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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駙馬,真皇后 第173節

    好家伙,小小年紀,已經學會撒謊了。

    賀顧:“那壞事不是寶音做的,是誰做的?總得有人承認錯誤吧?對不對?”

    賀小侯爺試圖苦口婆心的帶著閨女走回正道。

    誰知寶音聞言,只用一種看笨蛋的“你怎么連這都不懂的”表情看著她爹,看的賀顧都開始懷疑是不是自己真的太笨沒領會小丫頭的意思,寶音才十分無奈的解釋道:“姑姑說了,干了壞事,不是賀寶音做的,賀寶音是一個乖乖的小姑娘,是……是……”

    “……是裴雙雙做噠!”

    賀顧:“……”

    ?

    第124章

    賀寶音小姑娘語不驚人死不休,還好方才賀容跑路時帶走了婢女,除了父女兩個,邊上再沒有第三個人。

    賀顧感覺有些頭大,但又實在沒法拿這個小機靈鬼怎么樣,畢竟是個女娃娃,不像男孩子皮實抗揍,只得苦口婆心和她講道理,小聲道:“你是賀家的女兒,怎么成了什么裴雙雙?爹爹不是告訴過你了,有兩個爹爹這事不能告訴旁人,否則會有壞人來害雙雙的,你都忘了?”

    寶音年紀雖小,倒很懂得看人眼色,立刻瞧出來她爹這是不高興了,皺了皺白瑩瑩的小鼻子,心虛的小聲道:“……雙雙也沒有和別人說有兩個爹爹嘛……”

    賀顧只得循循善誘:“你是爹爹的女兒,是賀家的姑娘,是皇上親封的福承郡主,當然姓賀,倘若做了錯事,便與旁人說是裴雙雙做的,這豈不露了餡,你還有一個不姓賀的爹爹了?”

    很顯然,賀小侯爺這一番話云山霧罩、爹爹來爹爹去的七扭八彎,已然大大超過了寶音小小的腦袋瓜所能理解的最大復雜程度,她茫然的看了一會親爹,神情有點怔愣,半晌卻又好像想明白了什么,忽然篤定道:“……可是做壞事的不是寶音,別人怎么會知道裴雙雙有兩個爹爹咧?”

    賀顧:“……”

    果然太早把這孩子的身世告訴她,這么小的奶娃娃也未必能明白,如今瞧著寶音顯然是還沒厘清楚緣由,倒先把自己給繞進去了。

    他與珩哥,只得寶音這么一個寶貝疙瘩,沒道理寶音叫著他爹爹,卻不認珩哥這另一個爹,是以當初賀顧思來想去,還是決定把這事告訴寶音。

    寶音倒是對自己沒娘、卻有兩個爹這事接受度良好,也可能是因著她沒怎么見過其他有娘的小朋友,是以并沒覺察出自己和旁人有什么太大區別來。

    閨女的邏輯實在清奇,一時繞的賀小侯爺也有點找不著北了,他正在沉思到底是哪里不對,卻聽寶音軟軟道:“別人不會知道寶音就是雙雙噠!爹爹放心吧!”

    賀顧正想問她為什么,外頭卻傳來一聲丫頭的溫聲通秉。

    是言老夫人回來了。

    賀顧抱著寶音轉身正想和外祖母問安,言老夫人見狀趕緊扶住了他笑道:“免了免了,不是說這一年都要和王爺在江洛嗎?怎么這么快就回來了?還只你一個,王爺呢?”

    賀顧摸了摸鼻子,心道雖說珩哥的確討人喜歡不假,但這短短三年,外祖母對“孫媳婦”的態度轉變的,也未免有點太快了……

    分明當初還橫眉豎眼的不待見來著。

    賀顧干咳一聲道:“他還有些庶務不曾處理完,前兩日宮里傳出消息,說陛下病情有起色了,親自吩咐要見我一面,我便先一步回京,至于王爺……過幾日江洛那邊事了,王爺自然也就回來了?!?/br>
    言老夫人點頭道:“原來如此……”

    又忽然想起了什么,縮緊眉頭拉著賀顧的手道:“對了,聽誠兒說,這些日子御史臺的言官連上了十來道奏疏彈劾你,顧兒,此事究竟是真是假?”

    賀顧一怔,道:“這事您老也知道了啊……”

    言老夫人道:“你什么也不同我與你外祖父說,如今定野一個人在承河,我們老兩口是管不著了,你這在京城的,有個什么風吹草動,也要瞞著我與你外祖父……”

    “罷罷罷……也怪當初,是我沒照顧好若兒……若兒去了,只給外祖母留下你這么一個念想,若是你也有個什么三長兩短……”

    賀顧聽得一陣頭大,連忙打斷告饒:“沒有的事,沒有的事!不敢瞞著二老,只是我這不是人在江洛么?也不好和外祖父外祖母說道不是?不過是幾個找慣了茬的言官唧唧歪歪罷了,莫說是參我個十多道奏疏,就算參他百來道,也參不掉我半塊rou的,外祖母大可不必為此憂心?!?/br>
    言老夫人道:“果真?”

    賀顧正要答話,院子外頭卻又傳來了言老將軍的聲音。

    “不必瞞著我和你外祖母了,誠兒什么都與我們說了,此次御史臺參你,恐怕不是小事吧?折子都遞到了陛下宮中,若真是小事,陛下病著,怎會輕易召你回京?”

    賀顧轉身,果然見到外祖父言老將軍拄著個拐杖,身后跟著幾個長隨,正站在小院門前。

    他心里不由得咯噔一聲——

    知道的這樣清楚,看來誠弟是已然把他的老底抖摟了個干凈,一點也沒替他遮掩。

    言老將軍一進門來,言老夫人立刻上前摻住了他,賀顧訕訕道:“天氣冷,外祖父的腿腳不好,怎么還出來?有什么事叫下人傳個話,孫兒自然就往您院子里去了……”

    言老將軍沉聲道:“你不要扯東扯西,外祖父問你話,你就好好回答,誠兒說的,是不是都是真的?”

    賀顧沉默了一會,道:“……算是吧?!?/br>
    言老將軍呼吸急促了幾分,喃喃道:“果真如此……御史臺連參十一道奏疏……便是先帝在時處置反臣,都沒有這樣大的聲勢,你還說不是大事……你究竟做什么了,怎么御史臺這些言官,就偏要和你過不去?”

    賀顧道:“這事的確來的蹊蹺,只是我回京前,王爺也和我說了,我無大過,又沒什么錯處可尋,就算是非要蓋個莫須有的罪責,也得有緣由不是?如今朝野上下又無人和我有什么仇怨,想來只是這些言官近些年來找不到人彈劾,外祖父也知道他們一向最愛沒事找茬,恰巧盯上了我而已,無妨的,我明日便去見過陛下解釋清楚,屆時自會分曉,外祖父不必太過擔憂?!?/br>
    言老將軍沉默了一會,道:“顧兒……你說的,外祖父都明白,我也知道,如今王爺監理朝政,就算言官參你,王爺不表態,他們也的確沒法子拿你如何,只是十一道奏疏連參,非同小可,皇上如今要見你便足見此事不是那么簡單的,你這趟進宮,一定要謹言慎行,無論你和王爺如今是什么關系,也要記得,王爺倚重你是天家寵幸,萬不可失了心中的分寸,否則今日烈火烹油,明日便可能有殺身之禍,你可明白?”

    賀顧道:“我自然知道的,外祖父不必擔憂?!?/br>
    言老夫人在旁邊聽得愈發憂心忡忡,不由小聲道:“不若這樣吧,明日……明日你帶著寶音一道進宮,正好給皇后娘娘去請個安,有娘娘在,陛下就算真生了什么氣,也會顧念三分情面,不會重罰于你……”

    賀顧猶豫了一會,道:“這……”

    言老將軍卻好像仍在出神,他不知想到了什么,半晌才低聲道:“顧兒啊……這世上……可沒有那么多的巧合,怎么御史臺的言官不參旁人,偏要參你?陛下最是忌諱言官結黨,他們如今卻敢如此不約而同,若說背后無人支使,我看卻未必?!?/br>
    賀顧一怔,道:“外祖父的意思是……”

    言老將軍道:“陛下病了這三年,多虧了太醫院諸位太醫絞盡腦汁、嘔心瀝血用藥吊著,只是天命無常、人壽有涯,世上沒有哪個君王真能千秋萬壽,陛下一直臥病在床,如今卻忽然要見你,我思來想去,只怕是你這些年跟著王爺,鋒芒太露,已叫陛下起了忌憚之心……”

    賀顧沉默半晌,他當然明白外祖父的意思,只是這三年,三殿下初掌大權,昔日一呼百應、權侵朝野的陳家雖已落幕,但要立下新的權威,卻也絕非易事。

    只一個汴京城里,便是暗潮涌動、風云錯綜,更遑論偌大的大越朝,三殿下身邊若沒個得用的人,如何能夠叫那些陽奉陰違、中飽私囊的蛀蟲知道厲害?

    賀顧與裴昭珩之間的信任,自然不必多說半個字,他已有了一回前世的經驗,如今又是光明正大的替三殿下剪除佞幸,名正言順,也非殘害忠良,十二衛統領這位置,管著螣蛇、青龍諸衛,辦這種事自然也是理所當然,更從來沒有覺得有何不妥過。

    但此刻……

    院子里的空氣靜默了良久,賀顧才道:“……還是罷了,明日我一人入宮就是了,雙雙還小,我行事問心無愧,就是陛下親口質問也不害怕,何須拿雙雙一個孩子做擋箭牌?”

    言老將軍言老夫人見他這副神色,自然知道他這是打定了主意,對視一眼,也只得不約而同的暗嘆了一口氣。

    言老夫人道:“好吧,那顧兒明日入宮,一定要小心……如今容兒大了,有自己的主意,外祖母說不動她,正好等你明日回來,你這做哥哥的,再好好勸勸她,替容兒相看一個人品妥當、家世合宜的如意郎君?!?/br>
    賀顧笑著應了聲是。

    他面上沒露什么聲色,心里卻并沒有把今日言老將軍的話當做耳旁風。

    第二日賀顧起了個大早,早早洗漱更衣收拾妥當,卻并沒有穿十二衛統領的那身金赤相間的袍服,只著了一身最舒服的寶藍色窄袖便裝,就帶著征野入宮去了。

    時近六月,空氣里浮動著幾分薄燥,御苑花園里開的姹紫嫣紅、生機勃勃,只是這一片嘈雜的蟬鳴和蓬勃的生機,卻愈發和整座禁宮中央臥床不起、病骨支離的老皇帝,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賀顧到了攬政殿店門口,果然見到一個管事內官正垂首候在那里,只是那內官抬起頭來,卻叫賀顧愣了愣。

    不是往日陛下身邊的王內官,卻是吳德懷。

    賀顧面色有些遲疑,吳德懷倒反應快,立刻發現他來了,笑道:“賀統領來了,陛下等候統領多時了?!?/br>
    賀顧心中隱隱覺得有些古怪,本想問問王忠祿怎么不見了,臨到開口卻又覺得似乎有些不妥,并沒真問出來,只道:“陛下在里頭嗎?”

    他一邊說著,一邊認真的整了整衣襟。

    吳德懷卻搖了搖頭,道:“陛下今日不在攬政殿,王內官跟著陛下,這才叫奴婢在此等候統領,還請統領隨老奴來?!?/br>
    賀顧一怔,道:“陛下不在攬政殿?”

    老皇帝重病成那副模樣,居然還能起得身離開攬政殿,倒也奇了。

    吳德懷道:“還請賀統領隨老奴來?!?/br>
    賀顧環視了四周一圈,只見綠茵茂茂的攬政殿庭院里四下站了幾個小內官,都是垂首低目,一片寂然,并沒有人出來對吳德懷方才的話發表什么異議。

    賀顧扭回頭,沉默了一會,只得道:“煩請公公帶路?!?/br>
    吳德懷微微一笑,果然轉身,朝著高大殿宇回廊下的另一側去了。

    賀顧雖來過攬政殿多次,且姿勢還十分豐富,拜進來、殺進來都有,卻還是第一次知道,這座本以為四四方方并不大的帝王寢政合一的居所,竟然還有后頭這別一番洞天——

    三伏天里本該是暑熱難當,曲曲折折越走越遠的回廊下,卻是涼風習習,甚至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還隱隱覺著迎面吹來一股似有若無的陰風。園林里景致雖好,這股風卻也吹的人心里有些不大舒服,賞景的閑情逸致,自然也就煙消云散了。

    賀顧心里隱隱開始覺得有些不對勁了,只是他還記得回京前,珩哥和他說過的話,心中便稍定了幾分,仍是跟著吳德懷朝里走去。

    好容易回廊見了頭,繞過一片別致的假山灌木,眼前豁然開朗,竟是一片浩瀚無邊,日光下波光粼粼、蕩漾著的湖面。

    湖邊綠柳成排,蔭下放著一張太師椅,旁邊站著幾個垂首不言的內官,為首的那個不是王忠祿又是誰?

    太師椅上躺著的人是誰,自然也就不言而喻了。

    吳德懷已然無聲無息的順著來路的回廊退回去了,賀顧看不見背對著他的太師椅上,躺著的皇帝是何神色,但見王內官瞥他一眼,還是上前單膝跪下叩首道:“臣賀顧叩見陛下?!?/br>
    池邊寂然了短短片刻,皇帝的聲音便響了起來,聽著道并不似賀顧猜測之中的病弱沙啞,反倒尚算沉穩,中氣還足。

    “……你當年救駕有功,朕許過你可免叩拜大禮,你倒一直謹慎,見朕也從不自恃恩旨,回回不忘這些虛禮,怎么……可是對朕有什么不高興的,這才不愿領情?”

    賀顧趕忙垂首道:“臣不敢,臣亦絕無什么怨懟之心,只是心中敬慕陛下,這才不愿廢禮?!?/br>
    皇帝似笑似嗔道:“果然是真心話?”

    賀顧篤定道:“不敢欺瞞陛下?!?/br>
    ……廢話,就算不是真心話,識時務者為俊杰,眼下誰承認誰傻不是?

    皇帝道:“忠祿?!?/br>
    王忠祿恭聲道:“是?!?/br>
    便上前把背對著賀顧的太師椅挪了挪。

    賀顧就算再傻,也知道今日皇帝來者不善了,他沒敢抬頭,只看到皇帝一雙明黃的龍靴垂在太師椅的腳靠上,靴身卻已然rou眼可見的空空蕩蕩——

    皇帝瘦了不止一點。

    太師椅上傳來一聲劇烈的干咳,撲簌蔌驚飛了一片湖岸草地上低頭啄食蟲子的鳥兒。

    皇帝咳完了,清了清嗓子,才低聲道:“朕身子抱恙,不理朝政已有三年,事事放手讓珩兒去做,如今卻宣你見駕,賀子環,你可知為何?”

    賀顧雙手交疊在身前,額頭貼著手背叩下恭聲道:“臣恃寵而驕,進退失宜,惹得朝臣、言官們非議,還請陛下治罪?!?/br>
    皇帝淡笑兩聲,卻沒回答他的話,只道:“當初……你為了回京救駕,無詔調兵,朕赦免了你?!?/br>
    “朕本以為,你雖有當初隨你父親承河平亂之功,又千里救駕,但你畢竟年紀尚輕,于用兵一道還需磨礪,不想倒是朕小看了你?!?/br>
    “李秋山管著玄機十二衛多年,也只是效力于禁中防衛,你倒別具匠心,這三年來把十二衛調教的好,不必珩兒怎么費心,便知道該如何調動螣蛇、青龍諸衛,替朝廷、替珩兒清理許多蛀蟲?!?/br>
    賀顧心中咯噔一聲,立馬恭聲答道:“臣……臣處事只想著替恪王殿下分憂,從來不敢有一點旁的心思,有時辦事的確cao切了些,進退失宜,臣日后定然多加反省,多……”

    皇帝淡淡打斷他道:“cao切些又有什么不好?這些年來,朕的身邊,這大越朝千里江山,難道還缺了和稀泥、打太極的不成朕留你在珩兒身邊,要的就是你這份cao切?!?/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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