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好巧 第20節
桂子公公忙點頭:“確有此事,俁國都城未行婚配的適齡姑娘,但凡樣貌出眾的,皆已被接入王宮。就看明日晚宴過后哪個有福氣,能得到滇南王的垂幸了!” “是這樣的,我們王爺他其實……”說到此處她驀地一停,向前探了探身,故作神秘的以手遮唇,低聲耳語:“不近女色?!?/br> 聽聞此言,桂子公公渾身一凜,一雙老鼠似的小眼睛霍地睜圓,不敢置信的重復:“王爺他……不近女色?” 孟婉咂著嘴,萬分篤定的點點頭。 隨后又道:“不如你回去勸勸你們那個王子,早些將那些姑娘給放出宮去?” 震驚之余,桂子公公為難的笑笑,解釋道:“您有所不知,那些姑娘既然坐著馬車被接進了王宮,便等同出嫁一般,斷不能再放出宮去的。若是她們能被王爺看上,那是她們的造化,若是真沒那個福氣,也自有別的去處?!?/br> 孟婉頗為無奈,想起了給她瓷片那姑娘說的話。果然她們若不能伺候滇南王,未來才會是真正的噩夢。 可她還能為她們做點什么呢?她們合力將她送了出來,她總不能眼睜睜看著她們去受非人的熬煎。奈何王宮戒備森嚴,她即便能偷來鑰匙將她們放出那間宮殿,也沒有本事帶她們逃出王宮。且她們心中仍有牽掛,若就這樣自顧自的逃了,只怕她們的家人會受牽連。 既然如此,唯有現從長計議了。 孟婉便道:“那可否請公公跟下面看管的人知會一聲,不許再放任何人進去,哪怕是我們金甲軍的人也不可!她們既是未來要伺候王爺的人,至少得保證身子清白,若在伺候王爺之前被人欺負了,只怕你們王子也不會好過?!?/br> 想到今日醉酒大鬧的那個佰夫長,能輕易的從外苑管事手里拿到鑰匙,她隱隱為她們捏一把汗。至少在她想出救她們的辦法前,先得保證了她們的安全。 這回桂子公公滿口答應著,信誓旦旦保證日后除了送飯送水的婢女外,連一只蒼蠅也不會再放進去! 如此孟婉才稍稍心安一點。 是夜,并無其它事情發生。 翌日天光初亮,負責外苑的管事公公便來給桂子公公上報昨夜有一人潛逃之事。桂子公公大驚,先是吩咐他們繼續仔細搜查,邊邊角角皆莫放過,之后便迅速將此事稟報給了和朔王子。 和朔王子正與王妃在花廳用早膳,聞言不禁微微皺眉,先是就此事發火斥責看管外苑的皆是一幫廢物,消了氣之后,又云淡風輕的道:“丟了便丟了,不是還有一百多個?!?/br> 雖不愿見自家王子再動怒,可桂子公公素來忠心,也不敢瞞報,只得如實說道:“殿下,還有一百多個美人兒倒是不假,只是奴才剛剛去瞧過了,誠如那看管所言,美則美矣,卻只是尋常品相,倒是逃走的那個,據說是個一等一的美人兒!” 這下和朔王子徹底坐不住了,追令命他們繼續加派人手,哪怕將外苑翻個底朝天,也要將那女子給找出來。 “王宮墻垣重重,侍衛森嚴,我就不信她能插了翅膀飛出去!定然還藏在某個角落里,給我找,給我去把她找出來!” 和朔王子怒極的大吼,不禁將桂子公公嚇住,就連坐對過的王妃也心下一凜,隨后她便出主意安撫自己夫君。 “殿下,雖說這女子不可能插翅膀飛離宮苑,但眼下畢竟一時難尋,咱們總得做好另一番打算?!?/br> “打算?還能有什么打算,你沒聽他們說其余那一百多人,皆是上不得臺面的庸脂俗粉!” 王妃推了推面前的碗碟,取帕子揩了揩嘴唇,意有所指道:“宮外既尋不來合適的,殿下的眼光不妨也留意一下宮內?!?/br> “宮內?”和朔王子瞇眼稍一尋思,很快便猜到了王妃指的是誰。 父王曾將三千寵愛系于一人之身,只可惜那位美人兒入宮之時,父王年事已高,身體也不復強健,太醫道他無法再行人道。故而這些年來父王雖夜夜守著寶山,卻始終不能盡享其味,只能漫舞笙歌,空耽于情調。 和朔王子一邊慶幸于宮中還有完璧的美人兒,一邊又有些暗暗不舍。 蝶姬這樣的美人兒乃畢生罕見之尤物,得知父王只給了她個空名號卻未能真正寵幸時,和朔王子也難免心生出幾分綺靡心思。在他們俁國,先王故去后寵妃再醮,算不上什么違背人倫之事。 不過這些艷俗的貪念比起小命和權勢來,簡直不值得一提。 一個先王寵妃而已,獻便獻了! 日后不論俁國會淪為大周的屬國,還是被劃為大周的一州,只要他能取悅好義父,都可以繼續執掌此地。有金銀權勢在,何愁無美人兒在懷? 得到和朔王子的首肯,王妃便親自跑了這一趟,將其中厲害說與蝶姬聽。告訴她若今晚宴上不能得到滇南王的垂青,和朔王子便會讓她去給先王陪陵,永世不得出山。 王妃走后,蝶姬的貼身婢女鳴不平道:“娘娘好歹是國王的寵妃,怎能就這樣被他們獻出去!” 倒是蝶姬想得開,自嘲的笑笑:“寵妃?呵呵……國都破了,王都死了,我還是誰的寵妃?” 她眼中突然幻化出兩道精光來,“不過我倒是聽聞,大周的滇南王風光霽月,神勇無雙,年紀輕輕便手握重兵。若真能就此攀上他,倒不失為一條好的出路。哪怕僅能做個侍妾,也好過守著那老頭子的棺柩度過余生?!?/br> 見主子已然拿定主意,婢女也不敢再說喪氣話,便拍馬道:“娘娘艷色絕世,哪怕那滇南王是個和尚,定也要逃不出您的石榴裙!” 蝶姬暗暗嘆氣:“這次畢竟與往常不同,關乎生死前途,是一丁點兒險也冒不得的?!?/br> 她抬了抬下巴,朝著鏡臺方向示意了下,“去將那東西拿來,今晚,我要用它?!?/br> 婢女立即意會,快步走去鏡臺前,自奩盒中取出一個白瓷小扁瓶拿回給蝶姬。蝶姬目光落在上面,唇角微彎,露出魅惑眾生的狡黠一笑。 再有不到一個時辰,晚宴便要開始了。 孟婉頭一回隨李元禎參加這等場合,不免有些緊張,守在殿門外又向陸統領求證了一遍:“陸統領,屬下今晚就是不管王爺走到哪兒,都貼身緊緊跟著是嗎?那要是王爺酒喝多了如廁呢……” 陸統領被她磨嘰的有些煩了,想也不想便道:“如廁你也跟著!” “???”孟婉呆愣住,半晌不動。 沉了須臾,陸銘方才意識到她先前問了什么。旁的事便也罷了,王爺的事上他不敢有半分馬虎,只得耐心糾正道:“如廁不必跟,王爺不喜身邊人過份接近,你遠遠等著便是?!?/br> “哦?!泵贤裉猪樍隧樞乜?,懸著的一顆心這才安頓下來。 又看了看孟婉,陸銘總覺她腦袋瓜子有些笨,生怕到時出茬子,不放心的將之前交待過的要點再叮囑一遍:“總之你就記好了,今晚王爺走哪兒你跟哪兒,有人意圖接近王爺,你就擋在前面將其攔住。席間不管王爺吃什么喝什么,但凡是要入口的東西,都由你先嘗!” 孟婉愣神兒將這段話消化了一會兒,遲鈍的點頭,“屬下記得了?!?/br> 陸銘皺眉看著她,對此持有懷疑態度,但奈何今晚宴席特別,武將不便入內,便只能由著這小子來照顧王爺。他嘆了口氣,王爺親自定的規矩,他也不好說什么,只默默祈禱今晚一切順利。 夕陽炤燎,映帶左右,孟婉緊隨王爺身后行在廊上,見周身萬物皆浸在一片酒紅之中,仿若能讓人未飲先醉。 行來的路上,需路過西苑,俁國王宮的諸多美景呈現眼前:穿池疊石,曲廊慢回,處處玲瓏別致,透露出俁國匠人的情/趣。 不過當路過一扇緊鎖的鐵門時,她便覺得此處與周圍景致極不協調,便問引路的中官:“那扇門里是什么?” 原本一臉諂媚的中官聞言立時倒吸了一口涼氣,“其實……也沒什么?!?/br> 這話說得心虛,孟婉一聽便知是糊弄她的。不過既然有難言之隱,她便也不好再追問,只得作罷。 今晚舉辦晚宴的宮殿內,朱柱金壁,檐牙高啄,端的是侈麗非常。大周皇宮孟婉早已忘記什么樣子,但俁國的王宮已足夠令她震撼。 和朔王子和俁國的宗親重臣們,早已在各自的位前立身恭候著。一見滇南王到,紛紛下跪依照大周的禮節,行三跪九叩之大禮。 李元禎也沒什么好與他們客套的,徑自往里行去。 和朔王子親自將他侍奉至髹金的寶座上,自己則在下手最近的位置落了座。 禮畢,眾人便起身列席,之后金石絲竹聲悠悠而起,殿內氣氛便由之前的肅穆,漸漸轉為愜意。 孟婉就站在李元禎的寶座一側,李元禎側頭覷她一眼,道:“你不必杵著?!?/br> 隨后他用靴子點了點寶座下的基臺,似在示意。 孟婉看了看他所示意的地方,雖只是個基臺,但因著寶座立得頗高,她即便只坐在基臺上,也算與旁邊的和朔王子“平起平坐”了。 她不敢承,窘迫笑笑:“屬下還是站著吧?!?/br> “本王吩咐你做事,還得先仰頭望你?” 這句話甫一落地,她便再不敢推辭,一屁股在李元禎的腳下坐了下來。 第24章 大腿 王爺是佑她飽食無憂的灶王爺 大殿內燈臺錯落, 千枝萬盞將此間輝照如晝。 若說宴會之初還有諸多人放不開,此時幾杯香醑入腹,已是微醺之態, 便也暫時忘卻了幾近亡國的愁悶事,真正沉醉進今晚的歌舞升平之中。 艷媚惑人的歌姬坐在八人抬的巨大花籃上,如仙子一般被抬入殿中。她一行彈著琵琶,一行低低謳唱。音色舒雋, 風風韻韻流入人耳, 似附在耳畔的吳儂軟語,直撩得人心尖兒發癢。 俁國的宗親大臣們或一錯不錯的緊緊盯著她的一顰一笑,或手捧著酒杯闔眼遐思。 孟婉偷眼去瞧右邊的和朔王子,發現他兩眼已發直,魂兒都被那歌姬勾走了一般, 全然未發覺身旁王妃的難看臉色。 眾人皆沉迷于那歌姬的優美歌聲之中, 孟婉不禁有些好奇起李元禎來,他那張冰塊臉此刻會是什么反應呢? 她不聲不響的一點點抬頭, 視線往左后方瞟去。當目光移至李元禎的臉上時, 驀地發現他并沒看那歌姬, 而是正低斂眸光在睨著自己…… 四目相接的一刻,孟婉有些不知所措,心中暗罵自己多事。以李元禎的洞察能力,八成從她一有那賊心時他就察覺了。 為緩解尷尬,她茫然地伸出手在面前的食案上一摸, 也不知端了一碟什么好吃的就舉至頭頂, 恭敬道:“王爺您多吃一點吧?!?/br> 李元禎垂眸覷了眼她雙手捧近的碟子,語氣流泄出一絲倦躁:“不必了,你吃吧?!?/br> “???”孟婉有些受寵若驚, 咽了咽口水,忙道:“謝、謝王爺?!?/br> 她還真是一天沒怎么吃東西了。 原以為今晚鳳髓龍肝她都得替李元禎先嘗,便特意留了肚子,誰知上了菜后李元禎根本毫無興趣。他無興趣的菜,自然也無需她試毒,所以除了幾顆果子和一杯美酒外,她空腹至現在。 干看著一桌佳肴不能動筷,堪比人間煉獄。 將手落回眼前,孟婉正開心的猜著會是什么好吃的,結果卻傻了眼。 原來只是個盛放果核的碟子…… 她頓時臉紅,想著先前拿這個給李元禎吃,簡直是不要命了。遂又抬起頭想解釋解釋,可李元禎的目光早已移開,她便只好閉嘴,默默將碟子放回案上。 俁國這等置錐之地,眼界自然無法與大周相提并論,在他們眼中難得一見的盛世歌舞,在李元禎的眼中卻是數見不鮮的家常便飯。 因而他對眼前這些鶯鶯燕燕除了膩味之外,并沒有多余的情緒。比起這些來,他倒是更為關心另一件事,他將目光移向右手的和朔王子。 和朔王子所坐的席位只比孟婉所坐的基臺高不幾寸,是以李元禎看過去時,便有君臨臣下之感。和朔王子尚專心致志的沉迷于那個歌姬,一旁王妃率先察覺,終于有理由蹭了蹭自家夫君,將其癡態打斷。 與王妃對了一眼,和朔王子立即意會,轉而抬頭迎向李元禎,諂媚堆笑:“兒子失態,還請義父勿見怪?!?/br> 李元禎并非理會這些,只徑自說道:“明日本王便回益州,此處暫先交由吳將軍代管,你需得極力配合?!?/br> “是是是,義父放心,兒子定當為吳將軍掃清障礙!”信誓旦旦的承諾完,和朔王子才后知后覺的感到一絲意外,疑惑道:“義父不打算留在俁國,等那東西運達了?” “六七日,尚早,待東西到港之后你及時通報吳將軍,他自有辦法稟報給本王知道?!?/br> “是?!焙退吠踝庸ы槕?。 交待完這些,李元禎突又想起另一樁小事,便順口一問:“對了,今晚路過西苑之時,發現那有一處上鎖的鐵門,里面關的是什么?” “哦,那里呀,”和朔王子以手遮嘴,朝著李元禎那邊斜探了把身子:“那里便是父王與蠻人達成協議后,特意封了用來給那東西住的!” “原來如此?!?/br> 說完這話,李元禎便將目光收回,不再與對方繼續交流。和朔王子見狀,也知情識趣的坐正了繼續觀看歌舞。 適才他們對話之時,孟婉就夾在二人中間,她向后縮著身子盡量降低存在感,暗中覷覷這個,瞧瞧那個,明明他們說的話每個字她都認識,可怎么湊在一塊兒她就聽不明白了呢? 那東西是個什么東西? 為何還要與蠻人達成協議? 為何需要封個這么大的園子給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