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山蟬鳴 第4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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單調女聲平平仄仄,驚險戰事、圍困死守、帝君自刎……一件一件事無巨細呈報給早已知曉的上首王座。 真是好沒意思。 游照儀閉著眼,沉下去,腦海中全是那薄陽燁燁,宮墻連天。身后是身著文官廣袖素袍的寧康朝,笑著和她說,等你回來我們再見。 等你回來,我們再見。 上首皇帝已然聽完,駐京營四人無賞無罰,年后復職。 他們額頭觸地,恭謝天恩。 身后同袍或賞或升,幾人默默聽著,早已學會巋然不言。 …… 不知過了多久,他們起身告退,游照儀走出殿外,宮闕深深,一步一步似乎走不到盡頭。 又踏過一道門,又經過長宮路,遠處終于傳來游人喧嚷,沸反盈天,踏出宮門,她才敢抬頭,驀然,看見不遠處眼含熱淚的狄卻非。 她站在宣峋與邊上,一看見她,終于崩潰,沖過來撲到她懷里,不說話,只放聲痛哭。 游照儀抱緊她,那些淚似乎也流進了她的心里,讓她恒久麻木的心口微微松動,泛起酸澀。 鄭集安也來了。 他下了馬車,看見二人相擁痛哭,一時難以自持,也流出一滴淚來,抬手快速的拭了拭。 游照儀摸了摸狄卻非的腦袋,聲音也有些哽咽,說:“帶我去看看寧康朝吧?!?/br> 狄卻非總算把腦袋抽出來,抽噎著點了點頭。 走到鄭、宣二人身旁,鄭集安給她遞了一張手帕,狄卻非接過,擦了擦自己的臉。 四人一起朝寧府而去。 已經好幾個月了,寧康朝早已收斂下葬,排位設在府中宗祠和家族祖陵,親戚、友人依然憑吊過。 他父親寧酣還在并州,府中只有母親和幼妹。 meimei名叫寧康曦,眾人都見過幾次,也在赫明山書院習武念書,今年過完年才十二歲,有一雙漂亮的大眼睛,性格和哥哥一點都不像,活潑愛笑,曾經看見宣峋與,還說要娶他,惹得眾人大笑。 這些曾經令人愉悅快樂的回憶,此刻卻突然變成了一把凌遲眾人的刀。 游照儀站在門口,干澀的說了一句:“讓我,讓我先和伯母見一見?!?/br> 幾人點頭,她走進去,手還在顫抖。 世子和郡王臨府,寧母自然要出來相迎,剛走到院子門口,就看見一個身著官服的女子呆呆的看著她。 她看看狄卻非幾人,又看看她,反應過來,一時難忍,又想起自己早逝的兒子。 游照儀雙膝一彎,跪在了寧母面前。 她聲音顫抖,撐在地上的雙手緊握成拳,澀然道:“對不起……” 寧母眼神悲苦,卻沒有流淚,走上前想把游照儀扶起來,平和的說:“不是你的錯,孩子?!?/br> 不是你的錯,孩子。 跪著的游照儀渾身劇烈的顫抖,終于崩潰的哭了出來。 …… 幾人在寧家祠堂再聚首。 回首幾年,眾人在婚宴上言笑晏晏,無人能想到再見面是在此間。 寧康朝的排位在最下面,一塊薄薄的木板,起伏的字字描金。那個真誠、直愣、倔強剛直的青年,就不再存于世間。 死亡的真正含義,莫過于再也不相見。 …… 走前,寧母給了她一個薄薄的信封,說:“阿朝給你留了幾句話?!庇握諆x接過,寧母說道:“他做了他認為正確的事情,救了兩千多人的性命,這就夠了,你不要自苦?!?/br> 游照儀木木的點點頭,和幾人走出寧府,拆開信封。 “摯友照儀親啟: 雖然是寫給你的,但也算留給其它幾個人的,寫成一封,就不麻煩了。 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大約也就意味著你平安歸來,那我的付出也就有了回報。 明天我要做的事情,可能會讓我再也見不到你們了。 也很抱歉需要你再等等,我還需要處理一些事情,留下一些話,最后再見一些人,才能沒有留戀的赴死。 我不僅僅是救你,也是為了救那四千人,為了不使邊疆將士寒心,為了不使皇室宗親互相猜忌,你千萬不要自苦,不要因為我的死而沉溺于悲傷。 還記得我們說過的嗎,前程似錦,護國安邦。 我相信我們始終都在做我們認為正確的事情。 唯一可惜的是,答應要等你回來再見,可能做不到了,替我向其他人問好,也讓他們不要難過,你們要好好生活下去。 我們始終如一。 寧康朝。 絕筆?!?/br> …… 人間別久不成悲,不相逢才悲。 …… 日子還是要過。 不管夜里怎么痛哭,第二天早上太陽依然升起。 臘月中旬,焦十安回來了,眾人照舊聚了聚,飯桌上,給寧康朝擺了副碗筷。 幾人望著空蕩蕩的位置,一時無話。 最后還是狄卻非盯著哭腫的眼睛努力的笑了笑,說:“舉杯吧,第一杯敬給寧康朝?!?/br> 眾人默然舉杯,半晌,灑在地上。 “第二杯,”不知是誰的聲音,已然帶了哭腔,“敬照儀和世子,還有十安,敬你們平安歸來?!?/br> 幾只手抵杯,狄卻非已然壓不住哭腔,急促的抽噎,鄭集安嘆氣,給她擦眼淚。 酒杯輕輕碰在一起,又分開,抬手一飲而盡。 今天的酒格外辛辣,幾壺喝完,幾人已經哭作一團,宣峋與眼睛紅紅的靠著游照儀,游照儀捂住眼睛,淚水還是止不住的流出來。 狄卻非和焦十安抱頭痛哭,邊哭邊罵皇帝昏庸,鄭集安尚算清醒,走上前去捂住她的嘴。 他們已然長大,可還是無力發泄。 …… 月上中天,幾人從酒樓走出,焦十安家中來了馬車,狄卻非由鄭集安送回。 宣峋與拉著游照儀的手,依舊走回家。 外面不知何時開始下雪,像鵝毛一樣,一片片的落下來,落在兩個人的身上。 二人站定,一起看著頭頂大雪紛飛。 忍苦為詩身到此,冰魂雪魄已難招。 …… 快到除夕,宣應亭回來了,麾下幾個將領也休沐歸京,寧酣痛失愛子,于今歲遞交辭呈,卸任辭官。 鎮國公主宣應雍扶柩回京,無數百姓夾道憑吊,帝君楊元頤葬于皇陵,與先帝結發百年。 游照儀繼續回到駐京營,宣峋與也回到了太常寺復職,焦十安年后依舊到邊疆駐守,狄卻非還在經營她的一畝三分地,鄭集安仍當自己的富貴紈绔。 每個人都走在自己的路上,好像沒什么改變,又好像什么都變了。 廣邑王府門外的燈籠時隔兩年終于又被換掉,熠熠生輝的掛在屋檐下,積石巷內依然寂靜無人,巷外熙熙攘攘。 今年也放了鞭炮,照舊由游照儀拿著,劈里啪啦作響,熱鬧的炸開,似乎要驅散一切沉悶和晦暗。 邊疆平穩,國泰民安。 你看,又是新的一年了。 …… 又一年驚蟄。 駐京營又一批新人投軍,赫明山今年也需點兵。 劍南鐵騎原本由晁白歸京點選,結果他給游照儀寫信,說既然她在京中,也能代表劍南鐵騎了,就由她去。 她回信答應,等到六月初九再回赫明山。 今年依舊不出所料,宣武衛投軍最多,其次是左定山軍,幾人忙得天昏地暗,終于搞出了名冊交給游照儀。 游照儀這次倒是細細看了看,也沒多說什么,放在一邊。 明日休沐,晚間狄卻非約她喝酒,她差人去太常寺告知一聲宣峋與,前去赴約。 原本游照儀以為這只是一次普通的喝酒。 沒想到狄卻非壯膽似的猛灌了半壺酒,視死如歸的對游照儀說:“照儀,我要和你說一件事?!?/br> 游照儀還以為是什么不好的消息,心跳快了幾分,問:“什么?” 她閉了閉眼,說:“我、我可能要成親了?!?/br> 游照儀松了一口氣,心想,這有什么不敢說的。 她不以為意的拿起酒杯,問:“這是好事,是誰?” 狄卻非緊張兮兮的看著她,輕輕的說:“鄭集安?!?/br> “噗!”游照儀剛喝下去的那口酒又原封不動的吐回了酒杯里,很顯然,她是真的有點震驚。 “什么時候的事情?” “其實、其實也快一年了,但這兩年發生這么多事情,我也沒心情說這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