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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駙馬,真皇后 第110節

    他險些沒忍住,被子環逗得笑出聲來,還好多年來的好涵養已然刻進骨髓,這才好容易將將憋住了,只是聲音里的笑意卻無法掩飾,道:“子環不會是以為……”

    頓了頓,才解釋道:“七夕宮宴時,母后尚不知曉我身份,以為你我二人成婚,與尋常夫妻并無不同,是以賜下一壺助興酒,我叫蘭姨收著,只是那日下人一時不察,將其當作普通藏酒端上桌來,子環又喝了一杯,此酒效用甚為猛烈,若是憋著不紓解,恐會傷及你身體,我便……”

    后面的沒再說下去,賀顧卻也聽明白了。

    他呆呆的望著夜色里三殿下看著他的眼睛,三殿下的眼神有無奈、有哭笑不得、還有幾分近乎縱容的寵溺,反正只沒有賀顧原先以為會有的羞赧、欲拒還迎什么的——

    難不成……還真的都是他自作多情了嗎??

    在聯想一下方才三殿下說過的話、以及他的所作所為,賀顧就是再傻,眼下也回過味來了——

    他惦記著人家的屁股,人家搞不好也在惦記著他的……

    難怪……難怪……

    原先他就納悶,三殿下雖然性子溫潤仁厚、柔和中正,且也和自己喜歡他一樣喜歡自己,但他畢竟是皇帝的親兒子,是鳳子龍孫、天之驕子,怎會肯屈居人下?

    他竟然還自我感覺良好的以為,自己能讓人家舍身獻腚……

    ……太尷尬了。

    ……太羞恥了。

    賀顧一時簡直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他今晚這樣表現,三殿下肯定也猜出他是什么意思了吧?

    賀顧的面皮劇烈的抽搐了一下,半晌,才骨碌碌地從榻上爬了起來,飛快的穿衣系帶,沉默著一句話也不說。

    過了一會,穿好了,他也不敢去看裴昭珩,只低著頭悶聲道:“我……我……是我想岔了,會錯了意,殿下別怪我……”

    裴昭珩見他這副模樣,不知為何心中既覺得十分好笑,又忍不住升起了三分憐愛,抬手揉了揉他的耳垂,溫聲笑道:“無妨,我怎會生你的氣?”

    裴昭珩也知道,鬧了這么一出,子環受的打擊可能有點大,多半得需要點時間緩緩,其實裴昭珩自己倒不很介意這個,只要子環愿意,讓他來也無甚不可,只是賀顧這副模樣,多半是已經沒什么興致了。

    還是改日等子環好了,再和他說吧。

    只是想到回京后,子環怕是沒多久就要離京,到時候他一個人在北地,也不知道會不會好生照顧自己,裴昭珩心中擔心他,之前那個打算,便也更加篤定了幾分。

    賀顧愣了愣,道:“你……你不生氣嗎?”

    裴昭珩手里把玩著他的耳垂和散發,溫聲道:“我有何好生氣的?”

    賀顧咽了口唾沫,道:“我……我惦記殿下的屁股……”

    縱使裴昭珩好涵養,這次卻也終于破功了,聽了這話被賀顧逗得連連輕笑,賀顧見狀,更加臊得慌,臉憋得通紅,想起來剛才他四處逗弄、折騰人家,他也察覺到殿下有了反應,眼下他要是拍拍屁股就走人,似乎也不大地道,咽了口唾沫,好容易才硬著頭皮小聲道:“你別笑了……我幫你還不成嗎?”

    裴昭珩一愣,很快明白了賀顧的意思,喉結微微動了動,道:“……子環打算怎么幫我?”

    賀顧心里斗爭了半天,本著你來我往,有借有還的道義,終于還是硬著頭皮道:“就像殿下那天……幫我一樣……”

    -------

    畢竟是最后一天,這日慶典晚上,齋兒也得了松快,三王爺許他不必守在身旁當差,可自去與這次弓馬大會隨行的宮人們一同小歇片刻、喝點小酒。

    齋兒年紀畢竟還小,也不像他師父王忠祿一樣老練、難免有些貪杯,一不小心就多喝了幾杯,有幾分上頭,微醺之下回去的路上舌頭都仿佛打了結,臉上也忍不住掛著傻笑。

    如齋兒這樣的小內官,自然也有自己休憩的帳子,只不過他們這樣的隨行宮人,都睡的是大通鋪,八九個人一帳,帳子都在扎營地的邊緣,離恪王的王帳也有一段距離。

    只是今日齋兒喝高了,一時竟也不記得要回哪兒去,只糊里糊涂、就習慣成自然的往三王爺的王帳方向去了,誰知這一去,剛到帳門前,便撞上了才從三王爺帳中掀了簾子、腳步匆匆的出來的賀侯爺。

    齋兒此刻腦子糊涂了,嘴巴更是沒個把門兒的,見了賀侯爺腳步匆忙、形容狼狽,衣襟微開,臉頰通紅,嘴角還帶著幾分可疑的水漬,竟也沒往什么歪處想,還只以為他是來找恪王殿下喝酒的。

    不過看侯爺這臉色,也喝的夠高了,畢竟賀侯爺酒量好,那是人人都知道的,能把他都喝得這樣面紅耳赤,可見他們三王爺,也是深藏不露嗬!

    只是齋兒這般和賀顧撞上,腦子里想的和嘴上說的也沒對上,小內官看了看昏暗的帳子,又轉頭看了看賀侯爺,傻笑道:“侯爺這是來找三王爺喝酒了么?”

    齋兒雖喝了酒,卻不臉紅,盡管腦子已經糊里糊涂,但臉上卻不顯,賀顧聞到他身上有酒氣,一時卻也沒看出他喝醉了,被他撞見自然是嚇了一跳,便含混不清的“嗯”了一聲,企圖蒙混過關。

    誰知齋兒竟然還不罷休,又瞧了瞧帳子,撓了撓頭迷惑道:“誒?王爺在里邊兒嗎?您二位怎也不點燈,這黑燈瞎火的……干……干……”

    最后那“啥呢”兩個字還沒說出來,賀顧卻已經做賊心虛,聽不下去了,他臉皮瘋狂抽搐,心跳的飛快,簡直就要以為齋兒覺察出什么了。

    不過還好齋兒嘴巴不利索,又磕磕巴巴的傻笑,賀顧尷尬了一會,還是察覺到齋兒似乎喝醉了,這才心中稍稍一松,飛快道:“王爺歇了,我也先回去了,明日大隊人馬便要啟程回京,內官也早歇息吧?!?/br>
    便腳底抹了油,一溜煙兒的跑了。

    齋兒瞧著賀小侯爺風馳電掣、絕塵而去的背影,有些茫然,他費解的撓了撓頭,嘴里念叨著嘟噥了兩句,半晌,被夜風一吹,齋兒才猛地打了個激靈,回過了幾分神來。

    轉頭打量了一下周遭,更迷茫了。

    他怎么在王爺帳前呢?

    ……

    徹夜的狂歡終于結束,直到后半夜,整個營地才徹底安靜下來,翌日清晨,各處內官宮婢們起了個大早,打點好了行裝,午時眾人用過了飯,這才踏上了啟程回京的路途。

    賀顧來的時候神采奕奕,回去的時候瞧著卻十分心不在焉、魂不守舍,倒是賀誠白撿了個王女媳婦兒,心里正美滋滋,十分意氣風發,便出于好意開口,關懷了一下他揉著腮幫子發呆的大哥。

    賀誠道:“大哥這是怎么了?昨兒晚上回來就一直揉著腮幫子發呆,難不成是和人打架了不成,哪家的子弟這樣缺德,切磋還要往臉上來的?”

    賀顧騎在馬上,一手牽著韁繩,一手揉著臉,聞言愣了半晌,回過神來便十分尷尬,揉著腮幫子的那只手,繼續揉也不是,收回去也不是,一時竟不知如何是好。

    其實誠弟定然是什么都不知道的,但賀顧自己做賊心虛,知曉他這腮幫子發酸,并不是被人打的,而是……

    賀顧想到昨兒晚上的事,臉上微微一紅,但還是干咳了一聲,正色道:“沒人打我,就是笑了一整日,有點酸?!?/br>
    賀誠被他大哥這個十分不走心、把他當傻子糊弄的回答搞得人都傻了,撓了撓頭,道:“大哥你說啥?”

    賀顧話一出口,也覺得他編的這借口有點扯,正不知怎么繼續敷衍他,卻忽然感覺到旁邊多了個人,扭頭一看,原來是也騎著一匹高頭白馬的三王爺。

    賀顧:“……”

    賀誠笑道:“誒?王爺怎么不在車里坐著,可也是覺得車馬里悶,出來透透氣么?”

    裴昭珩頷首,道:“嗯?!?/br>
    賀誠正要再說,賀顧胯下的云追卻忽然打了個響鼻,扭頭就朝著裴昭珩胯下那匹白馬的腦袋蹭了過去。

    云追一向聽話,賀顧還是第一回 見它這樣,嚇了一跳,他騎在云追身上,自然也是朝著裴昭珩湊了過去。

    賀顧道:“云追這是……這是怎么了?”

    裴昭珩摸了摸他胯下那白馬的脖頸,看著兩匹馬一邊齊頭并進一邊蹭著腦袋,笑了笑,道:“當初我送你云追時,是與逐月一起買來的,他們兩個一同長大,眼下相見,親昵一些,倒不奇怪?!?/br>
    賀顧看了看裴昭珩胯下的那匹叫逐月的白馬,也如云追一般通體雪白、體格矯健、皮毛油亮,果然也是一匹好馬。

    只是賀顧閱馬無數,一眼就瞧出了逐月是公的,而他的云追則是匹母馬……

    賀顧“吁”了一聲,喚道:“云追,走了!”

    然而云追和逐月仍然蹭著,并沒有馬搭理他。

    賀顧:“……”

    他嘴角抽了抽,心中不由有些惆悵,暗道云追這個小妮子,他好歹也好吃好喝喂了她一年,眼下見了舊情人,竟然就不管主人了嗎?

    真是女大不中留啊……

    不過……“女”好像本來也是別人家的。

    賀顧和裴昭珩并駕而行,云追和逐月雖然一邊走著一邊親昵著,但都是好馬,尋常馬兒的腳程,自然是比不上的,賀誠本來還想與大哥一同和三王爺聊聊天,然而只是片刻功夫,云追和逐月撒著歡跑得快了些,賀誠就被遠遠地甩開了一大截。

    看著他大哥和三王爺的背影,望塵莫及的賀誠:“……”

    不知為何,感覺到一絲凄涼的同時,賀小二看著這兩個人交談并行的背影,忽然產生了一個十分古怪的念頭——

    這二位,真是馬也成對,人……人好像瞧著也……

    也挺成對?

    第83章

    車馬浩浩湯湯,臨近京城的時候已是快到第二日的傍晚了,裴昭珩雖與賀顧共行了一段,但云追和逐月親昵,他的身份又太顯眼,賀顧也不愿在眾目睽睽之下,三殿下與他表現的過從甚密,便半道將他趕了回去。

    當然,也有另外一層原因。

    經了昨晚一番折騰,雖然那時賀顧也是情愿的,但人在意亂情迷之下,自然是感覺不到什么羞恥之心,那時他滿心只惦記著怎么讓對方快活,并沒想得太多,可后來回了自己的營帳,一躺下,眼前便是方才王帳里的情境,還有三殿下撫著他的發頂,喑啞的叫他“子環”時的聲音。

    賀小侯爺的羞恥心來的實在有些遲,去的也有些慢,便是今日他見了裴昭珩,也無法從容處之,雖然賀顧自己看不見,但是那頰上發燙的感覺確是實打實的。

    且越是看到這人今日一副神清氣爽,看著他的眼神里含著幾分笑意,賀顧便更加覺得羞惱和無地自容了,甚至昨日那喉嚨口被異物堵住的感覺,現在他還能清晰的回想起來……

    別說是上輩子了,便是重生后的這一世,在昨夜以前,賀顧都從沒有想過,有朝一日他會……

    咳。

    還好西山草原離京城不遠,留給賀小侯爺惱羞成怒和無地自容的時間也不長,一行浩蕩車馬很快便臨近了京城,賀顧的注意力也被吸引開了。

    倒不是因著別的什么,而是自一臨近京城,賀顧便在路上發現了許多瞧著不太對勁的人——

    上輩子他畢竟統領過玄機十二衛,對這群人如何隱匿行跡、平日行事如何打扮,以及許多細微之處的習慣都是了若指掌,是以只是在人群中遙遙瞧見一個眼神,或是他們微微下遮卻仍能露出一個緊繃下頜的草笠、賀顧都能因此認出他們。

    一路過處,這些人數量不少,賀顧發現幾個后,便刻意留意過,在心中細細數了一遍,發現還沒到京城,竟然變少說有百十來個,這樣多的內廷禁衛出動,除了皇帝本人,怕是任誰也調不動的。

    賀顧雖然看不透這位皇上在想什么,卻隱約嗅到了一點山雨欲來風滿樓的味道。

    他想的也果然沒錯,再繼續趕路,越是臨近京城,這些人就越多,賀顧心中越發驚疑不定,但又無法在這時候拉了裴昭珩來商討,便只得努力的把這些時日皇帝的所作所為,細細梳理了一遍——

    這一梳理,賀顧首先想到的,便是與上一世很不相同的一點,或者說,一個人。

    玄機十二衛的統領,李秋山。

    上一世,玄機十二衛一直隸屬于京畿五司禁軍衙門,十二衛統領也是效命于京畿五司禁軍都統麾下,需得聽憑其調遣差使,然而這一世因著原先忠王辦事不力,皇帝說要整肅十二衛,便把十二衛從京畿五司進軍衙門之中直接單拎了出來,又重新任用了一個新統領,便是那位李秋山李統領了。

    自此以后,玄機十二衛的統領直接聽命于天子皇命,不再由京畿五司統管,十二衛的統領自然也成了天子近臣,雖然管著的人遠遠不如京畿五司禁軍衙門多,但十二衛統領這一職,倒也未必就比禁軍都統矮了一頭——

    相反,因著都在京畿,所轄事務也相近,整日低頭不見抬頭見,近些時日李秋山和京畿五司禁軍都統紀鴻,竟然還隱隱有了些打擂臺、且旗鼓相當的感覺。

    這些事有許多也是賀顧這次弓馬大會,聽人提起的,他想及此處,忽然福至心靈,冒出一個念頭,暗道陛下這不會是在……

    防著太子吧?

    十二衛不再受旁人掣肘,直接聽命皇帝,且京畿地方,值得皇帝動用十二衛防備的,除了京畿五司還能有哪方勢力?

    說皇帝是防著京畿五司,防著紀鴻,到不如說是在——

    防著太子。

    賀顧抓著馬韁繩怔愣了一下,不知為何,忽然覺得近日陛下行事,似乎急躁了幾分。

    如今這位陛下,雖然人人都贊頌他是個寬仁待下、勤勉律己的仁君,可當初他也只在兄弟中行四,上面三個哥哥,下面有兩個弟弟,除了薨了的先太子,也有四個兄弟與他爭奪皇位,皇帝出身并不高,最后卻能在眾兄弟之中脫穎而出,被先帝選中,且先帝撒手人寰后,還能順利登上皇位,穩坐江山直至今日,又料理了他兩個出京就藩為王以后,便起不臣之心的兄弟,如此種種,豈是一個“仁”字,就能做到的?

    這位陛下最擅的就是溫水煮青蛙,無聲之中一記狠手打的人猝不及防,可如今便是遲鈍如賀顧,竟然都察覺出了些許大事將近前夕的不寧靜感,怎會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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