慵來妝 第25節
殺雞儆猴這么管用,看來蕭夫人調/教出的下人素質就是高。 “好了,把飯擺一擺,去請二公子過來吧?!?/br> 這頓飯用得很寧靜,蕭信并沒有當面問她關于晝寢的問題,事實上他連話都沒有,頭也不抬吃完一大碗飯后,就回去東次間了。 整個過程忙碌得像行軍。 一會兒之后,提著一個白瓷小茶壺進來的新橙咋舌:“二公子好用功啊,我聽見他又在那邊念書了?!?/br> 許融心有所感,說了一句:“有志者,事竟成?!?/br> 她當年上學也是這個樣子,所不同的是吃完飯還要幫食堂干些收碗筷擦桌子的雜事,以換取每個月三百塊錢的補助,不過相對應的她孤家寡人一個,沒蕭信這么多來自家庭里的煩心事,在心態上又可以純粹一些了。 又過好一會,她慢悠悠地用完飯,喝兩口清茶,再到小院里走兩圈作為飯后運動。 隔窗能看見蕭信伏案的身影,他捧著一本書,似乎在背誦,眼睛閉著嘴唇在動,念一陣子,才睜開眼來看一看書本,然后又閉上繼續。 許融走的兩圈里,他始終沒有往窗外張望一眼。 許融:“……” 這種專注力和自制力,感覺她要躺贏。 聰明又肯下苦功,考個狀元都不難吧。 許融感嘆,可見選對合作對象多么重要。這種看別人拼搏奮斗,自己無所事事的日子真是太好了。 庭院中忽然一陣寒風旋過,系在門口枯樹上的紅綢帶抖了抖。 許融也抖了抖,白芙拿著斗篷從堂屋里出來,見狀加快了兩步趕過來:“天還冷著呢,姑娘怎么不加件衣裳就出來了?!?/br> 許融接過斗篷披上,扭頭看了看那棵枯樹:“這樹不好,等天暖和了,去另買一棵來栽了換上?!?/br> 白芙點頭:“姑娘喜歡什么樹?我記著說給外面,就叫紅榴他爹去辦?!?/br> 許融想了想:“桂花樹吧?!?/br> 她在吉安侯府時院門口栽的就是這個,香,而且兆頭好。 蟾宮折桂。 第26章 二公子一定可以的(入v…… 補過眠的許融精神不錯,下半晌便把丫頭們召集過來收拾東西,大半嫁妝都堆到了作為庫房使用的后罩房那邊,許融暫不去動,先緊著自己的衣飾等日常用物分類擺放,這也不是件簡單的活計,半日工夫不知不覺就過去了。 中間彩蝶和翠庭兩個來拜見她——她們原是蕭家的人,算是正式認一認女主人的意思,許融沒放在心上,和氣問了兩句,再一人給個荷包就完事了。 丫頭們比較有興致,不自禁也有比一比的意思,等人走了,新橙就道:“我瞧她們都有點毛手毛腳的,不如白芙jiejie穩重?!?/br> “就是?!?/br> “比白芙jiejie差遠了?!?/br> 紅榴青棗同聲附和。 許融坐在炕上,也笑著點了點頭:“對?!?/br> 白芙是個老實性子,雖經了些事歷練出來了,仍不大招架得住眾人的吹捧,紅了臉道:“哪里的話,姑娘也跟著她們笑話我?!?/br> “誰笑話你,都說的是實話?!?/br> 有許融參與,新橙更起勁了:“那個彩蝶還好,只是呆了點,另一個叫翠庭的就好笑了,你們瞧見沒有,她那眼珠子骨碌碌直轉,又是看地上的東西,又是看姑娘,一雙眼睛簡直忙不過來?!?/br> 地上是一地箱籠,因為正在收拾,箱蓋都是打開的,里面一片綺麗輝耀。 “她是不大規矩?!卑总蕉既滩蛔u了搖頭:“大約沒在主子身邊伺候過??礀|西還罷了,看姑娘也一眼接一眼的,姑娘性子好,才不跟她計較?!?/br> 蹲在地上的紅榴忽然冒出來一句:“我看她是看姑娘好看?!?/br> 許融一本正經地點頭接話:“我不比你們白芙jiejie臉皮薄,我覺得,應該是?!?/br> 一屋子丫頭都快活地笑了起來。 這么氣氛和諧地到傍晚,一屋子物事拾掇得差不多了,就到了擺晚飯的時候。 蕭信終于從東次間里出來了,他雙目無神——不是真的失去神采,而是好像還陷在他專注的領域里而漠然漠視于現實的一種狀態,同中午時一般,他一聲不吭,埋頭就是吃。 吃得倒著實不少。 許融見此,就不cao心了——不管模樣多瘋魔,能吃就沒問題。 她心底還覺得有點親切,哪個高考生不是這么過來的,候到蕭信風卷殘云吃完,終于有一點閑適地停下喝茶,她就乘機問道:“二公子,你這樣廢寢忘食,學問一定很精純了,今年有打算下場試一試嗎?” 親眼看見蕭信如何讀書以后,她覺得之前也許低估了他,可以大膽地把時間線再拉快一點。 “……咳咳!” 蕭信忽然嗆到,茶水是熱的,他不但嗆著,還被燙到了舌頭,他丟下茶盅,皺眉捂嘴抬眼瞪人。 那雙眼睛一下子有神了。 白芙忙拿了布巾過來擦被茶水打濕的桌面,許融半起身傾過去:“燙著了?我看看,沒事吧?” 蕭信不肯放下手,舌尖在腮幫里頂著,過好一會,才搖了搖頭。 許融放下心來,抬頭替他重新倒了杯茶,道:“二公子,我剛才說——” 蕭信忽然站了起來。 許融不解:“嗯?” “我,”蕭信終于開口,不知道是不是燙了舌頭的緣故,聲音顯得含糊,不似平時冷沉,“我今年不去?!?/br> 許融習慣了他話少,就點頭:“明年去也好,明年把握更大些。二公子,我沒有催你的意思,就是隨便問問,你不要有壓力?!毕肓讼?,又贊美道,“以二公子的辛勞,將來金榜上必會有二公子的一席之地?!?/br> 蕭信:“……” 他沒說話,轉頭揮開東次間的簾子又進去了。 白芙愣了愣,小聲道:“二公子還沒喝茶呢?!?/br> 兩盅茶一盅撒了,一盅沒動。 話音剛落,蕭信又倒回來了,看著許融道:“我今晚就在那邊睡?!?/br> 許融與他對視片刻,微笑點頭:“好?!?/br> 白芙茫然又慌張地左右看了看——這件事來得突然,但兩人間又好像有什么她插不進去的彼此心照的默契。等蕭信的身形一從簾邊消失,她忙道:“姑娘,二公子這——他不過來新房了嗎?” 許融自然道:“二公子要讀書,你等會兒送壺茶過去就可以了?!?/br> 白芙有點遲疑,但蕭信的苦學她也看在眼里,加上許融與蕭信對話自如,并不是吵了架才導致分房的樣子,她說不出什么來,就只好還是應了聲。 許融自己用完飯就沒什么事了,洗浴后徑自上床休息,一夜安眠不提。 ** 晨起。 所謂敬茶,某種程度上算是新媳婦到了婆家后開展的第一項社交活動,主要目的在認人,兼收支禮物。 白芙很謹慎地把面前螺鈿盒子里的物事又點了一遍:“大姑娘的,二姑娘的,三公子的,四公子的……” 蕭家丁口多,蕭信除了頂上一個長兄蕭倫外,底下還有幾個弟妹,其中大姑娘和四公子也是庶出,生母即是蕭侯爺的另一個妾室阮姨娘;二姑娘和三公子則歸屬于二房,因為共居一府,排行是一起算,不出意外今日都會出現,需要許融給出見面禮。 白芙確認無誤后,才向許融匯報:“姑娘,都準備好了?!?/br> “好,走吧?!?/br> 簾子掀開,蕭信修長身軀倚在堂屋門邊,一只腳踩在門檻上,是個等待的姿勢。 聽見動靜,他冷俊面容扭過來,眉梢微微揚起。 許融揚手示意:“二公子,請?!?/br> 蕭信站直了身子,與她往外走。 白芙抱著盒子跟在后面,見兩人背影并肩,隱在心頭的那點擔憂漸漸就沒了:姑娘和二公子看上去相敬如賓,還是很般配的嘛。 他們今日太太平平、又依禮提前了一些時間前往正院,到的時候,蕭夫人還在房里用早膳。 丫頭出來回話:“大奶奶正服侍太太用膳,請二公子和二奶奶等一等罷?!?/br> 于是他們就在院中等著。 許融若有所思。 蕭信看了她一眼,移開,片刻后又看了她一眼。 許融感覺到了,抬頭問他:“二公子有事?” 蕭信忍了忍:“——有事的是你吧?!?/br> 許融詫異道:“什么?” 她安靜站在這里,什么也沒說沒干啊。 蕭信卻不說話了,神色淡淡,不像生氣,卻也不愿意再談下去的樣子。 許融只覺得摸不著頭腦,白芙忍不住了,悄悄扯了下她,把聲音壓到極低:“姑娘,你聽見‘大奶奶’……臉色就不對了?!?/br> 變得還有點明顯,連她都一眼看出來了,怎么不叫二公子多想。 這個“大奶奶”,誰不知道本來應該是誰呢。 “哦?!痹S融恍然大悟,解釋,“你聽那丫頭說的,大奶奶現在就在里面伺候了,比我們來得還早,她豈不是天沒亮就得起床了?” 她也把聲音壓低了點,“我在想,要是以后也這么要求我怎么辦?我起不了這么早?!?/br> 又不是數錢。 白芙表情僵?。骸啊?/br> 蕭信忽然別過臉去。 許融覺得他應該聽見了,明明偷笑又硬要憋住,看不見也猜得出來,她成熟地不拆穿他,只是向他請教:“二公子,府上這樣的規矩一向執行嚴格嗎?夫人一般要幾個媳婦伺候她吃飯?” “我不知道?!笔捫徘辶饲搴韲?,才轉回臉來,表情平靜,“太太去年底才有了第一個媳婦?!?/br> 許融一想,不錯。再一想,就把這個問題拋去了腦后——她沒打算做蕭夫人的孝順兒媳婦,蕭夫人應該也有這個準備才是。 蕭夫人這頓早膳吃得慢條斯理,許融又等了一會,屋里院中并無人來理會他們,倒是自院門外面,緩緩走進一大一小兩個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