:縣君,老太太處,只怕不好。 時雨怔了怔,先伸出手去給他看,同他說:被烤紅薯燙了,你來給我看看,要不要上點兒藥什么的老太太又鬧什么幺蛾子了? 蘇子葉給她找了燙傷的藥膏,在她手心細細地摸上,面色凝重地道:我到老太太處的時候,申姨娘也魏姨娘都在,那申姨娘已然是有孕了,然而我觀她懷像,似乎不到四個月,魏姨娘卻一口咬定了說是申姨娘身子瘦弱,補一補便好了。 時雨也沒有想到傅嘉木的后院里會有姨娘懷孕。她想了許久,沒有想到申姨娘是哪號人物,想來往日籍籍無名,既沒有程姨娘那樣受寵,又沒有魏姨娘會來事兒。 她道:既然有孕,如何不好? 不好有二,蘇子葉凝重地道,一來,老太太對你似有怨懟,如今國公爺生死未卜,你是他唯一的骨血,老太太再如何都不會做出什么不利于你的事情,可一旦有了新的嬰孩出現,就會是老太太的底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