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3章
伴她多年的青燈歸于舊人,如今同樣伴她多年的毛筆,她第一次成家主時她的哥哥送的筆,也“咔”地一聲斷在她手里。 她的精神像終于屈服于□□,一瞬間衰老了,她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第126章 詐尸 向善芳躺在座椅里,方靜守在旁邊,她沒有立刻叫向家的醫生,搭著向善芳的脈搏,垂眼念著經文。 屋內的熏香轉了三圈,繞不出蛇塔。 兩卷書畫和里面的兩個除災娃娃“香消玉殞”,其中一個肯定是孔知晚。 都說孔知晚是向老三的私生女,但老三那孩子,方靜是見過的,不是亂搞又拋棄妻女的人,他短短一生就像在藥罐子里做了一場少爺的美夢,她曾經感嘆,向家竟然也有如此單純的孩子,從生到死,都是一幅安然的“鬼樣子”。 也就一次,老三去游玩的時候,照相館老板的女兒動了歪心思,灌醉過他,但他喝醉就是真醉,吐酒時不小心把自己反鎖在廁所,抱著馬桶睡了一夜,什么也沒發生。 老三除了吐亂人家的廁所,沒什么損失,就沒追究,他什么都沒說,反而給老板道歉,老板的女兒尷尬又后悔,全程低頭。 當時向老二和楊夢玉夫妻接的人,楊夢玉看在眼里,看他們都不敢看對方的眼睛,肯定不如他們所說般清白。 但老三的事和她也沒什么關系,小藥罐子哪天就撒手人寰了,遠不如老大一家是威脅,小年輕情情愛愛不是很正常? 等孔知晚打著向老三私生女的名號回來,她才扒出這段回憶,頓時磨牙,小看那藥罐子了,生的小崽子竟是個活得長的,成了最大的阻礙。 但其實細看,孔知晚和他不像。向老三的安靜只是病得說不出話,孔知晚卻是沒什么值得她開口。 明艷的皮囊,反而讓她想到向老大夫妻倆,但冷漠的靈魂,卻找不到有可能的根源。 和向子旭這個弟弟有點“一家人”的意思。 怪不得,兩個除災娃娃就是孔知晚和向子旭吧,向家不缺冷漠的人,但到靈魂都是冷的,孔知晚和向子旭的確是最接近向善芳的孩子。 孔知晚被向善芳故意放離向家,除災娃娃就是為了蓋住她今生的劫。 不忍心看自己的孩子遭受苦難,于是埋藏她的因果,將她的孽障引到下一世,為今生的自己求一個心安,說愛也行,說自私也挑不出錯。 總是她的苦,但不允許是向善芳的孫女時受苦。 如今娃娃化為灰燼,孔知晚的“劫難”就失去遮擋,暴露在光天化日,神也好,因果也好,都能瞧上一瞧,前來要債。 這輩子是難護住了,聽天由命看造化。 另一個除災娃娃是向子旭應該同樣如此,但下一刻就推翻了方靜的判斷,向子旭的最后那點灰也和散不去的熏煙一起,飄出蛇塔的禁錮,散得干干凈凈,尸骨無存。 方靜頓住,她離開向善芳,蹲下,指尖抹過地面,是和旁邊孔知晚的那地灰不同的干凈——向子旭死了。 人的存在,分為兩種,一種是尋常意義的活,一種是非常意義的活。 前者就是身體發膚,后者就是靈魂。前者死,后者不一定死,比如鬼魂、寄宿夢境的木偶,就是身體消亡后靈魂的茍活。 這么一說,好像身體的死亡并非終點,人的意識能夠跳出時間,成為永恒,但并非如此。非常道在這方面堪稱無情。 如果是尋常,即便身體被碎成九段,仍然能在九個寶匣里分別存在,但一旦靈魂死亡,非常而衍生出的痕跡就會跟著滅亡,就像夢境會變成尸體,最后消散。 于是先祖大道,給“器具”以“延續”的意義,將他們的因果鎖進其中,成為能cao縱咒令的咒具。 這是最初的“浴火重生”,最默契的“永生”。 眼前,除災娃娃就是非常的產物,連灰燼都散作無形,只能是他的靈魂也一并去了。 方靜想起,向善芳在第一個除災娃娃燃盡時還無動于衷,因為她知道保護孫女的盒子碎了而已,于是只是嘆氣,但第二個卻是孫子的死訊。 她仿佛又回到向老三的葬禮,看這個在內斂處意氣風發的女人,沉默成靈柩旁的一朵紙扎白花,薄脆如紙,煞白而憔悴。 她只見過向老夫人兩次這般狼狽,一次是被向善豪背刺,一次是她最疼愛的兒子病溺在本該風華的年紀。 方靜用手帕輕輕擦去向善芳額角的冷汗,嘆息道:“即便是你也活不過百歲,人來一次如曇花一現,終要落,可到你真正閉眼之前,你還要目送多少人先走一步?” 向善芳暈倒又吐血,臉色發白又冒冷汗,被魘在不知哪段噩夢,醒不過來,方靜為她點了一盞燈,暖著她的靈魂。 夢里,石漫一抬眼,夢境變幻,似乎又要上演誰的一生,老太太的傳奇的確比沒走多遠的小輩們精彩,但石漫不是偷窺狂,耐著性子看別人亂糟糟的人生,只為找到擊破的線索。 如今危機過去,她干脆手一揮,不像雨天跑進別人檐下躲雨,毫無外來者自覺地逼回夢境,讓主人家滾回屋子里。 向善芳又沒有什么遺言和未盡的心愿,展露夢境只能是老太太睡著了——想起她的所作所為,應該是暈了。 主人家比她年長,比她有經驗,脾氣也不如慈祥面那般溫和,并沒有慣著她,而是將她揚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