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魔凡游錄 第11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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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卿忽然換了話題,容滟倒是一時沒有反應過來,還沒來得及答話,就聽念卿又道:“你一定要來?!?/br> 大約是念卿眼神中的期盼打動了她,容滟點了點頭。 念卿沖她一笑,冰封的世界放佛都溫暖起來,又是咔擦咔擦的聲音,容滟就這么看著念卿漸漸走遠。 容滟在鄰天湖附近住了下來,是念卿第二天來帶她去的,臨時搭的一個茅屋,但念卿來不及說些什么就又急匆匆地走了。于是剩下的日子,容滟眼前就只有那天念卿蒼白而疲憊的臉。 終于等到了初一,從早上開始,天空就又低又暗,緊密的大雪不留縫隙地往地上落,漸漸積得很厚,世間的一切都被這樣的雪白籠罩,看不見白色以外的一丁點色彩。 像是要掩埋掉什么似的,大雪毫無保留地下著。容滟披了念卿留給她的斗篷,深一腳淺一腳往石橋上來。 湖里凝結的冰已經完全看不見了,湖面上只有松軟的雪。 想起那個時候還未修煉成人形時的日子,整日呆在湖面上,向往著外面的繁華世界,想要什么時候能在這樣的世界走一走。然而思緒一轉,又忽然想起那天晚上念卿給自己捉來螢火蟲的景象。那個時候曾嫌棄他惡心,可如今,自己正披著他的斗篷,忐忑地等著他的到來。 現在仔細想來,那個時候,螢火蟲閃爍下映著的念卿的臉,已經是很好看的了,像是蹲在星河里的青蛙,無端地有趣起來。 呆呆的青蛙嘴里吐出螢火蟲來,實在是太傻了。 這么想著,容滟竟然忍不住笑出了聲。 “想什么呢,這么高興?”耳邊傳來溫柔的聲音。 容滟嚇了一跳,扭頭去看,只看見一張陌生的臉,或者說不是臉,因為那熟悉的臉上戴了一張面具。 “這是什么習俗嗎?為什么戴面具?”容滟忍不住問。 念卿笑了笑,第一次躲避著容滟的目光,道:“就當是吧?!?/br> 面具上落了些雪花,容滟想伸手替他拂去,念卿卻猛地往后一退。 容滟也立刻縮回手,垂下目光道:“對不起?!?/br> 他肯定是嫌惡自己的,連碰一下面具都不愿,果然以前的日子都不過是同情自己罷了。 容滟直覺她誤會了什么,但決定不去解釋,而是把手里的一個木盒子遞給容滟,道:“說好給你的東西?!?/br> 第185章 法器 容滟伸手去接,很小心地不去觸碰到念卿的手。 念卿忽然明白過來,忍不住脫口而出:“我不是……” 但后面的話終究沒有說出口,畢竟已經沒有意義了,到了后來話就變成:“打開看看吧?!?/br> 容滟打開盒子,只看見里面一團白色的東西發著瑩瑩的光,到底是什么卻看不真切。 “這是我尋到的一個法器,可以幫人改變容貌的?!蹦钋浣忉屩?。 容滟聞言手上一抖,盒子差點沒能拿穩,她這么些天,竟然就是去給自己尋這個。 念卿卻只自顧繼續解釋:“這個法器能夠維持幾百年,配合幻顏術,就可以一直保持你想要的容貌。等幾百年之后,這法器法力耗盡,你修為也精進了,就只需要利用幻顏術改變容貌?!?/br> 說著仔仔細細教給她使用幻顏術的方法。 本是自己心心念念要得到的東西已經捧在手里,但容滟卻感覺不到絲毫的興奮,她只覺得這個盒子很重,重得她無力承受。 “容滟?!蹦钋錅厝岬穆曇粼俅魏俺鏊拿?。 容滟的心劇烈跳動起來。 “你去找他吧,找到他,開開心心地好好生活?!?/br> “你為什么?”容滟努力壓制著聲音里的顫抖。 念卿猶豫了一下,終于伸手替容滟擦去無聲掉落的眼淚,笑了笑道:“傻瓜,快去吧,今天是應該團聚的日子?!?/br> 容滟看著他收回去的手,原來他的手這么溫暖。 心里突然有一股沖動,想要留下來,容滟張了張嘴,還沒來得及說話,念卿卻說了句:“再見,容滟?!?/br> 說完便轉身匆匆離去。 直到大雪徹底掩蓋了念卿離開的身影,容滟也沒能喊出他的名字。 不知在橋上站了多久,直到手腳都快僵硬了,容滟才回過神來。 大雪漸漸停止,容滟終于朝著鎮子的方向去了。 念卿在拐角處看著容滟遠去的背影,抬起手來時,手指上殘留的容滟的淚水此刻已經完全不見了。 容滟敲響了許儒家的大門,大概終究因為是大年初一,來開門是許儒,今天他并沒有醉酒。 看見容滟時,他眼前一亮,但很快疑惑道:“這位姑娘,有什么事嗎?” 容滟借助法器用幻顏術消除了臉上的烏青之后,看著鏡子里的自己幾乎也認不出來,原本其實是姣好的面容,只是因為這塊記號而顯得猙獰可怖。 “我是容滟?!比蒌俨]有再次相見的激動,反而是冷靜的說。 許儒一愣,仔細打量了她一番,才欣喜道:“果然是你!你的臉……” “我治好了?!比蒌龠€是簡短的說。 許儒幾乎雙眼放著光,側身說:“快進來,你走之后母親一直念叨你呢。我也去找過你,只是不知道你去了哪兒。那天我喝醉了酒,說了些胡話,你不要在意。我給你做好吃的,算是道歉吧?!?/br> 許儒絮絮叨叨說著,容滟沒聽進去幾句,耳邊一直回響的,卻還只是念卿溫柔的聲音叫著自己的名字:容滟,容滟…… 但她還是決心離開鄰天湖,因為如今的自己,是完完全全配不上念卿,也更不敢癡心妄想他會接受自己。 許儒引著容滟去屋里坐下,許母見她回來,容貌也變好看了,更是十分高興。只是在看桌上的飯菜,卻是十分簡陋。 許儒有些不好意思:“冬天大雪,我沒尋到生計,家里沒什么錢了?!?/br> 容滟在心里嘆了口氣,伸手變出一袋銀子交給他道:“去買點好吃的吧,畢竟是過年?!?/br> “哎!”許儒高高興興答應了,披上斗篷就出了門。 日子看似寧靜地過著,正月過后,家里的錢又用光了,許儒卻沒有要出去找活干的意思,只是對容滟還是十分殷勤。 容滟見了,道:“你還是設法去謀個長久的生計才好,我本來身份特殊,也不能這樣濫用法力替你變銀子的?!?/br> 許儒一聽這話,立時變了臉色,只是礙于自己還指望著容滟,終究沒有發脾氣。 此后一段時間,許儒還是沒有要出門謀生,或許是在等容滟心軟。容滟卻不肯再妥協,還是勸他。 幾次三番,許儒終于不耐煩道:“我知道了,眼下不好找事,你便是暫時給我一點,支用一兩月又如何?” 容滟也生氣了:“你預備一輩子這樣下去嗎?” 許儒怒道:“我本來就沒有什么本事的,你不幫我也就罷了。你要是嫌棄,盡管走就是,誰又曾留你不成?!?/br> 說完氣沖沖摔門走了,半夜才大醉而歸。 容滟第一次沒能忍住,關在房間里痛哭。 自己似乎一直在朝著錯誤的方向去走,只是這次離開了鄰天湖,還能再回去嗎? 容滟紅腫著眼睛坐在屋子里發呆,許儒卻進來了,意外地陪著笑臉,坐到容滟旁邊,想要來拉她的手。 容滟一縮手躲開了。許儒有些尷尬,但語氣異常溫柔:“容滟,前幾天是我不好,我也是心里著急才說出那樣的混賬話,你別生氣了?!?/br> 見他這樣,容滟還是不肯把關系鬧僵,便也緩和了臉色。 許儒便趕忙道:“我今天一早出門,尋到一個事做,你放心,很快就能領工錢?!?/br> 容滟聽了,也沖他笑了笑道:“這樣就好,我雖然不能繼續給你銀子,但畢竟有點法力,自然還能保一家平安的?!?/br> 兩人于是就這么和好了,許儒便推推她道:“娘那里也責怪我了,正想見你呢,你快去看看,也替我說兩句好話?!?/br> 容滟嘆了口氣,起身走了,回來時許儒已不在家里了。 到了晚上,許儒捧著一袋銀子高高興興回來,容滟奇怪有什么活計能一天結到這么多工錢,但許儒只是讓她放心,說自己有分寸。 容滟只好由著他去,晚上準備歇息,坐在鏡子前,卻猛然發現臉上的烏青又慢慢要顯露出來。這個幻顏術持續時間不長,需要時時鞏固。容滟便去衣服箱子里取法器出來,然而箱子里卻只剩下衣服,裝法器的木盒子一點蹤影也沒有了。 容滟翻遍了屋子也沒找到,心中大急,這是念卿給她的東西,豈能丟了。于是來前面問許儒。 許儒一頭霧水:“我未曾看見過什么箱子,你是不是放去別處了?!?/br> 然而找遍了整個宅子,依舊沒有找到,容滟急得滿頭大汗,一轉身看見不遠處的許儒眼神亂晃,想起他今早來找自己,回家時帶了那么多銀子,心里一跳,有了不好的預感,便來問他:“你說找到了事可做,究竟是什么事?” 許儒一愣,有些發慌:“你怎么又突然問這?” 見他裝傻,容滟也不再拐彎抹角:“我那個盒子是不是你拿去賣了?” 許儒立刻急了,跳腳道:“你別血口噴人,我幾時拿了你的盒子?我雖然沒什么本事,但也不至于做這種事情!” 容滟卻怒視著他,許儒被看得一陣心虛。 容滟心里更加確定,脫口道:“你若不把盒子還我,我現在就殺了你們!” 許儒大駭,往后一退,從懷里掏出一張黃符對著容滟道:“你別亂來啊,我可有對付你的法器?!?/br> 容滟驚道:“你哪兒得的這東西?” 許儒哼道:“這你別管,你是個妖,誰知道你吃不吃人呢,我自然要防著你?!?/br> 容滟心底陣陣發寒,想起當初他對自己溫言軟語,說什么自己為了幫他,并不在乎自己的身份,如今看來,大概不過是因為自己能給他帶去利益,才在自己面前做戲。 抑或者,自己最初在樹下使了點小法術早已被他瞧見,因此才對自己那樣熱絡,為的是日后能叫她心甘情愿為他帶來好處。 但許儒手里的黃符力量強大,容滟隱隱感覺得到,便不愿和他沖突,于是伸出手道:“我不殺你,你只把盒子還給我,我立刻就走?!?/br> 許儒一陣心虛,結結巴巴道:“那盒子我……我已經賣給別人了,沒辦法還給你?!?/br> 這一下許儒算是承認了,想來此前容滟也拿出來過一次,卻被許儒瞧見,這才生了這齷蹉心思,偷去換了銀子。 容滟身子一晃,強壓住心頭的怒氣,問:“賣給誰了,我自己去要回來?!?/br> 許儒道:“是個很厲害的道士,他說那是妖器,放在你手里會為禍人間?!?/br> 憑容滟的道行自然不可能從道士手里再搶回來,她心中怒火升騰無處發泄,于是不管不顧沖許儒沖過去,拿他作為要挾,且看能不能換回法器。 許儒大驚,把黃符朝容滟一揮,逼得容滟退回去后,卻把黃符放在燭火上點燃了。 黃符瞬間燃盡,容滟還未想明白他為何這么做,就聽見后面一個聲音:“妖孽,膽敢行兇害人,拿命來!” 容滟剛剛轉身,胸口就中了一掌,整個人飛出去撞在木門上,嘴里吐出一口血來。 道士拔劍直逼過來,容滟只得勉強起身,手一揮消失在了原地。 “想逃?”道士冷笑一聲,也立刻化煙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