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好巧 第50節
乞丐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看那銀袋子,又抬眼看看她:“就這么點兒事?” “嗯,就這么點兒事,但你得給我演得像樣才行!” 之后她便俯耳仔細交待了幾句,然后起身問他:“這出戲,你可能演好?” 乞丐極是得意的保證:“您就瞧好吧!旁的不敢說,論起這演戲的功夫可是沒人能及小的!” 大半個時辰后,乞丐已帶著那方帕子來到了王宮大門外,按孟婉交待的,將制牌交給守門的金甲衛。金甲衛接過一看,正是王爺身邊長隨孟宛的,便問他可是出了何事? 此前那乞丐在孟婉面前信誓旦旦的保證的,倒也并非虛言,他這演戲的功夫的確不輸戲班子里的行家,當即淚流滿面的哭訴起來:“兵爺……那位姓孟的小兄弟可真是位俠士??!他只身一人入了賊窩去營救被私下販賣至青樓的良家女,結果寡不敵眾身負重傷,臨終前親手寫下此血書,讓小的呈給你們滇南王,好解救了那些良家女子……哎……” 說罷,又是一陣錐心的啜泣。 “死了?” 兩名金甲軍愕然的面面相覷,接過那方帕子來看了看上面所書的罪狀,深知此事事關重大,若待天亮再稟明王爺只怕要誤事。于是便帶著乞丐進了宮中,徑直去向王爺稟明此事。 而此時的孟婉,從先前與乞丐分離的地方騎著毛驢一路向東,已是過了城門等來了路面浮出海面,踏上離開俁城本島的路。 因著毛驢不能跟馬匹相比,故而騎馬只消半日的回歸益州的路程,孟婉用了一夜又一個白日。抵達西鄉之時,已是到了翌日日落之時。 聽聞叩門聲,錢氏帶著絲疑惑出來開門。打從發配來益州后她們已沒什么親友了,雖有幾個街坊也會走動,但那都是極偶爾的情況,這都馬上吃飯的時候了,誰會登門? 任她怎樣猜也猜不到,開門見到的,竟是自己離家數月的女兒。 錢氏扶門怔住,半晌眼睛都濕潤了,才念出一句:“宵宵……” “娘~” 孟婉此時也已然將連夜趕路的疲勞和饑餓拋去一旁,一頭撲進錢氏的懷里,嗚嗚嗚就哭了起來! 屋里孟佺坐在桌前,等了半天開飯也不見錢氏回來,便支兒子孟溫文去看:“去看看剛剛是誰叩門啊,你娘出去這半天還不回來?!?/br> “不去!冷?!泵蠝匚囊豢诰芙^父親的提議,縮著脖子打了個哆嗦,仿佛只是想想屋外的天氣,便會令他混身發冷。 看著支使不動的兒子,孟佺不由嘆氣。如今他自己雖身子好一些了,能下炕來吃飯了,可到底是之前虧了底子,如今行動總得要人扶著才成。他隔窗望向外頭,見明紙上的人影由遠及近,且并非錢氏一人,不禁微微鎖起眉頭。 這么晚,是誰又來串門了? 他回眼看看兒子:“溫文,你先回里屋去躲躲?!?/br> 平時白天,孟溫文都會被扮作女子模樣,以防突然有人到訪穿了幫。而到晚上之時便不需如此緊張,故而此時的孟溫文是作男子裝扮。既然來了客,他便不好見人。 孟溫文看了看桌上還未動筷的吃食,雖心上和臉上皆不情愿,但還是起身乖乖回了里屋,將門栓上。同時外屋的門也開了,錢氏噙著淚拉著孟婉的手進來: “宵宵快進屋暖和暖和,你這手上如此涼?!?/br> 孟婉進屋一眼便看到父親,啞聲喚他:“爹?!?/br> 孟佺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如先前開門的錢氏一般盯著女兒愣了半晌,才問:“宵宵?你怎么、怎么回來的?” 他心突然一提:“難道是被識破了?” “未曾!”孟婉生怕爹娘擔憂,連忙否認。隨后坐下將事情大致說了一遍,最后有些歉疚的道:“所以,女兒是特意回來與爹娘辭別的,若女兒還居于家中,他們遲早會查過來?!?/br> 孟佺和錢氏聽完后消化了片刻,之后錢氏便點頭道:“的確,是不能再住在家里了……那咱們一家人一起搬!” 孟佺卻有些難為的嘆道:“可咱們一家是被發配來益州的,不是自己想要搬到哪兒便可搬到哪兒,擅自離開便等同逃役!” 經他一提,錢氏恍然又意識到一起搬也不妥,為難之際,忽地雙眼一亮,看著孟婉道:“有法子了!” 第66章 同住 何時起,已不再是太子表哥 舊交? 孟婉還來不及細問錢氏這位“舊交”是何人, 就被院外一陣火急火燎的叩門聲吸引過去。 叩門聲紛亂一片,顯然不只一人在敲,與其說是叩門, 倒不如說是砸門。 “這個時辰了,誰會來?”錢氏皺眉透過窗子望向院門,總覺得那砸門聲太過急切,讓人心中不安。她回頭與孟佺對了一眼, 忽地心提到了嗓子眼兒, 匆匆看向孟婉:“該不會是……” 孟婉的心也緊跟著一跳,心想難道那乞丐露出了馬腳,被李元禎識破了?可即便是識破她詐死,也不至于這么快就追過來吧? “娘……”她有些六神無主起來,被錢氏握著的手微微發抖, 暗恨自己不該先跑回家來, 被堵在這里還要累及一家。 坐在椅上不能動的孟佺倒是比娘倆冷靜許多,當機立斷道:“先去隔壁躲一躲!” 經他一提醒, 錢氏頓時也開了竅, 不敢有半分耽擱, 匆匆牽著女兒的手往院子里去,低聲囑咐:“宵宵你翻墻時要俯著些身子,可莫叫他們在門外看見了?!?/br> 如此,孟婉就在尚不知隔壁是哪位“舊交”的情形下,被母親錢氏推著上了木梯, 一片瘋狂砸門聲中從風而服的翻過了墻頭, 夜行賊一樣跳入了隔壁的院子里! 這院子與自家差不多大小,房屋朝向也是完全一樣,里屋的窗前有昏黃燈光映出, 孟婉立在原地怔了一會,隨后躡手躡腳的上前。 她生怕自己的突然出現會嚇到這位“舊交”,以至于對方大吼大叫驚動了外面官兵,于是她進門前特意先輕叩了兩下屋門。 “什么人在外面?!” 里屋一個略驚慌的女子聲音悠然飄出,帶著幾分膽怯。聽見這聲音的孟婉也不免心中一顫,叩門后舉在半空尚未來得及落下的手,也頓停在原地。 這女子的嗓音有些許特別,聽過的人極易分辨,故而孟婉很快便聯想起一人來。只是又覺得不太可能。 不多時,便見外屋的燈盞也亮了一起來,隨著極輕漸近的腳步聲,門開了。那女子裊娜的身影,背著燭光亭亭而立,在地上勾勒出一小片婆娑。 “你……”孟婉懸停在半空的手不自覺就朝向了她,指著她詫異的問:“怎么是你?” 那女子看清了她的容貌,也頗為驚訝,不過短暫的驚訝過后隨之而來的是喜悅:“孟大哥,是你?!” 雖心中訝然,可想到外頭興許來了不少追兵,孟婉提著一顆心也不敢在院子里久待,是以不需對方邀請入門,便擅自踱進屋去,低低的道了一句:“扶檀姑娘,外頭太冷,進屋說吧?!?/br> 聞言,扶檀也從驚喜的情緒中鎮定下來,應著聲,將門關了,隨后又將另一盞青銅大燈挑亮。 “孟大哥,快坐!” 她熱絡的招呼孟婉坐下,又忙著去倒茶,卻發現壺內的水已涼了,遂又要轉身去灶間燒水,卻被孟婉一把拉住了:“扶檀姑娘,不必勞煩了,我只是聽說隔壁來了位故交,這才過來看看……” 抬眼又仔細打量了扶檀一遍,再次確定自己沒看花眼,孟婉這才接著說下去:“只是沒想到會是你!” 見她當真意外,扶檀也有些不好意思起來,紅著臉別開半邊,之后移步到小案另旁的椅子上,坐下來開始細細說道搬來此處的原委。 “那時我身背主家使命,一心想得到滇南王的青睞,于是混進新兵的隊列里跟著你們一同上山歷練?!碧峒巴?,她有些羞愧的低了低頭:“都怪我那時想得太過簡單,結果半山遇險落入陷阱,同隊的其它人都不愿為救我而耽誤時間,唯有孟大哥肯留下來救我……” 說到這里,她再次頓了頓,兩頰莫名就浮上了兩片紅云:“還為我治傷?!?/br> “咳咳——”孟婉假裝嗓子不適,清了兩聲。說起那一段,也令她有些窘于面對。畢竟在扶檀的眼中,自己是男子,當時扶檀又傷在胸口之處,雖是情急之下為其治傷,可難免有些理不清楚。 見雙方皆有些不自在起來,扶檀也不再細說此段,匆匆揭過,說起了分別的事來。 “那時孟大哥愿意成全我渴求自由的心愿,謊報詐死之事,助我離開,我心中亦是感激不盡??稍谝嬷?,我舉目無親,無處可投,便想著找個偏僻些的小鎮子暫居下來,于是就到了西鄉?!?/br> “后來在西鄉住了幾日,我才得知此地住著許多配邊來此的人家,我便想起在坑洞那晚,孟大哥曾與我聊起的自家事。于是我就開始打聽姓孟的人家,后來打聽到了,就干脆搬來了隔壁,想著就近能幫孟大哥照應下二老,也算報答您的救命之恩了?!?/br> 扶檀言辭懇切,孟婉聽得出這些話句句出自真心,只是也更加的頭疼的起來。 她自己也是女兒家,對女兒的心思又如何不懂?眼前扶檀這顧盼帶羞的模樣,她大約是懂了她的心思…… “原來如此?!彼坏梅笱苤鴳司?,扶在案上的手不自覺就拿過了杯子,舉起來想喝??伤椭磷爝厓毫?,才恍然發現這杯子是空的。 “孟大哥你口渴?我這就去燒……” “不必了!”孟婉起身將她打斷。 這種尷尬的情形下,她原是該寒暄幾句便匆匆告辭回自家去的,可偏偏自家那邊如今還不知是個什么情況,她不敢回,于是站了站,只得再厚著臉皮又坐了回去。 見她重又落座,扶檀提著的一顆心倏忽放下,臉上露出極明顯的高興。 接著便聽孟婉道:“我是有些口渴了,勞煩扶檀姑娘了?!?/br> 與其雙雙尷尬的對坐在此大眼瞪小眼,倒不如請她去灶間燒水來得妥當。孟婉既然開口,扶檀自是當即照辦,高高興興去灶間燒水去了。 孟婉獨自在堂屋坐著,不時側耳辨別隔壁的動靜,發現并無打砸之類的動靜,心里稍稍安了一點。因為若是追兵來了,定會滿屋滿院子里搜查,自然少不了橫沖直撞的聲響。如今看來,事情不似太壞。 那邊一壺水已燒開,扶檀提著壺進屋,嘴邊噙著笑意,正欲去孟婉身邊添熱茶,就聽隔院傳來錢氏喚人的動靜: “宵宵——” 這倒算是給孟婉解了圍,她當即起身往外迎去,剛走進院中,就見母親錢氏從自家踩著木梯將腦袋露出墻垣,壓低著聲量對她道:“沒事沒事,剛剛不過是巷尾的張家媳婦生孩子有些不順暢,得知我以前遇見過相似的情形,找我去看看!” 聽了這話,孟婉始終吊在喉嚨口的一股涼氣兒終于舒解開來。 “成,那我回去?!?/br> 說罷,她轉身想向扶檀告辭,卻見扶檀也已出了屋子,就站在她身后,顯然適才的話她也都聽到了。 扶檀很是懂事的笑笑:“孟大哥,你快回去吧。難得回來一趟,多歇歇,有什么事待白日再說?!?/br> “昂?!泵贤顸c點頭,愣愣地走到墻根兒想像來時那樣翻墻,才意識到木梯在墻那邊。于是轉頭再朝扶檀笑笑,伸手指了指院門方向,自己又從院門出去了。 抬手正想叩自家的門,門已然被錢氏從里頭打開,錢氏高興的將她迎進屋去,關了門,才道:“幸好!幸好不是官兵!” 孟婉也吐了口氣,放松許多,隨口關切起:“那張家的媳婦生產如何了?” “也無事了,我被她們拉去后,才進門便聽見嬰兒哭啼的聲音,生的還是個大胖小子!”錢氏不無艷羨的說著,說完忍不住回頭看了看里屋,不免臉色漸漸灰敗下來。 若是沒有這場意外,她的溫文本也要當父親了,而她也應日日弄孫為樂了。 可惜…… 嘆了一聲氣,錢氏微微鎖起眉心:“也不知你嫂嫂如何了,算著時日,上月便應臨盆了,可偏偏咱們看不到?!?/br> 見母親傷懷,孟婉摟了摟她的肩,勸慰道:“母親莫要難過,若那時不是哥哥當機立斷寫下休書將嫂嫂送回娘家,嫂嫂便要拖著肚子與我們一同被配邊。這一路上的艱辛哪是個身懷六甲之人能承受的?” 雖則眼中瑩著淚,錢氏還是認同的點點頭:“是啊,多虧你哥哥當時想到這個假休的法子,不然她娘倆便要遭大罪了!如今雖然那孩子不在咱們眼前,看都沒辦法看一眼,但總比跟著咱們一路受苦受難的強……再說若是那樣,保不保得住這個孩子都未可知!” 摟在母親肩膀的手,攬得更加緊了緊,孟婉輕拍著安撫。 母女二人嘴上說的,皆是如此的好處,卻絕口不敢提另一樁事。 那便是發配來此的前一夜,孟溫文偷偷去了岳丈家,回來后便渾身是血,頭腦也不再清醒。 那一晚究竟發生了什么,她們無從得知。 當晚,一家三口又仔細商量一番,最終決定不搬家,就這樣安穩的在這兒住著! “依娘看,那個扶檀姑娘的確是位知恩圖報的好姑娘,她感念你的救命之恩,定不會拒絕?!卞X氏將自己前面的想法說完后,極有把握的說道。 孟婉撓撓頭,對她先前的提議并不買賬:“母親,其實只需照今晚這樣便可,一但有人來,我翻墻去隔壁就是!” “那哪兒行?今晚不過是張家來請我幫忙,你以為要是真的追兵來了,會像她們一樣客氣的只是在門外等著?早就一腳將門踹開沖進屋來了,哪還給你翻墻去隔壁的機會!” “可就算是這樣,我也不能一直住在人家扶檀姑娘的家中啊,孤男寡女的這成何體統?!?/br> “哎喲傻孩子!”錢氏急的伸手例在孟婉腦袋上戳了一下,“你自己也是姑娘家,哪里來的孤男寡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