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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跟我提及的時候,已經說服太夫人與林太太定下此事。那時你置我于何地了?可是讓人們看看也好,知道我這府門不易進,而且有兇險,也能避免諂媚之人效法林家?!被籼毂闭Z聲平靜無瀾,“我該出門了,你自便?!?/br> 堇竹偷空與顧云箏復述了霍天北這些話。 顧云箏這才明白,霍天北知情時也已來不及阻止了,兩家長輩定下了此事,他還能說什么? 堇竹想的則是另外一件事:“出了事,大夫人只知道怨天尤人怪罪別人,獨獨不知反思自己的過失,本就是她無事生非在先,難怪……”語聲頓住,沒再說下去。 “她興許是只想到了最好的結果,卻沒想過最壞的結果是什么?!鳖櫾乒~把一本賬推到堇竹手邊,笑著敲了敲她額頭,“別偷懶,快核對賬目?!?/br> “好嘞!”堇竹笑盈盈地拿起賬冊,坐在一旁核對。 在這件事情上,霍天北并不在意顧云箏到底用了什么法子,讓林家在太夫人面前反悔。他想看到的只是她對待這種事情的方式、態度。結果已有了,過程不重要。 顧云箏也不會詢問霍天北,只要與官場沾邊的事,他就恨不得只字不提,估計被問急了也只是三言兩語打發她。但是同樣的,他的態度是可喜的。 再有,他和大夫人談起林家父子時的言辭,足可見他對一些人、一些事的看法。他厭惡凡事都與內眷提及并讓內眷幫忙周旋的人,既然厭惡,他又怎么可能做那種人。但是同樣的,內宅的人與誰走動他也不會過問,一副不關他事的樣子。 極為少見的一種男人。 所以,顧云箏得出的結論是:永遠別指望他會跟她透露朝堂中事,只管一心一意營造自己的渠道。 在這之前,她還存著一點希望,到今日,徹底死心。 下午,顧云箏帶著熠航出門,堇竹、杜蘅、益明和三十名護衛隨行。先到北大街的宅子里換衣打扮一番,這才上街四處游轉。三十名護衛分散開來,在附近照看,行動有素,且做得十分自然,并不招人側目。 熠航喜歡隨意走動,累了才會讓顧云箏和堇竹抱一會兒。說起來杜蘅、益明也還是幾歲的孩子,到了街上卻不四處張望,只留心著熠航。熠航走到哪里,他們就跟到哪里,不時提醒著注意車馬、行人。熠航被抱著的時候,他們靜靜跟在一旁。 扮成少年這回事,顧云箏是做慣做熟了,身邊的堇竹竟也如此,她不由細看了身邊人兩眼,“你以前是不是也常如此?” 堇竹就心虛地笑,“在西域的時候,侯爺經常不在府中,我們又沒什么事,我就常扮成小廝溜出去閑逛?!?/br> 這就難怪了。 隨后,輪到堇竹奇怪了,“您怎么也是一副經常如此的樣子?” 顧云箏挑眉一笑,不說話。 堇竹目光微閃,低聲笑道:“好啊,原來您在閨閣的時候也不是乖乖女,藏得好深啊?!?/br> 顧云箏巴不得她這么想,順著她的話說:“為什么要做乖乖女?” 堇竹深以為然:“那倒是!” 顧云箏哈哈地笑,自知遇到了同道中人。 一面跟著熠航信步游走,她一面細細回想著以前的事。 熠航出生時,四嫂難產,他身子骨也有些羸弱。三叔三嬸和四哥四嫂都深信人的福祿有定數的說法,又因熠航這情況,接下來的洗三禮、滿月酒、抓周都沒大辦,怕熠航受不住。 這樣一來,見過熠航的都是親朋好友。而親戚里面,就包括蒲家。其余的親朋除了蒲家,皆已被牽連處死或流放,好友如章嫣那種,見到也不打緊。 她不由猜想,霍天北是因為以前放了蒲家一馬,才篤定蒲家就算是知道這件事也不敢聲張,還是他根本就不怕人知道呢? 可這件事是霍天北提起的,不論怎樣,想必都有了萬全之策。事關熠航,她對他從來能夠完全信任。 看了一陣子街頭景象,顧云箏帶著熠航去了多寶閣,鼓勵他自己挑選喜歡的東西,也鼓勵他與掌柜的、伙計說話。 熠航對陌生人的疏離是介于戒備、怕生之間。戒備可以,怕生就不行了。她希望他快速開朗起來,慢慢形成與陌生人打交道的習慣,她在一旁掌握著分寸,應該能夠讓他成為一個待人大方有禮的孩子。 有她與堇竹在場,熠航很放松,有堇竹抱著,饒有興致地看著陳列著的種種物件兒,有的是他見過的,有的則不知道用來做什么,便詢問掌柜的。 顧云箏躲一時清閑,挑選了兩把折扇。夏天已不遠了,她和堇竹出門時用得著。 熠航發現后,一聲四嬸險些脫口而出,想到出門時堇竹的叮囑,抬起小手捂住了嘴巴,片刻后才笑嘻嘻問道:“給四叔買了嗎?” 顧云箏看他樣子可愛,先是笑,聽到他的問題,微微一愣。她根本沒想到給霍天北買什么東西,之后一笑,“還沒給他選好呢?!?/br> “那我跟你一起選?!?/br> “好啊?!?/br> 掌柜的見顧云箏之前挑選出的都是品相好的折扇,便又讓伙計拿出幾把,“這些扇面兒扇骨都非凡品,您二位看看?!?/br> 顧云箏一眼就看中了一把象牙扇骨、墨竹扇面的,腹誹著掌柜的怎么這才拿出來,轉念想著既然是熠航提議送給霍天北的,也應該送一把像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