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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誰同意了你們這么做的?是你嗎?”安槐序恨恨地看著蔣慕和安誠言,“從前她在的時候,你們就不希望我和她在一起,我想去陪著她,你們又讓人把我救回來!現在她走了,你們也不讓我見她最后一面!” “為什么,為什么你們總想拆散我們?!” 面對女兒的憤恨悲慟,這個在事業上叱咤風云的女強人幾乎要暈過去,顫抖著解釋:“不是這樣小序,我,我,我們接她回來時,她已經——” 安誠言扶著妻子,幫著解釋道,“小序,你不能這么對mama?!?/br> “我不能?!” 安槐序抱著盒子流著眼淚忽然笑了起來,“我從前就是覺得自己應該聽話,要爭取你們的同意,所以才犯下大錯!” “她現在為什么會躺在這個盒子里?” “如果不是你們執意希望我和林于斯在一起,她用得著因為想得到你們的肯定去翻起林家的舊案嗎?” “如果不是因為mama遲遲不肯點頭,她用得著為了這些事那么辛苦嗎?” “如果不是因為mama那天執意叫她回家吃飯,她用得著擱下工作從上海趕回來嗎?” “如果她那天不回來,會有這場車禍嗎?” “如果沒有這場車禍,她現在一定好好地在我身邊!” 聲聲斥責,蔣慕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女兒怨她,怪她,痛恨她。 可是她錯了嗎? 身為人母,她從前希望女兒有個好歸宿,她錯了嗎?她希望女兒能做一個對的選擇,她錯了嗎?她花時間考量兩個年輕人的情感,她錯了嗎?她愿意認可陸林鐘的身份,找到一個合適的機會叫她們回家吃飯,她錯了嗎? “她在的時候你就沒有一天認可過她的身份,她走了你們就迫不及待地希望她入土為安!” 蔣慕捂著心口,頹然無力地靠在安誠言身上。 “她到底哪里不好?她知道你們不愿意接受她,又怕影響我與你們的感情,所以她連受了委屈都不愿意告訴我?!?/br> “你和爸爸,爺爺奶奶外公外婆,過節收到的節禮祝福全都是她偷偷準備好再用我的名義送出去。她想把你們當做家人,又怕做得多了讓你們反感,一直以來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就算她真有不好,那也該是我對她有不滿,你和爸爸能有什么不滿意的呢?” 安誠言:“我們沒有不滿,可是小序——” “沒有可是!我知道,就因為我是你們的女兒,所以我做所有的事只有經過你們同意才是對的!” “從前是這樣!現在也是這樣!”安槐序絕望哀然,原本纖瘦的身形在這幾日備受折磨后變得瘦骨嶙峋。 “小序?!笔Y慕叫著她的名字,泣不成聲。 安槐序冷靜地擦干了臉上的眼淚,手捧著陸林鐘的骨灰盒,眼神陰森地看著蔣慕和安誠言。 “從小到大,你們陪伴過我多少?你們了解我嗎?我過得開心嗎?我活了二十五年,身邊才有一個懂我,對我好的人可以陪著我了?!?/br> “就是你,你們!讓我失去了她!” “我受你們生養之恩,不該說這樣的話??晌艺娴暮芎蠡?,為什么我要是你們的女兒,為什么我的父母要是你們?” 靈堂里一片死寂,連哀樂也不知道什么時候停了下來。 “但是這件事,從出生時開始,我就別無選擇!”她苦笑。 “我虧欠你們的恩情,陸林鐘用命替我還了?!?/br> 安槐序朝大門走了兩步,回過頭,泛白的嘴唇說出刺刀般的幾個字:“從今以后,我是我,你們是你們?!?/br> 安誠言兩眼變得通紅,悵惘無力地向前走了兩步,“小序,你要干什么?!?/br> “你們家的一切我都不要!從今天起我也絕不會再踏進那個家半步,今天,我只帶走她?!?/br> 大顆大顆淚從蔣慕眼眶里落下,淚眼朦朧,她看見安槐序停下了腳步,也只是停下了腳步。 正午的陽光熾烈難當,安槐序抱著骨灰盒邁出了門檻,最后一階踏空,單瘦的身體沿著臺階磕了幾步,頭上、臉上、手臂和腿摔出了數道紅痕。她蜷著身體護住陸林鐘的骨灰盒,吃力地爬起來,小心地擦拭著盒面,目光柔軟,聲音溫和:“沒事啊,六六?!?/br> “我們回家了?!?/br> 第111章 葬禮之后,安槐序住回了瀾庭名墅。 起初夜夜難眠, 她學著陸林鐘睡前小飲的習慣, 從滴酒不沾到酒量過人,也只不過用了月余。 她一日一日的清醒, 一夜一夜用酒精麻痹神經,午夜夢回, 都是陸林鐘的影子。 她們初次見面時, 陸林鐘戴著一副金絲邊眼鏡,坐在許終玄辦公室里,看起來斯文儒雅, 又有點不正經。 在榆園,她喝醉了, 她們□□情。 在云頂花園, 她把陸林鐘強推在墻上熱吻。 在致天,她燙傷了陸林鐘的腿, 照顧陸林鐘。 在歌德劇院里, 陸林鐘給她買了一雙合腳的平底鞋, 陸林鐘說,她們在一起, 那些她不喜歡做的事可以不必做。 她心動不已,又要拼命克制。 如果從那時候起, 她要是叛逆到底,不在意所有人的看法,該有多好? 可她想要這樣的愛情, 還想要給陸林鐘一段被所有人祝福的婚姻。 選了一條少有人走的路,又希望那條路上陽光普照,開滿鮮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