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頁
想到這里,她只感覺脊背中緩緩向上爬起一股惡寒。 李意行低頭看自己的手:“在馬車上貼了貼冰鑒?!?/br> 說著,他重新抓住王蒨的手掌,五指與她相扣,緊緊貼了一會兒,他笑:“你看,不冷了?!?/br> 王蒨忍了忍,沒有掙開,小聲問他:“方才郎君要說什么?” 被打了岔,李意行已經冷靜下來,改了主意。 “只是覺得這籠子過于大而重了,”他側過臉,也去看籠中熟睡的貍奴,下頜線條因消瘦而顯出幾分清美,“夫人想必也抱不動這石籠,不若另打個小一些的?!?/br> 王蒨沒想到他說的是這事,甚至她根本就沒打算靠這石籠去試探李意行,只是想早些讓糊糊進去占個窩,省的李意行又要發瘋想把大活人關進去。 她永遠忘不掉,被囚于籠中有多么絕望。 “郎君說的是,”王蒨生怕吵醒糊糊,與他往外走,思索道,“只是它月份還小呢,也不知長大以后是不是真的會變胖?!?/br> 李意行明白她的意思:“那就多打幾個?!?/br> 王蒨不置可否。 這天夜里,二人相擁入眠,李意行難得的什么也沒做,只是抱著她。王蒨本就是早睡之人,見他安分,怕他反悔,連忙閉著眼睡去,在她的呼吸綿長之后,李意行伸手去觸她的輪廓。他討厭月亮,帷帳重重不透一絲明光,他用指腹去感受她的鮮活,一次次在心中喊她的名字。 王蒨自然沒有察覺。 給糊糊換個籠子的事情交給了李意行。 王蒨對他有一種很復雜的情感,起初,她知道這個人與她絕對無法長久,還有著滅族之仇,便想著冷臉對他,不假辭色,可他和她都是活生生的人,酸甜苦辣不是只吃一味兒,除了仇恨以外,總會生出別的體會。在觸及他們二人的原則問題之前,她可以把許多事情放心交給他,像一對真正的少年夫妻。 至于他對她為何要處處討好,王蒨只能歸結于為了謀反而掩人耳目。 這個理由無論旁人信不信,她自己信服就夠了,真相對她而言一點都不重要。 時如流水人如舟,不知不覺又熬過去了好幾日,王蒨已然取回給二姐買的袖箭,她算著心里頭越來越近的日子,又想起二姐從前的颯爽英姿,忍不住連眼中都時刻含著甜甜的笑意。 李意行望著她,不知道為何她能那樣高興,分明前世也不見得多親密。 旋即,他又明悟,族人于她,正如阿蒨于他李意行,前世沒有把握住的、錯過的東西,重活一世無論如何也要死死抓在手心,這是他重生的意義,而阿蒨重生的意義呢? 總不能真是為了旁人吧。 這個念頭在他腦中一閃而過,又被他否認。 他就是如此自負之人,從來都以為事事勝券在握,這一世可以步步周旋謀劃,不曾想過變故都是陡然橫生,臂如阿蒨與他一同回來,又臂如庶民起義。 算算日子,原也離他們動身去洛陽沒幾日。 糊糊從前天夜里開始就總是咬人,起初是咬喬杏的胳膊,又把負責喂食的婢子劃傷,整夜里翻來覆去不安分。到最后還把王蒨咬了,李意行一邊給王蒨上藥,一邊盯著糊糊,與它對視半晌。 他從沒想過自己有一日能跟一只畜生三番幾次動氣,笑意已經快維持不住,連語氣都有些不耐:“把它送走?!?/br> “不要?!蓖跎`不能認同。 “它把你咬了?!?/br> “可我都沒破皮呀,”王蒨看著自己的手腕,的確有淺淺的印子,但是連皮毛都沒有咬開,她認為李意行小題大做,想與他講道理,又怕惹他生氣,只好慢吞吞道,“你對它真沒耐心,說好咱們一起養的,可郎君卻不喜歡它?!?/br> 李意行看著正在王蒨膝上撒嬌的糊糊:“它也不喜歡我?!?/br> 青綠色的藥膏已經涂抹開,蔓延出一片清涼之意。 “這話是何意,它是畜生,郎君跟它相比什么?” 王蒨收回手,看著眼前這位總被吹捧風華無二的李氏嫡子,委屈道:“這還只是一只貓兒,若是有了子嗣,孩童可比貍奴難養多了,到時候郎君也要與我、與她置氣么?” 李意行聽她如此說,耳根泛紅:“胡說什么,你還小?!?/br> 王蒨訥訥住嘴,她忘記自己這會兒才十七,前世這個時候,她們二人別說生孩子,時常玩心重到在外頭的莊園瘋得連主宅都不回呢。 她覺著自己的精力快到底了,不想再與他周旋。 糊糊總咬人,這事兒她去問了戚夫人,才知道原來是開始長牙了。銀球和圓餅撿回來時就不小,她沒有經歷過貍奴的這個時期,便虛心請教要如何是好。 李莘教她給糊糊縫制實心的棉包,去給它玩兒,省的總咬人。 可王三公主別說是繡一朵花,縫一個包,她連吃東西都是婢子和李意行輪流經手的,重生回來,她在努力適應,可針線活是怎么也弄不明白。因而,這幾日她都會去到常侍府中,與李莘一同縫制。 李莘見她幾次被針尾頂了手,忍不住勸她:“公主還是請下人弄吧,傷了手可如何是好?!?/br> 王蒨含了含指尖,腕間的玉鐲輕晃,她搖頭:“這點小事,本宮很快就能學會?!?/br> 一旁的喬杏眼神放空,想起三公主今早起身還被裙身的儒帶煩的甩手氣餒,又難為情不讓世子進屋幫她整理,那模樣實在怪可憐又好笑的,她不禁擔憂公主的話是真是假,害怕公主還沒學會針線,指尖就先被戳出血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