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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歲的少年已經開始抽條,脫下斗篷后更是顯得個兒高而人瘦。 陸郭氏看著,感嘆了一句:時間過得真快,又是一年了。君緣也有這么大了啊。 說著,她轉過頭來看著謝華晏,笑得十分熱情:我當年生君緣的時候,也是和你差不多的年紀。她的聲音漸漸小下去,像是親密的長輩與晚輩之間推心置腹的竊竊私語:說來你入府也有五個多月了,怎么還沒有好消息?大嫂可是天天都盼著抱孫子呢。 謝華晏微微蹙起眉頭,心里不由自主地就涌上了一股厭煩。 陸郭氏并沒有察覺到她的情緒變化,繼續說著:嬸娘認識一位張婆子,最是擅長調理身子不過。工部尚書夫人的那位兒媳進門幾年都沒有喜信兒,不過請她來調理了三四個月就得了好消息,生下一個大胖小子,足有八斤呢。英國公世子夫人你曉得嗎?也是請她來調理的。嬸娘當年能生下君緣,也多虧了她。我娘家那邊和她有些遠親關系,若是你想要調理身子,我就替你去請了她來。 謝華晏仍舊笑了笑婉拒了:華晏心里有數的,就不勞煩嬸娘了。 隨后站起來,道:華晏先去趟凈房,嬸娘自個兒坐會兒吧。 說完,她便快步朝外頭走去,在門口接過了丫鬟遞來的鑲兔毛正紅流云紋斗篷穿戴上,另有數個丫鬟忙著打傘遞湯婆子。最后一人打傘一人捧備用湯婆子跟著她,三人沿著園中小徑逶迤而去。 不過是去一趟凈房,排場竟然也如此之大。 陸郭氏瞧了兩眼,淡淡地收回目光,轉而笑盈盈地坐到永定侯夫人那邊,一連串的討巧話不要錢似的冒了出來。 - 晚間祭過祖,眾人圍坐桌旁用了一頓豐盛異常的年夜飯。飯后各自散開來,除去老夫人早早歇下,其余的搓麻將的、閑聊的、打打鬧鬧的湊成幾堆。陸君衍又拉著謝華晏坐到了窗邊榻上下棋,謝華晏嗔他一眼這樣的熱鬧,怎么靜得下心來下棋?不過最后還是半推半就地應了。 此夜府中各處燈火通明,早有下人掛了大紅燈籠在房檐下,紅光映在窗邊的小幾的棋盤上,屋內處處都是歡聲笑語,一派喜慶熱鬧。 等到過了子時,正月初一到來,眾人蜂擁出去放了開門炮。隨后各自換上新衣,小輩們過來拜年,謝華晏等則將之前備下的壓歲錢發下去。再由永定侯夫人領頭,將府里下人的賞錢也一并發了,人人臉上皆是喜氣洋洋的。 這一通折騰又是過了好些時候,謝華晏睡下時只覺得疲累不已,不一會兒就沉入了夢鄉。 第13章 春和 謝華晏這一覺睡得極沉,直到陸君衍喚她,她才醒過來。 起身洗漱更衣梳妝,兩人相攜往前廳去,先是隨眾人一道焚香祭祖,互相道賀新年,之后圍坐下來,一起吃了頓素齋。 永定侯府自豫州起家,因為隨太│祖四處征戰立下了不小的戰功才得封侯爵,所以族親多留于豫州,只有老永定侯這一支自封爵后常年在京城生活。因此,大年初一里永定侯府并沒有什么人來拜年,眾人過得很是清閑。 待到初二姑爺節,謝華晏與陸君衍回了趟謝府。謝明德和謝羅氏還是一如既往地擔憂她,每每要親眼見到二人恩愛才能勉強放下一半心來。 謝華晏又是好笑又是心酸。 進入了正月,省試就越發近了,謝循墨如同要扎根在書房里了一般,只出來匆匆見了meimei一面就又轉身回去了。 謝華晏暗自搖頭,吩咐一旁的丫鬟:我給哥哥帶了本試題冊子,你一會兒給他送去吧。 初三開始,便有拜年的人陸陸續續上門來。與謝府多文官學子來訪的情境不同,到永定侯府來的一般是些勛貴或武將。謝華晏隨永定侯夫人一起招待女眷們,有時候也出門拜訪其他勛貴之家,只覺得滿眼都是各色夫人世子夫人,看得她眼花繚亂。 就這么一路喧囂熱鬧到了元宵,謝華晏與陸君衍稟了侯夫人后出府賞燈。二人皆是作正紅衣衫大紅斗篷的打扮,斗篷領口沿邊鑲了一圈柔軟的兔毛,純白無一絲雜色,便仿若擁云堆雪,數不盡的錦衣風流。 上元夜里,花市燈如晝。 便是滿城燈火,一雙璧人。 燈市上謝華晏憑著猜燈謎贏回來不少花燈,一開始還興致盎然,每日無事就去瞧上一瞧。后來興趣漸漸消散,只囑咐鎖煙垂燈將它們鎖進庫房收好。 不想,三月她生辰時陸君衍又送了她一盞琉璃燈,大約是覺得她喜歡。謝華晏哭笑不得,索性將它擺在了自個兒書房的架子上。雖說這樣繁復華麗的琉璃燈和清雅的書房不太搭,不過后來看習慣了也漸漸覺出幾分趣味來。 日子就這樣一天天過去,平淡而瑣碎。 到了四月,謝循墨中了一甲第六名的消息傳來。謝華晏本預備著回去瞧瞧,奈何被府里的事情絆住了手腳。等她空閑下來,已經是殿試過后了,謝循墨被點了探花。 想來是皇上瞧著哥哥神采俊秀吧。私下無人時,謝華晏同鎖煙玩笑道。 隨后她便吩咐人備上禮物,前去謝府。 親家的嫡長子被點了探花郎著實是件喜事,謝華晏去稟永定侯夫人的時候,禮物里又添了幾件,皆是歙硯宣筆這樣清雅又不失貴重的東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