喪夫后的滋潤日子 第146節
葛家二老如何看的過眼,立刻都紅了眼眶。 葛珠兒坐到他們身邊, 安撫地拉著他們的手拍了拍。 雖然她沒想到這么快父母就會上門, 但看到在旁邊的顧茵和王氏, 她已經猜到了一些。 很快馮源也過來了, 他這兩日也有些消沉, 胡子拉碴的, 本就不再年輕的年紀了, 一下子又平添了好幾歲。 馮源進屋后就道:“我不會休妻,也不同意和離?!?/br> 顧茵不緊不慢道:“國公爺莫要把話說的這么滿,不若先和老夫人說兩句體己話?!?/br> 秦氏派去喚馮源的下人, 只大概說了葛珠兒的娘家人拖了英國公府的來出面斡旋,馮源連前頭秦氏派人去害小鳳哥的事兒都無從知道,自然更不知道秦氏的把柄已經捏在了顧茵手里。 事情到了這份上,秦氏就是再要臉面,也不好再瞞著,只好把他拉到一邊解釋起來。 聽完了來龍去脈,馮源蹙眉道:“娘糊涂啊,怎可如此!” 秦氏掩面道:“我也不知道鄭mama會把事情交給這樣不牢靠的人去辦,但事已至此,阿源還是先解決了眼前的事?!?/br> 馮源沉吟不語。 秦氏又勸道:“兒啊,莫要糊涂。那葛氏本就不想同你過了,強留這個人在府里有什么意思呢?難不成真讓英國公府的把那管事送官查辦?那咱家的顏面放在何處,宮里娘娘的顏面又放在何處?” 馮源這才走到葛珠兒身前,“你真是鐵了心要同我和離?夫妻十余載,你真的半點夫妻情分不念?甚至不惜使用到讓人拿住把柄,要挾我們的手段?” 顧茵剛要張口說那所謂手段是她想的,和葛珠兒無關。 葛珠兒已經堅定地開口道:“是!在這魯國公府里待得每一天,每一個時辰,對我而言都是一種折磨,煎熬無比。你說的不錯,你我夫妻十余載,自然是有一些夫妻情分的。你若還念著那一點情分,便答應和離吧。莫要像我憎惡其他人那樣,憎惡你?!?/br> 到了此刻,她的目光是那么平靜,仿佛在說的是旁人的事情。 在馮源印象里,成為馮家媳婦的葛珠兒一直是柔順,乖巧的。她永遠是那么的溫聲細氣,不驕不躁,從不惱怒。 以至于馮源都快忘了,當年葛珠兒初到軍營時,她雖然還是溫溫柔柔的,卻比許多人都要強。 那時候軍營里的伙夫長看輕她,說軍營里不需要女子,還不如隨便招個伙頭兵。 葛珠兒就發了狠,天不亮起來做活,半夜才睡下,一日只睡兩個時辰。 她本就不是嬌養著長大的女孩,手腳十分麻利,加上這份韌勁兒,別說什么伙頭兵,連那伙夫長都被她比下去。 軍營里都是年輕光棍,早在馮源看上她之前,葛珠兒早就得到了許多將士的青睞。 是他借著統帥職位之便,讓她單獨給自己做吃食,這才爭取了更多的相處機會……最終抱得美人歸,不知道羨煞了多少人。 他對葛珠兒有情,葛珠兒在他中毒之際,對他也有照顧之恩,恩情并重的夫妻,怎么就走到這一步了? 半晌后,馮源頹然道:“我明白了。今日,我們便和離?!?/br> 他和秦氏都松了口,事情便順利起來,和離書被當堂寫下,馮源和葛珠兒都按下了手印。 顧茵立刻把文書收起塞進懷里,起身道:“那今日之事到此為止,告辭?!?/br> 馮源不錯眼地看著被葛家二老攙扶著的葛珠兒,立刻問道:“你往后準備如何?” 葛珠兒面帶微笑,平靜地道:“不論如何,做工也好,討飯也好,都不勞將軍費心?!?/br> 馮源還想再送,但王氏和葛家二老等人的眼神都十分不善,他站住了腳,訥訥地道:“那讓阿鈺送送你吧?!?/br> 秦氏拉了馮源一把,“我馮家的子孫,還送這些外人做什么?!”轉頭又對顧茵和王氏道:“你們準備就這么走?我們家的那個下人,你們不得留下?” “這是自然?!鳖櫼饘χ抛邮沽藗€眼色,那孔武有力的婆子自然松開了被捆成粽子樣的小管事。 因為葛珠兒沒帶嫁妝出嫁,今日身上也沒穿戴任何屬于馮家的首飾,所以不用收拾分割什么,顧茵很快領著眾人離開,上了馬車后,顧茵立刻催著車夫快走。 馬車急匆匆駛動,葛珠兒方才還能行走,此時卻是根本坐不住,完全靠在了葛大嬸身上。 “我的兒,你到底是怎么了?可是那老婆子喂你吃了什么藥?”葛大嬸眼淚直掉。 葛珠兒虛弱地搖了搖頭,“只是這幾日,婆……那秦氏每日只讓人送來一餐半餐的吃食,我這是餓狠了?!?/br> 別說葛大嬸了,王氏聽到這話都氣的捏緊了拳頭,“她這是要成心磨死你??!那魯國公也真真是個惡心的,口口聲聲說什么夫妻情分,就眼睜睜看著你這樣?” “馮源這幾日沒來看我,不過就算知道了,只要秦氏說我是自己不肯吃,他也不會起疑?!备鹬閮盒χ亮瞬裂劬?,道:“都無所謂了,左右從今往后就和他家再無瓜葛了?!?/br> 她是真放松下來,目光平靜地看著顧茵,“咱們親姐妹不說兩家話,我不和你道謝,但這份情我是真的放在心里的?!?/br> 平心而論,她自問并不比任何人蠢笨,馮源對她確實還有一些情意,若以此為籌碼,她和秦氏也能斗的有來有往。 但她就是不愿成為和秦氏一樣的人。 如今,終于落得一身清凈,她最終也沒成為自己厭惡的人,從泥淖里掙扎著出了來。 沒說兩句,葛珠兒就唇邊帶笑,靠在葛大嬸懷里睡過去了。 王氏心疼壞了,壓低聲音問顧茵道:“剛咱們這么急著走干啥?和離書都到手了,好歹讓我罵兩句出出氣?!?/br> 葛大嬸也跟著慚愧道:“那老婆子害人是真,以此事就為要挾,讓她松了口同意和離。但那個招供的管事就這么放回去了,沒了人證,被老婆子害得失聲的孩子卻不能再討回公道,我實在對不住他?!?/br> 顧茵擺手笑道:“娘和嬸子的話我可以一起回答,為什么那么走那么急,為什么又簡單地把人證交還給他們,因為都是假的!” 小鳳哥被害的失聲兒是假的,那招供的小管事也是假的! 前一夜武青意還沒回來,顧茵就讓他留在府中的侍衛把小管事和園主、花旦三人綁了回去。 園主和花旦倒是老實,讓侍衛一審問就什么都招了。但他們又沒有什么證據,可以作為物證的藥散都讓已經用光了。 而那小管事,如顧茵所料,他是馮家的家生子,打小受過訓練的。 他半點兒都不帶驚慌,嘴也緊的很,說他確實是和園主認識,但那就是在賭坊認識的,根本不知道什么戲園子里認識的人。他在外頭消遣的時候,認識三教九流的人多了去了,難不成那些人家出點什么事,都能怪到他身上? 那小管事還懂律法,背起來頭頭是道的,比顧茵還順溜,說沒證據不能對他用刑,不然就算是私設公堂,就算是屈打成招了,他往后也是可以翻供的。 就這么滑不留手的人,能讓顧茵三言兩語給唬??? 所以顧茵特地等到武青意回來,和他商量這件事。 他當時能改頭換貌接近廢帝,自然是深諳變裝易容之道的。顧茵就需要一個看起來足以以假亂真的“人證”。 后頭聽他說了,顧茵才知道那些他只是懂個皮毛,都是老醫仙教的。 兩人一道去了老醫仙的院子,老醫仙已經歇下了,大晚上讓人從床上喊起來,老醫仙氣的拿枕頭砸人。 武青意被枕頭砸了好幾下,一聲不敢坑。 顧茵好聲好氣地解釋了,說這次是為了救人,事急從權,老醫仙賣她這徒媳的面子,才沒接著發脾氣。 他去見過了那小管事,從侍衛里頭選了個聲音最像的,然后把那個身形比管事矮小的侍衛一通改造,再弄的狼狽一些,又教了他一些模仿人聲音的速成法門,還真弄出個七八分像的來。 所以顧茵才會拿黑頭套罩住那人,又在拿到和離書后立刻帶著眾人離開,晚了就要露餡! 王氏聽完哈哈大笑道:“所以既無苦主,又無人證,咱家根本沒拿到馮家什么把柄,全是騙那老虔婆的?” 顧茵說是。 葛大嬸擔憂道:“那咱們這般弄虛作假,那老婆子告上去……” 這個不用顧茵解釋,王氏接口道:“那老虔婆咋告???告官說我們拿假人證要挾她同意兒子兒媳婦和離?那人家不得問她要是沒做,怎么會被個虛假的人證給唬住了?這種自揭老底的事兒,那老虔婆又十分要面子,只要她沒瘋,就知道不能到處宣揚!” 顧茵贊同地點點頭,然后又撩開車簾看了看外頭,“咱們走出來也快一刻鐘了,他們家應該已經發現了。希望那位老夫人受得住這個刺激?!?/br> ………… 顧茵等人走后,秦氏再不用強撐著體面,氣的直接在正廳內砸東西。 馮源失魂落魄地坐在旁邊,充耳不聞。 下人不敢去勸,只能去把鄭mama請過來。 鄭mama慌慌忙忙地過來了,忙勸道:“老夫人怎么發這樣大的脾氣?到底是哪個不長眼的東西……” 話音未落,秦氏兜頭一個巴掌打在了鄭mama臉上。 “就是你這個不長眼的東西,讓什么人去辦差不好,挑那么個不頂用的東西!”秦氏指著還歪在角落里的“小管事”,“你的好兒子,讓人三言兩語就給唬住了,當著我的面就敢嚷嚷是為我辦事,讓我救他!若英國公府家的真把他移交官府,你是要讓我成為全京城的笑柄嗎?” 鄭mama被她打的發髻散亂,嘴角出血,但還是捂著半邊劇痛的臉,膝行著上前辯解道:“老夫人明鑒,我那干兒子雖不成器,卻是頂機靈的,怎么會做出這樣的事兒呢?” 秦氏一把將她揮開,“人就在這里,當著我的面說的話,難道我還騙你不成?” 鄭mama被她推的連滾帶爬地過去,將那“小管事”拉起,恨聲道:“從前我是如何教你的,你就這么回報我,回報老夫人嗎?” “小管事”還戴著那個黑頭罩,甕聲甕氣地求饒道:“干娘,救救我?!?/br> 今天這場面鬧得這樣難看,秦氏的脾氣平時就十分可怖,如今動了真怒,少說得填進去一二條人命。 鄭mama就是心中再不忍,也已有了決斷,一邊拿下他的頭套,一邊道:“兒子,干娘救不了你,你好好給老夫人……” 話還沒說完,鄭mama看到了“小管事”的全貌。 “你是誰?!” 鄭mama尖叫的同時,那“小管事”已經自己解開了那些繩子,將鄭mama往旁邊馮源坐著的位置上一推,頭也不回地就往外跑。 鄭mama摔在馮源身上,尖叫道:“老夫人,那不是我的干兒子,是別人假冒的!” 秦氏尖聲喚人來追,馮源已經起了身,立刻追了出去。 那裝扮成管事的侍衛輕功不錯,很快就突出了重圍,眼看著就要離開魯國公府,馮源追上來把人攔住。 也就在這個時候,武青意躍上了魯國公府的墻頭,向下拋出一截繩索。 侍衛拉住繩索,眨眼功夫兩人便一起消失。 “欺人太甚!”馮源氣得暴跳如雷,跟著一道出了去。 武青意已經打發那侍衛回去了,自己留下攔他。 兩人就在魯國公府門口當街對打。 馮源因為氣極,招數凌亂。 武青意十分輕松地一一化解,口中還問道:“我不過是路過你們魯國公府,魯國公為何動怒?” 他這般明知故問,馮源自然越發氣惱,怒目切齒道:“我同你好歹一場同僚,你竟施展如此毒計,拆散我家?!寧拆十座廟,不破一樁婚,這道理你難道不懂?!” 馮源使盡全力朝著武青意的面門揮拳。 那拳風極猛,真要中了這么一拳,不死也得重傷。 武青意不再出言激他,同樣用盡全力抵擋。 馮源到底長他十歲,如今已經是快四十的人,加上急怒之下內息紊亂,很快就敗下陣來。 武青意一掌將他拍倒在地,認真地看著他道:“道理我懂,但破你婚事的,到底是我,是我妻,還是你的母親,你自己,難道你真不明白嗎?” 馮源頭發散亂,形容狼狽,他道:“我是對她有情的,我娘勸了我那么久,我承認我動搖過,糾結過,但我自始至終都沒想過和她分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