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破城知縣做開國女帝 第11節
雖然他們奈何不得謝知縣,可心里是恨的。 百姓的喜惡是一樣很奇妙的東西,一般情況下不會對官員有什么危害,影響不了他們的仕途升遷,但在有些時候又會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 而且百姓的恨意太大總是不好的,說不定就會被政敵拿來利用。 這是一大隱憂,謝知縣解決不好這件事,就不能真正地安心。 這件事也不難解決,只要他求一次雨就行了。 至于下不下雨,那就要看老天爺是否憐憫平陽縣的百姓。 就是沒求到雨,經過今天以后,想必不會有人責怪謝知縣,也不敢責怪他。 這么容易的解決辦法,但看謝知縣的樣子,他不打算用。 那么這事就難辦了。 種種念頭在朱管家腦中一閃而過,隨即拋開。 他現在更關心王爺對謝知縣的態度。 先前王爺突然飛身躍出抓人,簡直讓他目瞪口呆。 王爺感知敏銳,別人的恐懼和厭惡藏得再深都能被王爺捕捉到。 他是全心全意為著王爺,可有時觸到王爺與人不同的眼瞳,他也不由自主地有點心驚。 就是這一點點的害怕也被王爺發覺了,那時王爺望著他,眼中滿是漠然。 連他這個服侍王爺從小到大的面對王爺都會顯出異樣,別人更不用說。 所以王爺對人一向都是戒備和冷漠的,在王府里整日就是看書練武,再就是獨自躲在一個偏僻的地方發呆,從不與人結交,也不搭理身邊的人。 他們這些近身服侍王爺的,常常一整天下來,都聽不到王爺說一句話。 王爺就像用一道堅固的屏障,將自己與外界隔絕開來。 王爺在屏障里,冷眼看著外面,沒想著走出來,外人也進不去。 就連何妃娘娘都不行。 可想而知,他看見王爺去管閑事時該有多么驚訝。 此前王爺對謝知縣不同尋常的關注已經讓他吃驚,如今王爺這一躍一抓,讓他對謝知縣的重視提到了空前的高度。 只是他不免納罕,不知這位謝知縣有什么特別之處打動了王爺。 他承認,謝知縣有手段,有膽魄,可是這樣的人,王爺也不是只見了這一個,還有比謝知縣更有手段更有膽魄的,也沒見王爺另眼相看。 想著,他又偷覷了王爺一眼。 王爺把人交給謝知縣后,回到原地,和先前一樣,繼續朝著縣衙的方向一動不動地站著,沒有一點要離開的意思。 王爺這是打算看到底了。 正好,他也再觀察一下這位謝知縣。 朱管家的視線轉向縣衙門口,再一次落到謝亦云身上。 第9章 處置完王三,就該處理求雨的事了。 眾人望著謝亦云不敢開口。 剛剛的事嚇到了他們,這時對著縣太爺有點心虛氣短。 可是讓他們放棄又不甘心。 他們實在沒辦法了,只能祈求上天憐憫,這是最后的希望,不然只能等著活活餓死。 “縣太爺,……”選出來的三個代表囁嚅著,畏畏縮縮叫了一聲說不下去了。 “還是想要我求雨?”謝亦云問。 “嗯嗯嗯?!比诉B忙點頭。 周圍的人跟著點頭,望著謝亦云的眼里滿是懇求。 對上這一雙雙眼,那股強烈的情緒又涌了上來。 悲傷、憤怒、痛恨…… 謝亦云按捺住,心中疑惑,難道原身在這具身體里還有殘存的意識? “我不會去求雨?!敝x亦云明確告訴眾人。 不肯求雨是因為不信,也是因為她占了原身的身體,心里愧疚又感激,原身不愿做的事,她不會違背原身的意愿去做。 萬不得已時不會顧及許多,現在遠沒到山窮水盡的時候。 “我不會求雨的?!敝x亦云對著眾人,再次重復,語意堅決。 看到眾人面上現出的絕望神色,嘆了口氣:“求雨沒用?!?/br> 要下雨不用求就下了,不下雨怎么求都不會下。 “可是……”三人嘴唇蠕動。 萬一這次有用呢? 到了這個時候,不是應該什么辦法都試一下嗎? “拿來?!敝x亦云伸手。 江護衛趕緊把一頁紙遞到她的手上。 謝亦云一邊展開紙張,一邊向眾人解釋:“這里有整理出來的近五十年所有平陽縣求雨的情況,我給你們念念?!?/br> 目光落到紙上,縱使先前早已見過這字,再次見到還是忍不住在心里喝了一聲彩。 鐵畫銀鉤,力透紙背,攜帶風雷之勢,撲面而來。 這是俞縣丞的字。 謝亦云從頭念起。 “明熹三年七月初八,平陽縣知縣求雨,未成?!?/br> “明熹十一年八月初二,平陽縣知縣求雨,未成?!?/br> “明熹二十年七月十一,平陽縣知縣求雨,未成?!?/br> “元正三年七月十三,平陽縣知縣求雨,未成?!?/br> “元正十年八月初一,平陽縣知縣求雨,未成?!?/br> “元正十九年八月二十一,平陽縣知縣求雨,未成?!?/br> “元正二十二年七月二十四,平陽縣知縣求雨,未成?!?/br> 聽著這一連串的未成,眾人臉色逐漸灰敗。 五十年七次求雨,沒有一次成功。 平陽縣氣候條件不好,隔一些年就要大旱一次,元正朝就旱了四次,他們這里的每個人至少都經歷過三次。 每次干旱時知縣都求雨,他們是知道近幾次求雨都沒成功過,卻不知道五十年來的七次求雨全部沒有成功。 這些人里有幾個經歷過五六次干旱,可是只曉得這次求雨沒成,那次也沒成,直到今天謝亦云這樣一一統計出來擺在面前,這才驚覺竟然五十年來的七次求雨都沒成。 想到歷次干旱后的慘況,賣兒鬻女,家破人亡,忍不住眼眶發紅,有些人已經淚流滿面。 “老天??!” 一聲嘶喊陡然響起,聲音凄厲,含著無法承受的痛苦。 謝亦云循著聲音看去,一個穿著褐色短打的人跪在地上,彎下腰伏下身子,臉埋進放在地上的雙手里,背脊不停地顫動,如同被壓著千斤重擔。 “老天??!”他又叫了一聲。 這次發出的聲音壓在手掌里,不像先前的高亢,壓抑而沉悶,從喉嚨里擠出來,把人的心揪成一團。 邊上幾個人紅著眼,抹著淚。 謝亦云心中有些慘然。 她從孤兒院走出來,再到考上大學,打工攢學費和生活費,這一路的艱辛只有她自己清楚。 深夜里做完工獨自一人滿身疲憊回住處,她曾無數次想,怎么就這么難呢? 她只是想要一個普通人的生活,疲累時有一個家讓她歇息,生病了有錢去治,是這么的難。 那時她想哭,想嚎叫,把所有的不堪重負都哭出來,叫出來。 看到跪在地上的這人,她就像看見了那時的自己,一樣的為生活所困,輾轉掙扎,一樣的無助。 相比起來,她比這人還要幸運。 她出生在一個好的時代,即使是孤兒,也不用擔心挨餓,只要努力,還能上學,爭取更好的生活。 而這人求的只是生存。 在這個時代,在貧窮的平陽縣,最起碼的生存都成了奢望。 “縣太爺,我們怎么辦???”有人惶惶地問,“莊稼就要旱死了,一年都沒糧食吃?!?/br> 他本是六神無主之下無意識地問出口,根本沒想著縣太爺真的提供辦法,畢竟老天爺不下雨,縣太爺又不是神仙,能想出什么辦法。 他沒想到縣太爺居然回答了他。 “別擔心?!?/br> 謝亦云提高聲音,讓在場的每個人都聽到,“老天爺不降雨,我們不求老天爺,我們自己把水挖出來?!?/br> 眾人驚異地望著她。 謝亦云看著他們,接著道:“經過我一個月的考察,發現平陽縣有些地方地下有水,我們把它挖出來?!?/br> “地下沒水了,好多井都干了?!庇腥藫u著頭。 基本上絕大多數井里都沒水了,余下的井水只能供應吃喝,澆灌莊稼是不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