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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天北曾說過,要用一個女人換這孩子,讓那女子離開西域來京城。今時這情形,是不是意味著那個女人已經到了京城?顧云箏一面走一面猜測著。 侯府占地面積頗廣,東院是尋常官宦整個府邸的面積,也分外院內院。 顧云箏隨著霍天北走過前院,過了一個小小的垂花門,踏過路程不算短的甬路,進了熠航居住的院子。 院落西墻角,有新搭建而成的秋千,一個看起來不過三四歲的孩童正由一名丫鬟推著蕩秋千。 孩子的側臉并無此時該有的笑顏,顯得郁郁寡歡。意識到有人到了院門,他側眼相看,看到霍天北的時候,一張臉立時有了光彩,漾出歡悅的笑顏,用清脆甜軟的聲音喚道:“四叔!” 丫鬟立刻笑著將他抱下秋千,任他跑向霍天北。 “今天乖不乖?”霍天北語聲愉悅,分外柔和。 顧云箏看清那孩子的樣貌的時候,腳步停下來,覺得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僵在了原地。 這個叫做熠航的孩子,五官與唯揚酷似,眉目清秀,唇紅齒白。有些瘦弱,小下尖尖的,顯得一雙眼睛更大。 霍天北說他雙親皆已不在人世,說他五歲了……前者屬實,而后者怕是連她一并瞞著。世上年齡相近而容顏酷似的人不是沒有,卻終究是太少。 她在這片刻間幾乎能夠確定,這孩子就是她的侄兒、三叔的孫兒唯揚,心頭猶如波濤翻涌的江河,說不清是什么滋味。 春桃察覺到顧云箏的異樣,輕輕扯了扯她衣角,“夫人……” 顧云箏抬頭望向晴空,深深吸進一口氣,努力勾出笑意,舉步趨近那一大一小。 霍天北已將熠航抱在懷里,見她走過去,對熠航笑道:“這是你四嬸,過兩日你搬去跟我們住在一起,好么?” 熠航為著末一句,綻放出喜悅的笑容,隨后才認真的打量顧云箏,清澈的大眼睛里含著審視、戒備。 要受過多少苦,一個小孩子才會對陌生人生出這樣的情緒?顧云箏心疼不已,很想將孩子抱在懷里安撫,卻又明白不可急于求成,便只是笑著對他點一點頭,承諾道:“我會跟你四叔一樣對你好的?!?/br> 熠航對這話半信半疑,也就不置可否,只是指著身邊的丫鬟問霍天北:“連翹會跟我一起去嗎?” “當然會一起去?!被籼毂敝敢恢肝髅?,“不遠,一墻之隔,那兒也是我平日歇息之處?!笨戳祟櫾乒~一眼,又道,“你四嬸早就想見你,日后會幫我照顧你?!?/br> 熠航看向顧云箏的眼神這才有了一點暖意,乖順的點頭,“嗯,我聽四叔的?!?/br> 顧云箏心中酸楚,還有些許失落。她再不是侄兒依賴、喜歡的姑姑云箏了,如今只是他喜歡的四叔霍天北的夫人。想要與以往一樣,就要重頭來過。 霍天北帶云箏過來,意在讓她與熠航在同住之前見一見,有些人是天生的冤家,一相見便知有無緣分,流露出一些情緒。此時見顧云箏明顯對熠航存著憐惜之情,而熠航雖然如常戒備陌生人,卻不反感顧云箏。這已是最好的情形。 交待連翹著手準備搬去正房之后,他與顧云箏原路返回。 顧云箏道:“那孩子多說也就四歲。侯爺說他五歲,是為了什么原因避嫌吧?” 收養了一個孩子,不論是不是云氏人,也要方方面面的考慮到。為了安全起見,還是要做一些表面文章,以防平地起風波。 霍天北委婉承認:“不論他以前是誰、多大,在他能夠光耀門楣之前,都要隱姓埋名,做我的養子?!?/br> 顧云箏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經過這件事,她已不能不對他完全改觀,因一些事對他的抵觸消失殆盡。 沉了片刻,又奇怪,“熠航怎么喚你四叔?” 霍天北輕輕一笑,“只當是我高攀,多了個異姓的兄長。不過是個稱謂,胡亂叫著吧?!?/br> 顧云箏想一想,也是這個理。 同去太夫人房里請安的時候,霍天賜一家三口面色微顯沮喪,霍天齊則是一改神游天外的樣子,對太夫人道:“曼安身子不妥當,該臥床靜養。我想請您給個恩典,免了她每日的晨昏定省?!?/br> 顧云箏這才知道三夫人的閨名,聞言有些意外,看向三夫人。三夫人垂著頭,顯得有些羞赧,那份因為夫君體貼生出的喜悅卻是溢于言表。 太夫人看著霍天齊,目光顯得有些無奈,“好啊,這本是情理之中的事。也怪我,這段日子忙碌,對曼安多有疏忽?!?/br> 霍天齊與三夫人忙不迭起身道謝。 顧云箏對此也覺得寬慰。三夫人不論是因為什么,在太夫人、二夫人面前很局促緊張是事實,免了晨昏定省,想來心神也能放松下來,對于安胎很有益處。 用完飯,三房、四房同時起身道辭,出了太夫人的院落,霍天齊喚住霍天北,兩人并肩說話。 三夫人則讓丫鬟帶著玉姐兒先走,自己到了顧云箏面前,輕聲笑道:“若不是四弟妹主持中饋,我們也不會提出免去晨昏定省的事,說來還是要感謝你的?!?/br> 顧云箏對這話不是很明白,只聽得出二夫人主持中饋時對三夫人不怎么好,便只是道:“不論怎樣,對你有好處我也很高興?!庇痔嵝训?,“你得了空又方便的話,就去沈大夫那兒看看吧。他有些怪脾氣,輕易怕是請不動他,你只能親自跑一趟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