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4章
向老夫人生氣了,石漫莫名痛快,她巴不得立刻趕去向家祖宅,質問老夫人信奉的九頭蛇神給她添過多少筆孽障——蛇像祭祀、浴火鳳、她的親兒女、琉璃寶匣里的斷頭亡魂。 還有她父親的血債,她行尸走rou也要尋得的報應。 強行醒來的九頭之蛇已經歸去,石漫被扔出夢門,墜入深空,她放任墮天般的快感,直到孔知晚的金鎖再次卷走她,她從放任自己墜落,又變成放任自己被拉走,獨自墮落和在孔知晚身邊,就是她最安心的兩件事了,哪個都行。 但她更偏心后者。 等她被甩進孔知晚的夢門,深空再次歸于平靜。被小石隊長引出的無辜夢境們,一個又一個隱匿回深空,只留向善芳的夢境獨立。 不客氣趕走石漫的白色夢門,忽然開了一條縫隙,慢慢打開,簡單的開門竟然荒唐地莊重,像為貴客特意開的門。 寂靜的深空,出現一條燃燒火焰的鳳凰尾。 尾巴的尾端,鳳鏡睜開陰冷的蛇瞳,沒有追上獵物的九頭之蛇并沒有遠去,祂比石漫想象中醒得更久,但有點“茍延殘喘”,守在沉睡之前,宛如炸裂的驚雷,游進向善芳的夢境。 九條陰險駭人的腦袋,張牙舞爪地前行,一路暢通無阻,無視一道道守護靈魂秘密的夢門,直入最后一扇夢門。 最后一扇夢門之后,向老夫人最隱秘的秘密,是一座沒散的夢境尸體,就像林海亮將石詠志的夢境尸體藏進自己的夢境一樣。 門“轟”地關緊,夢境也歸入深空,消失不見。 向家宅群的墳墓里,夜色寂靜,烏云蒙蒙,不見明月,鳥獸潛藏,只有冷風陣陣,訴說哀語。 “向”字靠神明和祖宗立世,尋常的忌諱反而是傳承的準則,比如,向家祖墳就在宅群的正中心,為保祖宗情景,活人反而繞在四面八方生活,但向家有歸家而安的“優良傳統”,墳地一直擴建,都到宅后河流,大部分宅子地下都是墳。 真真做到“向死而生”,七中學生們在墳上發憤圖強,世家子弟在家族墳上念神叩拜。 宅群后的河流旁,一處偏僻的宅院,雜草叢生的角落,一只迷路的蝴蝶停在野花上,忽然,土地微微震動,插出一只蒼老的骨手,一邊重生血rou,一邊又衰老脫落,托斷了野花的根。 蝴蝶驚飛,還沒飛出角落,就被陡然伸長的手掌攥在手里,一會兒就沒了動靜,等五指的皮rou再一次脫落,露出骨縫里垂落的蝴蝶羽翼。 骨頭不在意掉落的血rou,那些新長出來的組織和皮rou脫離,就成了一地的灰,最后連灰也維持不住,隨風就消散了,好像被什么怪異的存在藏進另外的時空。 一個人掀開厚重的黃土,露出地下的棺槨,他只是一個試圖長出血rou的骷髏架子,佝僂身體,從骷髏的姿勢,像七八十歲的老年人,詐尸前應該是一位壽終正寢的福人。 他向前蹣跚,死了幾十年,太久沒有走路,他不小心被自己的棺槨絆倒,幸好他的血rou不結實,但骨頭很結實,摔一個狗吃屎都沒散架。 他爬起來,將棺槨重新埋好,他的棺槨打開很容易,也不是第一次被打開了——前段時間,他的棺槨就被挖出來,擺在宅群中間,撬開鎮魂釘,開棺露骨,供向家人觀賞——觀賞他真的死透了,沒在外面組織什么蛇像祭祀和浴火鳳。 畢竟一個死人什么都做不到。 向善豪拽過棺材里帶出的黑斗篷,經年累月,但沒成為藝術氣息濃郁的破布條,而且夠長,完全遮住他的身形,藏起他非人的怪異。 他一步又一步,很快適應了如何用兩條腿走路,他好歹當過向家的家主,宅群的分布一清二楚,靈巧繞過一切可能的人和咒令,停在詭秘的河流邊片刻,如風斷的樹枝,無聲落入流淌的水中。 他仰躺在水面,順流而下,血rou簇擁到眼球,生長,迎著無月的深夜,他露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獸瞳。! 第127章 明面的惡 高跟鞋踏過老宅的青磚,楊夢玉提著一盞青燈,穿過長廊,她身量豐滿,到哪都是琳瑯加身的貴婦人,此時卻走出幽魂的氣勢,直到臨近宅后的墓園停下。 楊夢玉往里搭了兩眼,不辨情緒:“那小子死了?!?/br> 伺候她的仆人風吹來的孤魂般,好像懸在她身邊:“這不好嗎?子沖少爺的障礙少了一個?!?/br> “從我肚子里爬出的種,我還不知道他幾斤幾兩嗎?”楊夢玉嗤笑,“我若真心想當‘太后’,也該為小鈴造勢,她看似跋扈,其實心如明鏡,比她哥強?!?/br> 仆人眼珠一轉:“小姐自是最好的,您不愿讓少爺小姐繼承家業?” “家業?業障還差不多!她在我眼里當然是最好的,可在這兒吃人的地方,‘最好的’是別人才是最好的,別看向子旭那小子天天一張笑臉,心里比小鈴更不可一世,恰好又確有幾分能力——他就是子沖小鈴最好的擋箭牌,如今這牌斷了,危機也就來了?!睏顗粲裼志徛暤?“好在孔知晚還活著,當初她不愿改姓,我還怕她對家主沒興趣?!?/br> 仆人堆笑:“盼兒女成龍鳳,但二夫人更盼少爺小姐安康順遂,可憐天下父母心?!?/br> 一聽“龍鳳”二字,楊夢玉狠地擰過眉,像被懸在頭頂的劍刺了一下,她緩緩地轉過頭,陰冷地看著仆人,仆人知道說錯話,噗通一聲跪了,狠抽自己的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