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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于岑低頭,繼續一筆一劃在案底上以肇事者家屬的身份簽下自己的名字。 許終玄按住林于岑手里的簽字筆,盯著她,一字一句問道:“林于岑,你真的對整件事情一無所知嗎?” “如果是,那你昨天為什么會和陸林鐘同一航班抵達津城?” 林于岑緊緊握住筆尖,一言不發。 “你不僅與她同一航班,還和她一起坐上了我的車,難道不是為了——” “許小姐!”王警官及時打斷許終玄,“我們確實沒有查到林小姐和林夫人有任何關于此案的通訊往來,您不能隨便下結論?!?/br> “你們沒查到就意味著沒有嗎?”清冷聲音回響在問訊室中。 許終玄冷笑,眸光如刀,身旁的工作人員下意識噤聲,整個問訊室里氣壓驟降。 “林于岑,我今天必須聽到一個合理的解釋?!?/br> 林于岑指尖發白,薄唇顫抖。 “你為什么要在今天回津城?!”許終玄一字一頓沉聲逼問。 轟隆隆,窗外電閃雷鳴,打閃的光照在藍色玻璃窗上,林于岑的心底裂開一道口子,難掩的傷痛如同大雨傾盆。 她對上許終玄的目光,眼里是難言的情緒,又是悲傷,又是無奈,又是晦澀。 作者有話要說:有個人,她想一直三十歲,她就永遠停在了三十歲。 有個人,她一心向往的人間煙火,是另外兩個人的家。 有個人,她才學會怎么去愛一個人,她就失去了她。 第110章 “你為什么要在今天回津城?” “你為什么還要和陸林鐘同一輛車?” 轟隆隆,又一道霹靂劃過, 照亮林于岑蕭瑟沉郁的側影, 她閉上了眼。 噼噼啪啪的雨聲里,林于岑聲音如同根系茂密纏繞水底的睡蓮, 掙扎著、絞纏著浮出水面。 “我想見安槐序?!?/br> 林于岑聲音極其沙啞,卻一字一字很認真:“因為, 我喜歡她?!?/br> 她睜開眸子, 苦澀道:“聽說她結婚了,我想再見她一面?!?/br> 這是許終玄怎么也沒想過的答案,她緩了緩神, 眸光微斂,冷聲道:“你想見她, 你就還能安然坐在這里。陸林鐘呢?她想見槐序, 她在哪?” 室內的氛圍又回到剛才的陰沉肅冷。 林于岑睫毛顫了顫,腦海中浮起母親撞向陸林鐘的畫面。 殘陽斜照著母親憔悴枯瘦的面容, 久病纏身將她原有的美貌和健康侵蝕得干凈徹底, 唯有那雙眼睛, 一如從前。 第一次碰撞后,她第一時間下車, 滿腦子只想著救陸林鐘,無暇顧及大貨車上的肇事者。 直到大貨車引擎聲再次響起, 她看到母親決絕,憤怒,痛恨的目光。 母親埋怨她, 她不僅沒有聽母親的話,和哥哥搶集團的大權,甚至為了利益可以不顧家仇,繼續和致天合作。 沒有人理解她的苦衷,包括母親。 很久很久以前,母親就一直對她閉門不見。 大貨車決絕地向她們駛過來了,她下意識抓緊了陸林鐘的車門,想賭一賭母親到底舍不舍得將她的性命一并斷送。 轟隆隆,外面的風雨像沒有明天一般肆意凌虐,如珠的雨點敲打著玻璃,像是下一刻就要破窗而入,淋濕這殘忍的真相——母親恨她,想讓她一起死。 她本該跟著陸林鐘一起掉下河,可陸林鐘卻推開了她。 她撿回了一條命。 她活著,要承擔家人留下的罪孽,要承受良知的拷問,要看著自己喜歡的人痛不欲生,母親生前最后一念怨恨也鞭笞著她的靈魂,她還真的不如死去。 可她不能死去,陸林鐘對她的托付她還沒有做好,她要看著安槐序好好活下去。 指尖深深陷入掌心,一陣一陣的痛感讓她保持清醒。 “是陸總推開了我?!绷钟卺钗豢跉?,整個胸腔都跟著刺痛,眼眶變得通紅,“或許我mama覺得我為了上位,和你們一起算計哥哥,事后還加深了跟致天的合作?!?/br> “她已經不認我了?!?/br> “她恨我,希望我跟陸總一起死?!?/br> 事實殘酷令人咋舌,問詢室里的工作人員面面相覷,卻也只能把眼前復雜糾葛的感情歸結為豪門恩怨。 四個字,輕描淡寫,而身在其中的人不知道承受了多少的無奈和悲痛。 許終玄久久沒能出聲,清亮的眸子里是她紛繁復雜的思緒。 “咚咚咚”響起的敲門聲打破了屋里凝結不動的空氣。 工作人員把門拉開了一條縫,附耳對王警官道:“車輛已經打撈起來了,要不要即刻聯系家屬?!?/br> 王警官打了個手勢,關上門道:“許小姐,現在還沒有任何證據指明林小姐是此案的共犯,我們不能限制她的人身活動?!?/br> “剛剛我們得到消息,兩輛車都已經打撈上來了,目前需要家屬認領遺”體王警官看著許終玄,說著說著就把話吞了下去。 許終玄點了點頭,沉默片刻,轉身走出了問訊室。 夜雨還在下個不停,雨水順著樓檐連成一線,她走到臺階前,濺起的水珠打濕了精致的鞋面。她毫無所覺,只是蹙眉望著雨幕,眼眶變得灼熱。 司機下車,快步過來為她撐傘。 “許總,是去醫院還是回公司?” 許終玄恢復了平靜的模樣,“去醫院?!?/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