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0頁
她坐在車里,疲憊地按了按眉心,隱去了眼角的淚水,望著漆黑的天幕。 天真的還會亮起來嗎? 醫院里,安誠言和蔣慕坐在安槐序的病房外悲痛萬分。 蔣慕得知肇事者是誰后便一直自責,靠在安誠言肩上泣不成聲,“都怪我,當時為什么要幫小序選林家,還答應林肇要給兩個孩子安排?!?/br> “小序醒過來知道了一定會怨我······” 安誠言撫了撫妻子的背,面色慘淡:“林家也是我選的?!?/br> “林鐘的父母知道了也一定會怪我們的?!?/br> 電梯口響起了腳步聲,蔣慕匆忙拭去臉上的眼淚。 “阿姨,槐序怎么樣了?”許終玄走到兩人跟前,輕輕拉開病房門縫看了一眼,病床上的人雙目緊閉,憔悴蒼白,毫無生氣。 蔣慕:“醫生說她暈倒是因為情緒起伏太大,又發著高燒?!?/br> 安誠言不想許終玄跟著擔心,溫聲道:“打了針之后燒已經退了,現在睡著了?!?/br> 許終玄頷首,扶著蔣慕坐回休息椅上,艱難啟唇:“警方已經找到了證據證明肇事者是林于岑的母親?!?/br> 安誠言和蔣慕沉默不言,對于他們來說,證據不重要,過程不重要,昨天他們聽林于岑向警方指認肇事者是自己的母親時,他們就已經把岑思薇當做是肇事者了。 “還有······”許終玄欲言又止,眉心蹙起。 “說吧終玄?!?/br> “陸林鐘的”許終玄躊躇著不知如何開口說出那個詞,也不斷地在回避著一些事實,改口道,“人已經找到了,警方說需要親屬去認?!?/br> “我們去?!笔Y慕站起身,眼淚不受控制地從眼眶里滴落下來。 “我們去把人帶回家,不能再讓她一個人在外面了?!?/br> 從前她屢屢為難這兩個孩子,后來即便心里已經接受了也梗著脖子別扭著不愿意先開口。她終于等到個合適的機會把孩子們叫回來吃飯,想讓陸林鐘改口叫她mama,卻再不可能了。 世事殘忍,莫過于此。 明天與意外不知道哪個會先到來。 “叔叔阿姨,我剛才讓秘書聯系了人事部,查到了陸林鐘父母的聯系方式,她父母常年分居,一直在國外?!?/br> 安誠言沉沉地嘆了一口氣,雙手撐在膝頭,皺眉凝思。 事發第一時間他們就該先聯系陸林鐘的父母,可是輾轉未找到聯系方式,加之陸林鐘一直下落不明,他們便只能等?,F在人找到了,之后種種譬如葬禮,都要妥善安排。 安槐序與陸林鐘結婚快一年了,雙方父母從未聯系過,第一次見面竟是這樣的方式。 “終玄,辛苦你了?!?/br> 許終玄淡淡頷首。她現在已經沒有孟秋,安槐序從小予她的種種陪伴,她們之間的情感早已不是尋常友誼,更似親情。生死人命,她無力回天,只能盡她最大的力來幫安槐序。 “我們先去把人接回來,再安排”安誠言頓了頓,“后面的事?!?/br> 雨下了一夜,安槐序便沉沉地昏睡了一夜。 她有知覺,護士進來給她換過藥,許終玄來看過她還在床邊坐了半個晚上,父母在走廊上焦急哭泣,她都有知覺。 可她不愿睜開眼睛。 天亮了,窗戶的方向有光透進來,照在淡藍色的窗簾上。 不知又過了多久,許終玄輕輕地邁開步子拉開病房的窗簾,一抹陽光不偏不倚照在她的枕頭邊。 洋洋的暖意讓消毒水的氣味變得好聞,從前這樣天氣晴好的周末,她和陸林鐘蜷在沙發上,陸林鐘看書,心情很好的時候還會用一口地道的英式英語給她念情詩。 讓她怦然心動的不是詩里的浪漫,而是念詩的人口頰生香,眼帶柔情。 安槐序鼻子一酸,睫毛跟著顫抖不停。 那個讓她怦然心動的人現在在哪里呢。 “你醒了,是不是?”房間里忽然有人開口說話。 許終玄坐回床邊,安槐序能夠清晰地感覺到許終玄的目光落在自己臉上,看著自己顫動不停的睫毛。 “肇事者已經查明了?!?/br> “如果你愿意醒過來,我可以告訴你事情的經過?!?/br> 兩滴眼淚從安槐序的眼角滾落出來,她再也無法平靜地假裝睡著,兩手用力地攥緊床單,竭力控制情緒,冷靜地坐起來。 “是誰?” 許終玄徐徐開口:“這不是意外事故,是一場計劃已久的謀殺。大貨車上的人,是林肇的妻子,林于岑的母親?!?/br> 許終玄語調冷靜,把事情的經過轉述給安槐序。每多說一個字,空氣里的溫度就下降一分,幾乎要把周圍凍結起來。 安槐序一身戾氣,拔下輸液的針管,赤腳踩在地上,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眼神黯淡到空洞:“林于岑人呢?” “槐序,冷靜!” “殺人償命?!卑不毙螂p眼血紅,周身氣壓變得更加陰冷深沉,“天經地義?!?/br> “你準備去殺了林于岑嗎?殺了她陸林鐘就活過來了嗎?!”許終玄箍緊安槐序的雙臂,試圖安撫她的情緒。 安槐序力氣大得驚人,一把推開了許終玄,雙手握拳,血從針孔里洶涌而出,沿著手背一滴一滴落在地上。 “別攔著我?!卑不毙蛘Z氣冰冷到極致。 許終玄從小到大沒見過這樣的安槐序,冷漠,陰沉,讓人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