慵來妝 第37節
看來蕭侯爺并沒把蕭夫人安撫好嘛。 蕭夫人這個有步驟地拉偏架拋話題,可比蕭侯爺那沒頭沒腦的一句指責強多了,明顯是定準了主意排演過的。 蕭侯爺終于忍不住了,他當然聽得出來蕭夫人的意思:“你就是這么管教媳婦的?她出言不遜,剛才還欺負拉扯珊姐兒,你倒說她說的是實話?” 蕭夫人反問:“難道不實嗎?大丫頭叫侯爺慣的,這會子了是不是還沒來?” “請安的時辰本也沒到!” 蕭夫人冷笑:“那二郎媳婦說,她要學著大丫頭踩點,也沒什么錯啊,不就是實話?” 人禁不住念叨,說曹cao,曹cao到。 蕭夫人話音剛落,蕭珊進了院門,她本來是正常步速,但見到堂屋里諸人都在,她不由有點緊張,加快了步子,進來先解釋:“太太,太太這里派人去尋爹爹的腰帶,我幫著姨娘尋了一會?!?/br> 她不確定遲沒遲,總之先把緣故說了,有蕭侯爺在,她也不怕。 許融心內“哦”了一聲。 蕭侯爺的腰帶是到阮姨娘處尋來的。 懂了。 怪不得蕭夫人仍是一副郁氣難消的樣子,這就跟吃蘋果,快吃完了發現里面半條蟲差不多。 恨不得把之前吃的大半個都吐出來。 蕭珊并未留意屋里的古怪氣氛,她又看了看,發現一向像長在蕭夫人這里似的常姝音居然不在,一口氣徹底松了。 “大嫂還沒有來嗎?可是有事?”她主動問。 蕭夫人盯向她,冷道:“你大嫂這一向勞累,病了,早叫人來告了假?!?/br> 蕭珊臉色便有點訕訕的。 許融原沒有發現這一點,聽了才知道。以常姝音侍奉的那個強度,累病了還真不奇怪,蕭夫人可不是個好伺候的婆婆,每日跟著她,體力上的消耗還在其次,更重要的是精神上的。 蕭夫人又轉向蕭侯爺,似笑非笑地:“侯爺,大丫頭少拉扯人了?侯爺嫌我不會教媳婦,侯爺倒是教一教女兒,我也跟著學一學?!?/br> 蕭侯爺干咳一聲:“珊姐兒本是好意——”覺得跟蕭夫人講不清道理,話鋒一轉,道,“才剛說二郎拜了先生?什么先生?” 他并不是真的關心,不過轉移話題而已。 蕭夫人卻等他這句話已久,笑意都深了些:“就是侯爺找的好先生啊,貴姓蘇的,好大學問的那個,他看不上儀哥兒,倒看上了二郎,也算如了侯爺的意,侯爺高興不高興?” 蕭侯爺:“——!” 他有點驚呆的意思:“什么?” 蕭夫人非常樂意細細告訴他,一邊說,一邊欣賞他的臉色。 蕭侯爺不負她的厚望,臉色從白到紅,從紅到青。 “你——”他氣得指了指蕭夫人,又指了指蕭信,最終選擇還是先斥責蕭信,“儀哥兒才十歲,你有什么好跟他爭的!” 蕭信平靜道:“我沒爭?!?/br> 蕭夫人笑道:“二郎是沒有爭,不過碰巧去轉了轉,那先生偏看上了他,這有什么法子?侯爺在這里質問二郎,倒不如回去問問儀哥兒,究竟怎么就招了先生的厭,侯爺親自領著去都不管用呢?!?/br> 蕭侯爺:“……” 他氣得不輕又無話可說,甩袖要走。 蕭夫人的聲音追在他后面:“侯爺不會打算去尋蘇先生的麻煩吧?依我說,這可犯不著,去了再問出什么不好聽的就難說了,儀哥兒氣性大,又得病著了——” 蕭侯爺氣走了,蕭珊有點失魂落魄,也不顧是在蕭夫人跟前了,沖著許融問道:“二嫂,你昨日說的,是這個意思?” 許融淡定“嗯”了一聲。 蕭珊想不通的模樣:“你、你們這分明是搶——” 許融道:“大姑娘言重了,世上的好東西多了,難道所有四公子想要而得不到的,別人都不許碰了嗎?” 蕭珊說不過她,委屈地轉向蕭信:“二哥,但儀哥兒是你的弟弟啊?!?/br> 蕭信靜了片刻,道:“鳩占鵲巢?!?/br> 蕭珊臉色忽然煞白。 “二哥,你、這——”她結結巴巴地,“你聽誰說的?儀哥兒還小,他不懂事,不是有意的?!?/br> 蕭信道:“我知道。那是誰教他的?” 蕭珊說不出話來。 誰會教這種話,滿府里數,怎么數都數不出阮姨娘那邊的人。 這個次兄一向不吭聲,只是拿白眼看人,沒想到他心里什么都明白,對景時拋出來,叫人難堪。 蕭夫人津津有味地在一旁看著,此時才道:“行了,在我這里鬧什么?不過幾句閑話,也不值當往心里去。沒事,都散了罷?!?/br> 蕭夫人發了話,幾人只有一起告退。 不省心的庶子女們終于全走了,一直站在角落的大丫頭上前來,見蕭夫人臉色不壞,便輕聲搭著話道:“這位二奶奶的脾氣可真不小,而且,瞧著連二公子都有些不一樣了?!?/br> 蕭夫人哼笑了一聲,道:“不一樣才好。韋氏是個針扎進去不知道疼的,見了侯爺還像老鼠見了貓一樣,扶都扶不起來,白瞎她那個相貌。如今這樣,才有意思了呢……” ** 出了院門以后,許融和蕭信步子快點,蕭珊柔柔弱弱的,追上來還想說點什么,蕭信轉頭盯了她一眼,蕭珊:“……” 她不知道怎么了,總之從次兄眼神里讀出了嫌她礙事希望她趕快消失的意思。 她有點嚇到,步子不由就慢了下去。 蕭信繼續和許融往前走。 走了一段,他才開口:“你沒有什么話問我嗎?” 許融知道他說的那句“鳩占鵲巢”,她其實已猜到了怎么回事,但打定主意不去揭他的瘡疤,就堅定道:“沒有?!?/br> “……”蕭信道,“我想說?!?/br> 許融意外,不過很快反應過來:“二公子請?!?/br> 不愉快的事憋在心里久了,也憋得不舒服了吧,所以想傾訴一下。 她理解。 蕭信沉默了片刻,像是在組織語言,然后開口道:“你還沒有見過阮姨娘,父親真正的心上人是她,我姨娘是因為和她長得很像,才被納進來的?!?/br> 許融默默地:“嗯?!?/br> 她想做出一點驚訝的表情,沒做出來,蕭信不是蕭夫人,她好像也不是很想在他面前演戲。 蕭信就看出來了,意外地變成了他:“你知道?” 許融只好點頭:“聽說過一些?!?/br> “你——”蕭信有點不自然,“是了,你應該聽說過?!?/br> 蕭許兩家從前就是姻親,關系不同一般人家,知道得比外人多不奇怪。 許融解釋:“我知道不久,我娘才告訴了我,她本來也忘記了?!?/br> 蕭信點點頭,他表情慢慢又恢復了正常,看上去并沒往心里去。 他也解釋:“我以前不說,是覺得不好說?!?/br> 許融笑了:“現在呢?” “現在我告訴你了?!?/br> 許融:“……” 呃。 怎么叫告訴她,難道不是“說出來也沒有什么”嗎? 只限定給她是怎么個意思。 第36章 阮姨娘 許融費解之后, 想到了理由:就算能說,也沒必要到處去說,他這么說也沒錯。 她就找回了談話的節奏:“阮姨娘那邊的人與你發生過沖突嗎?” 蕭信:“嗯?!?/br> “后來呢?” “我姨娘跟我說阮姨娘不是個壞人, 她落到這里,也是身不由己,叫我算了?!?/br> 許融:“……” 她服了, 韋氏的圣母光環簡直是普照大地的級別啊。 主母她不敢惹,按著蕭信也縮著, 阮姨娘倒是同為妾室了, 可韋氏自身難保了還有閑心去同情人家, 也不看看自己的待遇跟人家差多遠。 “阮姨娘怎么身不由己了?”她想了想問道,“是因為家里壞了事才只好委身作妾嗎?” 蕭信微一頷首:“她父親原是翰林, 在家時定過一門親, 后來兩家一起出事,人口差不多都沒了?!?/br> 這還真有點慘。 許融忍不住問:“那是為什么壞的事?” “先帝時爭儲,阮姨娘家支持了慶王?!?/br> 居然摻和進的是最頂級的政治斗爭。 這方面許融就所知甚少了,她一直身處后宅, 女子們來來去去, 說的無非是些衣食之事。她只能確定, 后來也就是如今在位的肯定是另一位。 然后她有一點猶豫:“翰林——不算多大的官吧?” 摻和站隊也要有分量本事的, 能搞到兩家都沒人的地步, 這與五六品的文官品級似乎不相稱, 以許融的淺薄認知, 她覺得拉出去打打板子——官方名稱叫廷杖就差不多了。 蕭信道:“慶王的母親是妃位, 阮姨娘父親與付翰林——就是阮姨娘定親的那一家,共同起草了一封奏本,請進慶王之母為后?!?/br> 他顯然看出來許融在這方面的無知了, 不等她問,又進一步解釋了一句,“當今圣上的母親也是妃位,但圣上居長?!?/br> 許融恍然大悟,慶王之母若為皇后,慶王就可以沾上嫡的邊了,支持他的勢力打的是以嫡抗長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