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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安槐序嗎? 駕駛座上的人手隨意搭在方向盤上正視前方,共事一年之久,她一眼就認出了是陸林鐘。 她心口一陣悶痛,啞著嗓子:“認識?!?/br> “你是家屬嗎?” “我不是?!?/br> “你能聯系家屬過來嗎?” 許終玄打電話給安槐序,一直都是關機。她不知道安槐序的父母是否已經接受了陸林鐘,可陸林鐘的家屬她不知道聯系方式,也不確定她有沒有在國內的家屬,權衡再三,萬不得已給安誠言打了電話。 “據現場目擊者反映,墜江的車上駕駛座上是一名年輕女性,車輛墜江后有人從江上一躍而下,副駕駛座上的人當場昏迷,目前在醫院搶救?!?/br> 許終玄心口一緊,不遠處響起了匆忙的腳步聲。 她警覺地站起來,看見是蔣慕和安誠言,即刻快步迎上去,蔣慕被許終玄慘白的臉色嚇到了,抓著她的手,抖聲問:“終玄,陸林鐘呢?現在情況怎么樣了?” 許終玄語塞,不知該怎么說起。 安誠言穩住妻子的兩肩:“小慕,你別嚇到終玄了,我們聽警方怎么說?!?/br> 工作人員給許終玄遞了個眼神:“這是家屬嗎?” 許終玄點頭,工作人員拉著辦公室門把手,往里推開:“請幾位進來一下?!?/br> 蔣慕心神俱亂,無助地看著身旁的丈夫。安誠言頭上滲出一層細細的汗珠,臉色白了白,還是走在了前面。 許終玄伸手扶著蔣慕,陪著他們一起走進去:“蔣阿姨,我們先進去?!?/br> “幾位先坐?!惫ぷ魅藛T打開電腦,“是這樣的,今天下午五點二十七分在津橋上發生了一起重大交通事故,車牌號為ZX999的黑色保時捷被一輛大貨車撞到了津河里,許小姐是車主,但當時車上的司機另有其人?!?/br> 蔣慕看向許終玄。 許終玄悲痛道:“是陸林鐘?!?/br> “林鐘······”蔣慕聲音干澀嘶啞。 安誠言理清思緒,抓住關鍵點問道,“車上的人呢? 你們找到了嗎?” 蔣慕期盼地看向工作人員,對方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 “是這樣,救援車到了現場以后就即刻開展了打撈,只是目前還沒有消息。一有進展我們會通知家屬的?!?/br> “小序,小序呢?”蔣慕無助地抓著許終玄的手,“終玄,你有沒有聯系上小序?” “我”許終玄聲音頹然:“槐序手機關機了,我聯系不上她?!?/br> 蔣慕呆坐在椅子上,久久不能回神。 “黑色保時捷副駕駛座上還有一名年輕女性?!惫ぷ魅藛T皺眉,用平淡的語氣說出比刀更鋒利的話。 還有一個人。 蔣慕和安誠言同時抬頭。 工作人員看了他們一眼,打開了電腦上另一段監控錄像:“事故發生后,副駕駛座上的人下了車,你們過來確認一下?!?/br> 畫面切至副駕駛座打開,白衣黑褲的女孩瘸著腿,扶著車身繞過車頭,試圖打開駕駛座的車門。 安誠言一手緊緊扶著蔣慕,一手撐著桌子,兩人幾乎要將屏幕看出一個窟窿。 原本停下的大貨車忽然啟動,疾速沖向了黑色保時捷,兩輛車一前一后沖斷了橋邊的護欄。 “啊?!眻雒媸謶K烈,蔣慕掩唇驚叫了一聲。 工作人員:“下車的年輕女性當場昏迷,目前正在醫院救治,我們請幾位過來就是為了去醫院確認身份?!?/br> 安誠言緊盯屏幕,焦切道:“現在就能去確認嗎?” 工作人員點頭:“剛才醫院打來電話,傷者已經搶救過來,幾位現在可以去醫院?!?/br> 悶熱的夏夜讓人倍感焦躁,工作人員帶著他們直接去了津華大學附屬醫院,急診手術室病房外站著一列陌生面孔,幾人的腳步聲回響在醫院的走廊里。 一下一下,一下一下,沉重又壓抑。 工作人員走在最前,幾人簡單的談話回響在走廊里。 “人怎么樣了?醒了嗎?” “剛做完手術,沒醒,過來確認身份的?” 帶著他們過來的工作人員點頭,擋在單人病房外的人讓開了一條道。 “可以進來了?!币幻t生帶著護士從病房里走出來,安誠言牽著蔣慕一起走進了病房,許終玄在門口站了兩秒,還是邁開步子跟上。 白色的床單被褥,白色的枕頭,白色的墻,連吊瓶上的標簽也是毫無感情的白色。躺在病床上的人頭上、手上包裹著一層又一層紗布,面色也是蒼白如紙,雙手搭在被褥上,除了左手背扎針的位置留了一點點空地,其他地方都是厚厚的紗布,連十根手指上也是。 劇痛從四肢蔓延到心臟,又隨著心臟的跳動沖向了四肢百骸,林于岑在昏睡中,仍舊不安地皺眉。 她全身虛泛,無助地拽著車門,一次,一次,用力地去拉,縫隙仍只拉開兩指寬。 “陸林鐘,你醒醒?!?/br> 她用力地擦掉臉上的淚水,手上的鮮血黏黏糊糊,視線再度變得模糊。她快沒有力氣了,怎么能浪費體力掉眼淚。 她要救人,她要救人。 誰告訴她要怎么救? 為什么她總要獨自面臨這么難的抉擇?她好想逃避,好想躲起來,像個孩子一樣任性地放聲大哭。 父親入獄后,她要在失去父親一生的心血和失去哥哥之間艱難選擇;哥哥去找陳銳,她要在大義滅親和失去哥哥間艱難選擇;所有人都把擔子扔到她身上,沒有人問她想不想要,愿不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