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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晉安把車開回停車場。 酒莊有一處人工河畔,夜里五彩華燈照應著河面,河面成了一面鏡子,光是什么顏色,它就是什么顏色。 兩人沿著河畔并肩走。 沈晉安個子高,步子邁的大,走著走著,傅佳辭就落在他后面了。 她忽然停下來,看著斑斕的光影在沈晉安身上變幻,不由得想起一些事。 沈晉安轉過身,“怎么不走了?” “沈教授?!彼鲋^看向沈晉安。 傅佳辭有個讓人又愛又恨之處,那就是她做事從不拖泥帶水。 別人瞻前顧后,猶豫不決的時候,她早已經做出決定,灑脫走向下一段人生了。 這是她的優點,同時,也是致命的缺點。 她已經為她的果決付出了很大的代價,但是她不記疼,屢錯屢犯。 她從沒欺騙過自己,她對沈晉安很喜歡。 可也止于此。 “沈教授,江岷回來了?!?/br> 沈晉安雙手插兜,看著月亮。 “我知道?!?/br> “我以前,挺愛他的?!?/br> 什么叫以前,沈晉安表示出疑惑。 “我不甘心?!彼f,“我等了這么久,不甘心和他做陌路人?!?/br> 沈晉安和她相識四年,沒見過她對什么東西執著過。 錢財?外貌?她對這些東西的喜愛,也都只到某一個程度。 傅佳辭走到河邊圍欄前,雙手撐著欄桿,身體后仰,盯著那輪彎月。 月光周圍有一圈白色的霧,看起來很溫柔,像二十歲的江岷。 “我和你在一起挺開心的?!?/br> “你不需要開心,是不是?” “不夠,是我太貪心了?!?/br> 沈晉安不是一個愛強求的人,他一直都是隨性的,之所以被傅佳辭吸引,也是因為她身上這股隨時都能放手的氣魄。 他躍上欄桿,坐在傅佳辭身邊?!八且粋€什么樣的人?” 在津州大學,想避開江岷這個名字也不容易。 沈晉安剛回國,到津州大學做副教授的時候,就在老師們的酒局上聽到了這個名字。 對別人狠,對自己更狠。 這是他們對江岷的評價。 很久沒想起江岷的傅佳辭,在她的腦海中,忽然浮現出一個模糊的輪廓。 隔著海霧,隔著時光。 “他很小氣,”她感到思緒混亂,“我不知道他現在是什么樣的?!?/br> “你們在一起多久?” 傅佳辭數了數。 “七十三天?!?/br> 這個答案,比想象中的還要短。 如果沈晉安不問起,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感情上是如此不精明。 七十三天換八年,這么不劃算的買賣,她居然從沒察覺到。 傅佳辭雙手捏緊了欄桿,她的聲音依舊沒有任何波瀾,像一灘平靜的湖水,所有靠近她的人,都會不自覺沉靜下來。 “我想給自己一個結果。畢竟那是我自己留下的問題,他不回來,我能接受,但現在他回來了,我就要給自己一個答案。 沈晉安的話沒說出口:如果,答案不是你想要的呢? 但他也不是個一無所知的年輕人了,如果,傅佳辭這么在意那個答案,不會等他八年。 她不是被動的人。 沈晉安沒有在這個時候打破傅佳辭的幻想。 在沈晉安意料之外的,是他在和傅佳辭長談后的第三天,就見到了那個人。 江岷。 契機是津州大舉辦的一場慈善晚會。 他本來打算開溜的,這種人多要應付的場合,向來不適合他。但同辦公室的老教授突然請假,打電話拜托他一定要出席。 沈晉安在津州大人微言輕,要想以后能做個庸碌無為的教授,一定得和老教授搞好關系。 沈晉安換上自己評職稱時穿的西裝,他不清楚國內這種場合什么樣,他在國外長大,這種涉及到慈善的帶有社交性質的場合,一般都穿正裝。 到達禮堂,看到一堆遛鳥大爺,沈晉安恨不得有個地縫鉆起來。 怎么就他穿正裝? 正裝這玩意兒,大家一起穿不丟人,丟人的是別人都不穿,就你自己穿。 這不是大爺們的保安么? 沈晉安對著玻璃反光里的自己,擺出一個程序化的笑容。 “小沈教授,怎么穿成這樣來了?” 是馬哲院的老主任。 沈晉安面不改色地說:“我剛去開會了?!?/br> 他糊弄過了老教授。 慈善“晚會”在學校大禮堂舉行,流程很簡潔,先由副校長致辭,介紹今天出席的杰出校友,然后在各行各界混出名堂的校友們紛紛上前講話,介紹一下自己的現狀,擴展下人脈,最后再意思一下,捐個款。 副校長的致辭冗長且乏味。 沈晉安聽得快要睡著時,一個西裝革履的身影從側門進入。 他的遲到,像一個插曲,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沈晉安先看到的,是他露在藍色西裝外的那一截白色襯衣領,白到發光發亮。 他無意打擾副校長的演講,匆匆找到寫著他名字的座位落座。 在那個人來之后,沈晉安才松了口氣,看來他不是唯一穿西裝的人了。 旁邊的老教授敲了敲他,悄聲說:“當律師的氣質就是不一樣?!?/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