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頁
喬停云搖頭,只是道:當初我父親曾經,統領過這支暗衛一段時間,寒鴉衛無處不在,都是絕對效忠于皇家之人,他們得來的消息,很少會有假的,更遑論謊報。 那就是有人故意蒙蔽了他們。時雨低聲說。 喬停云忽地對她比了個噤聲的手勢,糊窗的霞影紗薄如蟬翼,倒映出窗外一道斜長黑影。 時雨走近了一看,對他擺擺手,說:只是花枝的倒影。 這才知道是杯弓蛇影,喬停云緩緩松一口氣,可隨后又覺得擔憂,他既然在這時候都能送信回來,你身邊也必然有他的人,你的一舉一動,想必也會被報給他。 時雨輕輕地笑了笑,她原本就生得秀麗卻疏冷,一笑方如冰雪消融,道:我會防著,那些暗衛,被我遣散了,無事不能出現在我院中。 只是,她的目光轉向喬停云,道,這府上的巡邏,實是該嚴密些了,總不好叫誰都能進來。 喬停云聽她意有所指,微微挑眉,道:你這豆芽精好生忘恩負義,我是為誰才來走這一遭的?嗯? 時雨手中扣著茶杯,聞言只是低眉微笑。 喬停云見她這個樣子,這些時日不見的焦灼微微退卻幾分,忽地站起身來,重重在她臉上捏了一把,嘆氣道:你仔細著些,今日假山那兩人說的話,可見這府上少了傅嘉木,已然不是鐵桶一般了,暗地里不知道還有多少人要偷jian?;?。 他如此吩咐一番,仍然不放心,又說:你知道的事情,務必不要在他面前顯露,此人心機深沉,如今對你卻還算好,貿然打草驚蛇,我怕你出事。 時雨打開他的手,應了聲好,又仰頭去看他,你要走了么? 往后有事,到程姨娘處送信給我。喬停云急促地說了這一聲,便翻窗出去了。 時雨坐在原地,自己也沒察覺到那淡淡的失落,她嫌屋內燈暗,便尋了剪子回來撥了撥燭芯,紗罩里頭的燭光跳動著,溫暖而明亮,攏在手中,方才驅散了一些驟然開窗帶來的寒意。 第31章 第二日時雨便吩咐下去,叫加強夜里的巡邏,又問程姨娘要人手,說:往日便罷,這些日子父親不在,后院之中俱是女眷,倘或有那起子小人起了賊心,可不叫人后怕,斷斷輕忽不得。 程姨娘是半個喬停云的人,對她的話自沒有不應的,倒是幾個姨娘聽了不快,哪里就能有什么事了,縣君怕是多慮了。 時雨只含笑瞧著這群鶯鶯燕燕,道:還是小心為上。 老太太對此倒是沒有意見,如今傅嘉木不在,她一介婦道人家,若說年輕時還有幾分主意,如今卻早被錦繡膏梁給睡軟了身子,程姨娘雖然是管家,然而姨娘如何能當正經主子,如今少不得還是要時雨出面才好。 她不曾從時雨處得到傅嘉木無礙的消息,人也懨懨的沒有精神,往日諸多挑剔的一個人,如今卻再好說話不過,只是道:按著你說的辦就是,有甚么缺的少的,再來回我。 這是還不完全放權的意思。 時雨卻不放在心上,又叮囑程姨娘幾句,便瞧著諸多姨娘們,她們有的資歷老,便有自個兒的院子,有的卻才進府沒多久,是挨著住一個院子的,若說那天晚上假山后頭赤條條的人影,必然不是新入府的人,想必是府上的老人了。 她笑了笑,道:姨娘們這些日子早些休息,院中早早落鎖,也好省卻許多麻煩呢。 她說罷便出來。敬慈堂里頭其余的姨娘們都只是躬身相送,只有程姨娘送她到廊下,神情隱隱有些擔憂,縣君可還好? 那時問萍身邊的婆子是喬停云叫她弄到府里頭來的,程姨娘是宅院中的老人了,卻還是叫這件事情弄得膽戰心驚,分明不知為何,卻心有隱憂。 時雨對著她,柔和了神色,道:多謝姨娘關心,我無礙。 說話間卻覷著她的神色,有心問一問她如何會和喬停云有干系,昨日喬停云叫她有事便尋程姨娘,分明是極信賴她的。 程姨娘卻自己說了,她笑道:姑娘若是有話要問,奴定知無不言。 見四下無人,時雨便隱晦問:你如何為他做這些? 程姨娘似笑似嘆,我未曾入府前,是殷實人家的女兒,原也有訂下的人家,后來我入了府上,那人到我父親處大鬧一場,險些丟了性命,便是被大公子救回。 她果然知道喬停云已經回京。 時雨看眼前這楚楚可憐,弱柳扶風的女子,很難想像她是用什么樣的勇氣去背叛她的夫君,或者說是她的主子的。她初見程韻潔只覺得她有些微與母親相似,再相處下來,方才發覺她處事圓滑,滴水不漏,是個心比比干多一竅的人物。 而今再看她,原也只是個可憐人。 時雨又想到昨日假山后的人影,不由在心里搖頭。傅嘉木啊傅嘉木,你看似囂張跋扈,人人欽羨,可我母親早已去了,連同你后宅之中的女子,也都各懷心思,你到底是為甚,要把自己逼成這樣一個孤家寡人。 長夜漫漫,更漏微冷。 時雨原不耐煩針線上的活計,不過起興了就扎兩針罷了,丫鬟推門進來要她歇息,她便把針線活計放到一邊,笑一句:也是時候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