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零年代小福包[穿書] 第34節
說完,張三兒又是一聲長嘆:“米三哥,跟你說句實話,你別看我開黑市賺得風光。但其實很多時候都是提心吊膽,夜里要是哪個敢敲門,能把我嚇死!” “所以啊,咱還是能走正道就走正道,我現在就希望,我兒子往后可以不像我。能光明正大地在街上開個店,做個小生意,我就心滿意足了。只可惜啊,這個愿望,這輩子可能都實現不了嘍!” 幾人聽了,頓時齊齊沉默。 良久,蘇芫才頓了下,打斷這一片凝滯的氣氛:“呃,張三哥你這愿望也不一定實現不了?,F在有些地方不是已經臨時開放官集,可以讓人們去淘換點生活用品嗎?雖然那些要票的東西沒法買賣,但是像一些野物啊,自家種的菜啊什么的,是可以買賣的?!?/br> 張三兒苦笑:“但愿吧?!?/br> 然后就主動轉移了話題,“對了,之前米三哥在我這兒托人燒的磚已經燒好了,你們看啥時候有空去拉回來唄,上次那人找我問了,問你們啥時候過去?!?/br> 米衛國:“我現在手上錢還差一點,臨時加了個大陶缸,那個錢還沒湊齊,等會兒看看這山參的情況?!?/br> 張三兒頓時笑了,捶了米衛國肩膀一下:“那我覺得你從我這兒出去就可以去拉磚了?!?/br> 米衛國也笑,學著張三兒的語氣聳聳肩:“但愿吧?!?/br> 三人頓時莞爾,將之前因為做生意那個話題引起的負面情緒一掃而空。 * 沒一會兒,之前跑腿的人就回來了,身后還跟著一個穿中山裝的中年人,想必就是張三兒口中那個收山貨的外鄉人殷春峰了。 殷春峰看著約莫四十來歲,梳著大背頭,一身板正的中山裝越發顯得人嚴肅精神。 看著來人,米衛國眼神一閃,頓了下。 張三兒注意到他的神態,小聲道:“看著不像是會逛黑市的吧?” 米衛國點頭:“對?!?/br> 確實不像,感覺像他這種正氣凜然,又衣冠楚楚的人,更像是會拿著票去供銷社或者大百貨商場選東西的人。 張三兒笑:“開始我也覺得不像,但是后來說幾句話,就感覺他應該也是?;旌谑械??!?/br> 果然。 殷春峰來之后,言語間透露出的全是熟悉,等到最后決定看貨的時候,米衛國已經徹底忘了對他的第一印象。 殷春峰侃侃而談:“實不相瞞,我這次來收山貨其實也算是撞大運。家父曾經說家鄉青羊鎮物產豐富,叫我有空多多留意?!?/br> 聞言,米衛國不由好奇:“你父親是青羊鎮人?” 殷春峰點頭:“對?!?/br> 米衛國將包著野山參的紅布包取出來,放到桌子上,隨口道:“冒昧問一句,不知道您收這山參,有何用?” 殷春峰說話文縐縐的,帶得米衛國說話也斯文起來。 殷春峰:“家中有一長輩病了,極重,全靠山參吊命?!?/br> “但是由于人參用多了,現在尋常山參對他已經沒有用處,因此需要品質極高,藥性極強的山……” 他的話到些戛然而止,直楞楞地望著米衛國攤開的布包說不出話來:“……參,方可有用?!?/br> 最后四個字,他幾乎是用氣聲說出來的。 殷春峰一把撲過來,此時的他,哪里還有初見時那嚴肅古板的模樣?激動得手都在顫抖:“我天!這么大的山參,平生罕見!” 他將山參拿起來,對著光細細端詳,嘴里不自覺地喃喃出山參品相歌訣:“細蘆下圓上馬牙,錦紋深順序不雜,體似菱角兩枝腿,須有珍珠……” 歌訣還沒念完,他已然是激動得語無倫次:“天哪!是天品!天品參!” “我師叔祖這回肯定有救了!”殷春峰熱淚盈眶,托著山參激動不已:“請問這參您開價幾許?我就是傾家蕩產也必定購買!” 開價? 米衛國夫妻面面相覷,說實話,他倆也著實不知道這山參該賣多少。 最后還是張三兒看出端倪,擠眉弄眼比出一雙手,翻了兩翻。 米衛國愣愣的:“兩……” 剛說出這一個字,張三兒急得把手連連搖動,又翻了一下。 米衛國:“呃……三、三百?” 說這話時他的舌頭都在打結,都不知道那個“百”字是怎么出口的。 殷春峰:“好!三百就三百!” 說完他一頓,道:“不過三百塊數目有些大,我得先回去叫人送錢過來,兩位能不能暫緩兩天時間,這兩天不要賣?” 說到這里,他又從懷里摸出五十塊錢遞給米衛國:“這五十塊就先給您,當作訂金,如何?” 米衛國:“!” 他沒想到對方出手如此豪闊,竟是連眼睛都不眨地就把五十塊錢遞過來給他當訂金,一時愣在那里沒有去接。 殷春峰以為他嫌少,便趕緊又加五十:“再加五十訂金,不能再多了,因為我剩下的錢不多了。這幾天還要去大山村打聽點事情,需要留點錢打點?!?/br> 米衛國:“?。?!” 趕緊擺手把后來的五十推了回去:“不用不用,五十就夠了,反正等你兩天而已,時間不長?!?/br> 說完又道:“對了,你剛說去大山村,有什么事?” 殷春峰沉吟不語,旁邊的張三兒忙插嘴道:“殷先生,我這米三哥就是大山村人,你要是有什么事情也可以找他幫忙?!?/br> 殷春峰眼睛一亮:“是嗎?”然后急切道:“那你認識一個叫蘇芫的女人嗎?” 全程站在丈夫旁邊沒有出聲的蘇芫:“?”跟丈夫對視一眼,然后邁前一步,“你找我有什么事情?” * 伴著這一聲“你找我有什么事情?”,殷春峰感覺自己今天簡直順利得有點夢幻了。 他表情呆滯,半天都沒能找到合適的詞語來表達自己此刻的心情。 直到蘇芫再次問了聲:“您找我什么事情?我就是蘇芫?!?/br> 殷春峰這才恍然“啊”了一聲,然后重重一拍腦門:“就是,啊,那個我家師叔祖,啊不是……”他一著急差點連事情真相都說出來了,幸好及時想起,然后趕緊改口:“就是我父親,他一直很懷念家鄉的櫻桃醬的味道,他聽說大山村有一個女廚師,櫻桃醬做得極好,便想叫我找她現場做一罐?!?/br> 聽到這話,蘇芫跟米衛國的表情頓時變得極為古怪。夫妻倆對視一眼,腦子里同時閃過兩個名字:殷山海,林琳。 不過他們并沒有把這個問題問出來,而是異口同聲道:“不知道您說的現場做是個什么現場做法?要我們現摘櫻桃的話有些不大可能了,因為上次去山里,剩下的櫻桃已經全被我們摘回來了。但是做醬的話,倒是可以一試。就是櫻桃有些不新鮮,是昨天摘回來的,做出來口感可能會有些差,不過上次摘回來的新鮮櫻桃醬倒是還有一點,您要是愿意,便跟我們一起家里去取去做?!?/br> 殷春峰沒想到無論是找人還是找藥,都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 他呆在原地想了半天,遂決定先跟著兩人去蘇芫家里看看情況再說。 出發去大山村前,殷春峰正式重新作了自我介紹:“在下殷春峰,家父殷山海,曾經是青羊鎮人,十分喜歡家鄉的一草一木,尤其喜歡家鄉的各種風味小食?!?/br> 一聽這話,米衛國夫妻的心瞬間落了地,頓時鉚足了心思要在殷春峰面前好好表現,下下林琳的面子! 因此在去大山村的路上,在彼此都各懷心思的情況下,雙方聊天是全無保留。 殷春峰一路上仔細地問兩人如何采的櫻桃,如何制醬,只差沒把“把你們的制醬方子拿給我看”這句話寫在腦門上。 蘇芫有心打探林琳消息,一路上說的是詳盡無比,只差沒把“我才是制醬人本人”刻在臉上。 把個旁聽的米衛國跟張三兒兩人聽得是尷尬無比,卻又無從插嘴。 張三兒早從米衛國口中得知那天來換醬的是林琳,并且后者還用那罐醬拜師到省城學藝去了。 這會兒確認殷春峰就是殷山海的兒子,張三兒差點張嘴就說林琳是騙子,從他那里換的櫻桃醬,被米衛國制止了。 這件事蘇芫說得對,即便他們心里都清楚,當初那個換醬人是林琳,但是不管是他們還是張三兒,都拿不出強有力的證據證明那個人就她。 所以,最佳的辦法就是把櫻桃醬拿到殷春峰面前,讓他自己品嘗,至于說后續會如何,那便就是聽天由命了。 這邊殷春峰跟著米衛國夫妻去了大山村,那邊省城里,林琳也拿到了殷山海給她的新鮮櫻桃。 櫻桃是殷山海專門派人去種有櫻桃的農人家現摘現挑的,個個個兒大味美,紅嘟嘟,油亮亮的看著喜人得很。 殷山海親自提著這兜子櫻桃到了林琳居住的小院:“你現在就開始做吧?!币桓币谂赃呌^摩的架式。 林琳也不多言,接過櫻桃在水里洗了洗,就開始處理起來。 先是去核。 林琳找來一只竹筷一顆顆的捅,她原本以為這東西會很容易,因此便沒提前練習,哪知這一下就在殷山海面前差點翻車。 連續好幾顆櫻桃都被她捅得稀爛,卻還連核都沒弄出來。 殷山海眼神一閃,捋著胡子緩笑:“不用著急,慢慢來,我今天沒事,正好聽你再聊聊大山村的事兒,好多年沒回去了,還真是十分想念?!?/br> 林琳凝氣定神,咬咬牙再次拿起一顆櫻桃,這次她挑了一顆最大的,又圓,對準了櫻桃蒂的位置輕輕捅了過去—— “滋——”伴著一聲輕響,這次好歹將櫻桃核順利捅了出來,她隨手把捅過核的櫻桃往盆里一扔。 看到這,殷山海眼神再次一閃,注意到這姑娘扔的盆是沒洗過的,里面還殘有不少不知道是什么時候的清水。 不過他卻沒說話,看著林琳繼續忙碌。 五斤櫻桃,林琳足足捅了有快一個小時方才處理好,期間雖然有因為在跟殷山海聊天的原因,但是也能看出,她的速度著實不快,實在不像一個手腳麻利的廚師。 不過聯系這姑娘之前說自己廚藝天分差的話,這倒也不算是太大的漏洞。 但是其它還有很多細節,瞬間就讓殷老看出這姑娘肯定在撒謊,她必定沒有做出之前那種櫻桃醬的能力。 因為不管廚師做什么菜式,最忌諱的就是串味。 可是他看林琳做醬之前正在往手上抹雪花膏,那膏子香氣撲鼻,她接過櫻桃也沒單獨洗手,就那么直接一盆倒了和著水既洗手也洗櫻桃,甚至還因為可能心疼雪花膏貴重,她甚至一直都是手指進水,掌心及手掌一直露在外面。 及至后來給櫻桃去核,她更是做得腌臜,扔進去的盆里連之前的水都沒倒,也不知是干凈還是臟。 等她五斤櫻桃核全部去完,這姑娘似乎才想起來剛才這盆沒洗來著。于是又趕緊拿著櫻桃到水底下一沖。 至此,殷山海對她能做出來好吃的櫻桃醬已經不抱任何希望了。 畢竟,這櫻桃去核之后再沾水,直接就將櫻桃的汁液就稀釋變味了。 殷山海斂眉,收起眼底的那一絲失望之色。心想:也不知春峰今天去大山村找到蘇芫沒有。 * 另一邊,殷春峰剛到米衛國家,蘇芫洗了手自灶間端出昨天就洗好晾著的櫻桃,抓一把遞給前者:“這就是昨天我家從山里摘來的櫻桃,您嘗嘗?!?/br> 殷春峰一路旁敲側擊很多次蘇芫是從哪里學來的廚藝,蘇芫謹遵當初那位老先生的話,答的是滴水不露,只說自己當初來大山村毫無長處,唯有這造廚不需要太大的力氣,便花大力氣鉆研了,倒是讓她鉆出點名堂。 這態度,跟之前他們找到林琳時截然相反。 當初林琳在國營飯店因為一罐櫻桃醬驚艷他父親之后,后者叫林琳過去問話,問她愿不愿意跟自己學廚。 這姑娘張嘴就來:“我是有師父的,只是師父失蹤多年,倒是不好再拜他人為師?!?/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