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一物降一物
正在那兩個大嬸對姥爺的生活作風問題議論紛紛的時候,天空里頃刻出現了燒焦的破棉絮似的云塊,變得昏天黑地、混混沌沌的。 送葬隊伍里的人紛紛抬頭掐算,所謂天有不測風云,大家一時間都在吵嚷著加快速度。 不久,狂風大作,飛沙走石,枯葉、紙錢統統被卷到空中,像斷了線的風箏,飄飄搖搖,上下翻飛。 風在桅桿上、支索上、電報天線上打著呼哨。 風和雨攪拌在一起,像密集的子彈般噼噼啪啪射來,打在臉上像針刺一般痛。 人群被被突如其來的暴風雨澆的四處逃竄,我伸手去拉花小東的手,卻發現他不見了! “小東!”我呼喊的聲音被湮沒在大雨中。 泥沙仿佛都翻進了空中,空間里昏黃一片,什么也看不清楚。 我踟躕在原地,準備向帝南述求助,可是下一秒鐘,手腕處突然被一只又冷又硬的手給抓??! 我頭皮一炸,低頭一看,井口處露出了一雙青紫色的手!一手撐著井口,一手就死死的鉗固在我的手腕子上。 那雙手上已經干枯見骨,怎么看都是一雙死去多時的人的手! 我嚇得快哭了,用力去甩那只手,可是那手就好似一只鉗子,死死的夾住我,似乎越掙脫,箍的就越緊。 慢慢的,我感覺井里面似乎有一束幽幽的冷光在注視著我。 我緩緩往里面瞟了一眼,就嚇得趕緊閉上了眼睛,尖叫出聲。 里面是個頭皮掉了一大半,臉上血rou模糊的女鬼! 她正直勾勾的盯著我。 下一秒鐘,手上用力,我身體就整個向著深井栽進去…… 但預想的結果沒有發生,我并沒有掉進井里。 暴風雨停了,我好好的站在井旁邊,喘著粗氣,驚魂未定。 不過,身邊多了個人。 一個個子高高的大男孩,看起來歲數與我相當。 眉眼清秀,薄唇高鼻,看上去內斂而安靜。 我見他身上也穿著孝袍子,認定是自家人,但卻從未見過。 “你還好嗎?”他對我微微一笑,問道。 “剛才……” 我拍著胸脯,轉身指了指深井,卻發現里面其實什么也沒有。 不過經常見鬼的經驗告訴我,這里面一定有古怪,說不定真的是有女鬼。 “怎么了?”他探著頭也往井里張望了一番。 我釋然,淡淡一笑,“沒什么,剛才一陣風把井口處的花圈給刮跑了?!?/br> 他點點頭,沒說話。 “你是……?”我還不知道這人怎么稱呼。 他禮貌的看著我,緩緩說道:“我們沒見過,我這是第一次來。我的姥姥和你的姥姥是姐妹,我叫百里云起,今年20歲,是你表哥?!?/br> 表哥?還別說,雖然這個表哥和我的親戚關系有些疏遠,怎奈他長得這么帥,而且又沉穩,又有禮貌,真的是每個女生夢寐以求的哥哥。 “表哥好,我叫花小西……” 沒等我說完,他暖暖一笑,“我媽和我說過你了,你從小到大的事情,我全知道?!?/br> …… 頓時,我覺得頭上一群烏鴉飛過…… 我從小到大的所有事……這未免太出乎我的意料,有一種姐不在江湖,江湖卻有姐的傳說的感覺。 “是……是嗎?”我有些尷尬。 不久,花小東不知道從什么地方跑過來了。 “你去哪兒了?”我急忙問他。 “剛才我看見你往山后面跑,就追過去了,結果追上一看,不知道誰的孝袍子飛起來掛樹杈上了?!被ㄐ|滿頭大汗。 聽完他的話,我有點想笑,這家伙費了半天勁,去追一件衣服! “辛苦你了,我覺得你該配副眼鏡了?!蔽覊男Φ?。 花小東氣喘吁吁的瞪了我一眼,剛想懟我,就看見站在旁邊的百里云起。 “小東,這個是咱們的表哥,是姨姥家那邊的?!蔽阴磕_的給他介紹。 花小東有些無感,叫了一句表哥好,就沒多說話。 百里云起還是一如既往的保持著禮貌的微笑,安靜的做一枚花美男。 一場暴風雨把姥爺的喪禮差點澆散,后面的儀式便早早的結束了。 “姨姥爺的骨灰看來是沒辦法和姨姥的尸骨合葬了?!卑倮镌破鸬锌?。 我也默默嘆了口氣,的確如此,一個土葬一個火葬,雖然兩個人的墓地離的很近,但畢竟不能并骨合葬了,注定只能做鄰居,卻不能成夫妻了。 我們一行三人跟著我爸他們回了姥姥家。 多年未見的家人們圍坐在一起,看樣子是要開個家庭茶話會,我想著這事情和我關系不大,就想回避,但大舅母她們看出我和花小東的蠢蠢欲動,特地拍拍我倆的肩膀,讓我倆留下當旁聽。 主持會議的是我大舅。 幾年未見,他的頭發已經全都白了,儼然一副小老頭的模樣,清了清嗓子,說:“我說兩句,老爹喜喪結束了,家里人都累壞了……” “哎呀,快說重點!”大舅母不耐煩的在一旁打斷了大舅的話。 二舅母也馬上小聲嘀咕,“就是?!?/br> 二舅在一旁狠狠瞪了他老婆一眼,卻沒說話。 大舅尷尬的再次清了清嗓子,“今天開會的主要目的之一呢,就是探討爹媽老兩口的遺產問題?!?/br> 我一驚,這是要分家產。 ??醇彝惱韯±锩嫜莸囊患胰藶榱藸幖耶a打的頭破血流,沒想到現在輪到我們家了? “哎呀呀,一家人說話就別拐彎抹角的了,把老爺子那些值錢的東西都拿出來吧?!倍四刚酒鹕?,急不可待的說道。 二舅一聽急了,起身就罵:“你再多說一句話,信不信我抽死你?” 二舅是那種性格彪悍,體格壯碩的東北漢子,年輕的時候總是打架,姑娘們都不敢嫁給他,所以他就勉強的找了個我二舅母這樣的,用東北人的話就是有點虎的娘們。 這些事都是后來大舅母告訴我的。 二舅母也確實害怕二舅,閉上了嘴,一臉的不情愿,縮在椅子里,再也不敢插話。 看來一物降一物,說的是對的。 “我先表個態吧?!币恢睕]說話的我爸,突然就站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