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計出變化 2
陸變化接著講下去,林世一帶人沿著商隊走過的路線搜索,終于發現了他們被害的地方,和史新臺派來的使者匯合后,林世一等人把尸體挖出來尋找證據,只見每個死者身上都至少有兩處致命傷口,他們的馬匹、駱駝也被殺死埋掉,幾乎找不到證明他們是商隊的物件,武顯揚做得很是干凈利落,看來不是第一次做這種事。林世一他們翻騰半天,最后在一個人的衣服襯里找到一張羊皮畫,上面有人像,還有幾行胡文,林世一說上面畫的人與武顯揚很是相像,那祆教使者見到此物欣喜若狂,說羊皮上是數次襲擊西域寶石商隊的突厥大人物的畫像,直接揣著羊皮回去復命了。 忠恕剛才還心存僥幸,希望不能證明就是宋念臣商隊為武顯揚所殺,聽到那羊皮畫,心徹底涼了:那張畫是波斯寶石商人拉鐵摩爾交給胡商澳得根的,澳得根又轉給了宋念臣,他當時在場附帶著掃了一眼,因為坐得離宋念臣比較遠,并沒看清人像,看來商隊里只有蘇奴兒和自己因出手幫助柔然人而逃過一劫,其他人可能都遇難了。宋念臣和安伯有恩于他,來蠻、陳修、張健等人與他情同手足,想到現在他們都已經埋在草原上,忠恕心里大痛。 陸變化看忠恕臉現戚容,知道他沉浸在商隊被殺的悲痛中,也不再開口,讓他平靜平靜。過了好久,忠恕痛楚稍減,道:“陸道長,那張羊皮畫我見過,是在商隊首領宋柜頭身上?!标懽兓c點頭:“那就更加確定是商隊遇難了?!辟R蘭道:“僅憑那張羊皮畫也不能確定就是武顯揚做的,再說頡利扣他的糧餉在先,就算證死他襲擊了商隊,他也可辯解為無奈之舉,頡利真會下狠手誅殺嗎?”忠恕也覺得不太可能,突厥人搶掠成性,搶牧場、搶馬牛、搶人口、搶賞賜、搶營地,敵人的要搶,朋友的會搶,自己親兄弟的也下手,危困之時,就是大可汗親領部落的財物也經常被別的部落搶走,武顯揚只是曾經殺過西域寶石胡商,現在殺了漢人商隊,也不至于犯死罪。 陸變化笑了:“梁師都也想到了這些,手里攥著個大把柄,卻不能一下就把武顯揚砸死,他哪會心甘,每天都與馮瑞和林世一碰面,催促他們再找證據,武顯揚那邊很沉得住氣,還是每天帶了人出城訓練,看來他并沒有發現梁師都等人的圖謀。梁師都束手無策,看得我發急,唉!”賀蘭急問:“又是您推了武顯揚一把?”陸變化道:“掌教道長說這一切須由朝陽宮結束!我只能動點腦筋了?!辟R蘭道:“讓我猜猜,陸道長,您一定是栽贓他勾結大唐!”陸變化笑道:“說武顯揚圖謀梁師都,頡利可能還會信,告他勾結大唐,頡利只會搖頭?!标懽兓粗宜。骸澳銌l了我,你想想?!敝宜∠肓讼?,問:“是寶石?”陸變化笑了:“古語云: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再說武顯揚手里真有寶石,我只是不小心把數目夸大了一點,現在武顯揚手里有十顆鴿血紅,最大的一顆巨如雞卵,嘿嘿!他干了這么多年搶劫營生,說不定手里還不止這些,嘿嘿!” 忠恕不能不佩服陸變化的機智,頡利可汗貪財,聽說武顯揚坐擁價值敵國的寶石,就是他沒通敵,沒殺商隊,也會想辦法除掉他,將寶石據為已有,殺商隊正好給了頡利一個動手的正當理由。 賀蘭怔了半晌,道:“陸道長,如果您在師父面前告我的狀,我就把您栽贓武顯揚的手段告訴掌教?!标懽兓Φ溃骸昂冒?,也被你抓到把柄了,你的禁閉變成三天?!辟R蘭苦著臉:“我就是開個玩笑!您這神鬼莫測之計,我想學還來不及呢,哪會說給掌教!”陸變化嘿嘿笑道:“我六天前安排證人把消息告訴馮瑞,當天晚上梁洛仁就出城北上了,估計最遲三天之后,就會傳來頡利可汗的動靜,嘿嘿,如果此時讓馮瑞抓住你,我這良苦用心就付之東流了。這三天,你門都別想出?!辟R蘭苦笑:“原來這就是我好事的代價。您怕我說出去,不告訴我不就行了?”陸變化嘿嘿笑道:“英雄也怕寂寞啊,這么好的計策,悶在自己肚里多無趣,嘿嘿!”賀蘭苦著臉:“那忠恕比我還冒失,又和武顯揚照過面,您不怕他被人認出來?”陸變化一拍腦袋,裝作剛剛想到:“啊,確實大意了,多謝你提醒,忠恕也關禁閉?!辟R蘭笑道:“我們一起禁閉好了,省得我一個人悶?!标懽兓忠慌哪X袋:“糊涂了!糊涂了!忠恕沒入道籍,不能以道規約束,他又是朝庭命官,不歸我管,我還不能讓他禁閉,你只好一個人坐黑屋了,嘿嘿!”說完笑了起來,看來他料定妙計得售,心情大好,不住調侃逗弄賀蘭,賀蘭雖然機警,比他還差了不少,被他逗得團團轉。 忠恕在陸變化的隔壁調息,無論如何強迫自己入定,就是難以平靜,宋念臣、安伯等人的影子一直在眼前晃,他這次潛入云州本是為找尋他們而來,代州和幽州沒有商隊的蹤跡,他心中已經升起一股不祥的感覺,沒想到今天證實了他們的死訊,這讓他心里非常難過。他又想到了武顯揚,他對武顯揚的感覺越來越復雜,本是弒父仇家,但他對武顯揚并無惡感,甚至心里還有點欽佩,一點也沒有報仇的沖動,自從發現武顯揚是寶珠的親生父親,又與他惡斗一場,感覺更混亂了,現在知道這么多人在算計他,忠恕甚至有點為他擔心,這自然是因為寶珠的緣故。寶珠與武顯揚關系不睦,但畢竟是父女,如果武顯揚死了,寶珠必定會傷心的,不知寶珠是否還在云州,要不要冒險去探望她呢?最好明天問問陸道長是否合適。 自天風重開山門后,朝陽宮的道規變得非常嚴格,陸變化說關賀蘭的禁閉,賀蘭第二天只能在側廂靜坐,一步也不敢出去,陸變化則沒了蹤影,晚上才回來。忠恕剛想開口,陸變化就告訴他,武顯揚的女兒半個月前已經離開云州回歸圣山,是許遜親自送她回去的,忠恕一愣,旋即明白,云州城里的事很難瞞得過陸變化,他必定早就猜到自己來云州,一半是為商隊,一半是為寶珠。寶珠能返回圣山,看來她的傷并無大礙,忠恕懸著的心放下一半,隨即又升起一股惆悵,圣山距此數千里遠,二人不知何時才能相見。 既然寶珠不在云州,商隊也沒了,忠恕覺得留在云州也無意義,不如現在就回代州,但陸變化讓他再等兩天,有確切的訊息就回去。第四天晚上,賀蘭出了禁閉,陸變化又是深夜回來,一進院子就把忠恕和賀蘭叫到一處,賀蘭是個愛冒險好新奇的人,一看陸變化神色凝重,就知道有大事發生,急巴巴等著陸變化揭盅。果然事情有變化,梁師都明天要帶著馮瑞、李正寶、辛獠兒,與武顯揚一起去漠南草原,為武顯揚的兒子向頡利可汗求婚,王府里已經準備了二十多車禮物。忠恕一聽就覺得這事透著不尋常,武顯揚要為兒女準備后路,向頡利可汗求親是他和大薩都謀劃好的,但為什么又要與梁師都同去呢?兩個巨頭同時離開,云州城里會不會生變? 陸變化叮囑忠恕立刻出城回代州,告訴候君集,云州可能有變,唐軍最好坐山觀虎斗,不要靠近梁王治下的任何城池,更不要伺機奪城。陸變化強調說“可能”有變,估計他也拿不準事情進展。賀蘭見陸變化沒讓他回代州,欣喜異常,知道有機會在動亂中一展身手了。 忠恕躍下城墻,一路向南,次日天黑前回到了代州城,立刻去見候君集,令他欣喜的是庭芳正在與候君集說話,她終于從長安回來了。庭芳見他行色匆匆,知道他有事向候君集報告,就欲起身回避,她沒有軍職,十分懂得分寸,候君集擺手示意她安坐,庭芳只得重新坐下。候君集問陸變化有何消息,忠恕把陸變化的原話報告給他,候君集聽完一拍案子,喜形于色,他自然在云州城也派有探子,這些人并沒察覺云州城有重大事變的先兆,連梁師都和武顯揚要北上面見頡利可汗的信息也沒得到,經過這半年,他對陸變化的能耐已經十分信服,陸變化說“可能”有變就必定有變。候君集立刻讓值守官傳令,出城巡邏的士兵人數減半,路程減半,城中加強戒備,所有校尉以上軍官全部留營,非都督本人許可,不許離隊。 從候君集那里出來,忠恕和庭芳一起來到吉文cao和杜百年居住的小院,向二位道長報告陸變化在云州城的情況,吉文cao聽得很仔細,杜百年一如過去般不專注,也不知聽進去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