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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楚碧傷懷:“非是我不告訴我,是我也不清楚?!?/br> 姑姑行色匆匆從外頭進來,顧不得規矩禮數,見到王蒨,立刻上前抓著她的手:“三公主,究竟是怎么了?先前一點消息都沒有,轉眼就連禮都成了?” 想起兩人之前的談話,梅珍張著嘴:“他欺辱你了?” 王蒨看姑姑心切,不知如何作答,哭笑不得:“姑姑,他與我本就是賜婚,有什么真心?父王一病,他就迫不及待想與我分開,又有什么奇怪?” 姑姑握著她的手,先前在大公主府上看到她二人的背影,她暗自期望過是一對璧人,如今轉瞬成空,她說不清滋味。三公主這樣年輕,就經歷這些,姑姑忍不住道:“那也不能如此草率,公主才十八歲,就與人和離,往后如何自處……” “這有什么,”王蒨先前沒想到這一層,聽姑姑說起,她也順著話兒說道,“我自有府邸,不愁吃穿,大不了一輩子不成婚就是了,我還樂得清閑?!?/br> “你……”姑姑想要規勸她,最后只能拍了拍她的肩,“真是越來越像你兩個皇姐了?!?/br> 王楚碧沒好氣道:“當真如此就好了,我可瞧見她方才還哭呢?!?/br> “阿姐!”王蒨沒了面子,趕忙叫她。 她們幾人在宮里說閑話,李意行那邊遠不及這樣輕松愜意,他出宮后,與郎主回了太傅府上,李潮生與太傅就在前院中執子下棋。 太傅府中精致幽深,有些像臨陽主宅,活水從室內穿堂而過,溪邊鋪著地板,下棋時還能瞧見奔涌的溪流。 四人落了座,李潮生盯著李意行,想看出個明白,他半分都不信李意行的說辭,感情不睦這樣話應付旁人就罷了,在他眼里可是半點不能當真。 兩位長輩叫了茶,太傅左思右看,他年事已高,說起話慢悠悠的:“三公主性子不錯,子柏忽而鬧著和離,究竟是為何事???” 李意行早知有此一出,他接過下人送來的茶盞,看著杯口。 “三公主性純恬靜,作為夫人,其實沒什么不好,”他緩著語氣,目中溫柔,“但我與她本也無幾分真心,于喜好而言,公主性情懶散,不好詩書,并不懂我,于族中而言,我與她就更不是一路人了,分離是遲早的事?!?/br> 郎主看他幾眼:“你倒是舍得?!?/br> 李意行抬臉,朝兩位長輩道:“男女情愛不過是無足輕重的小事,我怎么會放在心上?” 李潮生聽得臉酸,他將信將疑看著這個表弟。 自和離的消息出來,李意行就一直這幅模樣,笑意溫和,既不像難過又不像解脫,外頭的一切議論猜忌在他身上找不到任何痕跡,李潮生對這個表弟算不上知根知底,只下意識認為反常。 倘若他真的不喜歡,怎么會對三公主那樣體貼? 李潮生深知表弟不會勉強自己與不喜歡的人在一塊兒,否則也不至在臨陽城做了那么多年活菩薩,城內愛慕他的人不乏貌美聰慧的女郎,何故偏偏就能應下這樁婚事,又與三公主先前那般羨煞旁人。 為了弄清楚內里乾坤,郎中與太傅議事后,李潮生緊緊追在李意行身后:“表弟,表弟,到底怎么了?” 恰逢聞山帶著東西從外頭回來,李意行在公主府真正住的時日很短,衣物卻收拾了好幾箱,那把長弓從臨陽被帶到洛陽,如今又輾轉回他的手里。 聞山對著幾大箱子,手足無措:“世子,這些,這些如何處置?” 李意行將那把長弓握在手里細細摩挲,腕間的青色血管被血色寶石襯得病氣 他低頭思索:“扔了就是?!?/br> 這是要與前塵斬斷念想?聞山只敢往好處去猜,他不敢多嘴,點點頭飛快下去了。 長弓奪目,李潮生也多看了幾眼,李意行與他一邊走,一邊問道:“表哥還想著辭官么?” “倒是想辭官,辭不去??!”李潮生每每提及此事都十分扼腕,干脆接過長弓搭了起來,沒有箭矢,他全當是解悶。 李意行似笑非笑:“軍中缺人,表哥若是入營不就好了?” 誰不知曉軍中缺人,但李潮生同樣是嬌生慣養長大的,軍營中再怎么閑職,也比不得他當個文官自在,一聽表弟說這話,他連忙閉上了嘴。 見他如此,李意行也不強求,只是點了點下巴,眼中微嘲。 . 郎主于三日后決定離朝。 王楚碧將述職折子一拖再拖,不知打得什么主意,總算在月尾時看完,還給了各家。因此,李家來的最早,卻是與其他幾族一同回程的。 李意行自然也要回去,他的官職本就在臨陽,如今與王蒨和離,就更沒有留在洛陽的道理。 天色漸寒,出發的那一日,是難得的好天氣。 郎主來尋李意行時,看見這個兒子悠閑坐于窗邊,提著小壺給盆草澆水,瞳仁中愜意又寧靜。 他聽到動靜,回過頭來看阿耶:“該動身了?” 郎主點頭,領著他往外走,李潮生亦要回臨陽,三人與太傅道別。 王楚碧如今是新的傀儡,一早就站在城門口給諸位送行,李潮生跟在李意行身邊,四處尋看,沒有見到王三公主的身影,他略感遺憾,正要告訴表弟,卻發現李意行一直垂著眼,好似根本不在意王蒨來了沒有。 一群人浩浩蕩蕩地來、又浩浩蕩蕩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