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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明熙嘆了口氣,為他著衣的阿九關懷地問他為何嘆氣,安明熙搖頭不語。當下的煩惱并非吐露便能有所消減,花千宇也在昨日被他送回了官獄,現在的他孤立無援,而天牢中所有人的性命都寄托在他的決斷上……計劃還是照樣進行,只是要背負的風險變大了。 既然衛忠良只對諸葛行云出手而沒把矛頭指向陳虎,極有可能花千樹還未來得及和陳虎碰頭便被抓了——只要皇城中多數軍兵忠心于皇室,他仍能扳倒衛忠良,然如今境況讓他難以分辨都城中的忠jian之士,因而他需要局外的平城軍作為保障,以免鋤jian不成,反而拖著所有忠臣一同覆滅。提前與陳虎聯絡是為了救出被困官獄中的人們,避免他們成了衛忠良手下人質,現在少了這一步……別無他法。 收拾好儀容,安明熙出門,在伯尹的跟隨下來到宣政殿聽政,一路上見到的宮人都步履匆匆,無時不刻不在提醒他登基大典將近。安明熙吐了口淺淺的氣,心中盼著平城軍能在登基大典前抵達。 伯尹停在殿外,安明熙在百官的參拜下坐上皇座,而后便聽禮部尚書向眾人倒計時——后日便是安明熙登基的日子,禮部尚書再一次復述了當日流程,深怕安明熙沒記住少走了一步。 待禮部尚書退下,陳虎從隊列中走出,說是早朝開始前有兵卒來報,說城外來了支軍隊,對方要求見大皇子安明陽。 “大皇子?”安明熙做出驚訝的姿態,“是平城軍?” “是?!?/br> “他們怎么會千里迢迢來此?在無旨意的情況下直入皇城,是想造反嗎!” “稟殿下,為首者手上握有皇令?!?/br> 皇令?安明熙聞之著實吃驚——竟然連令牌都準備了,安清玄是料到了會有這么一天,還是說有其他打算?……這皇位真有意留給他嗎?圣旨,皇令……哪一步不是給安明鏡擴路?安明陽是否隱瞞了什么? 安明熙沉思片刻便不再多想,問及:“所以你們放他們進來了嗎?”既是受圣意入京,城防軍沒有阻撓的權利。 “暫時攔截城外,但,若是他們執意進城,下官也只能……” 陳虎的意思很明顯,他安明熙還不是皇帝,就算安清玄已不在人世,當下安清玄的旨意仍高于一切命令。 安明熙站了起來,說道:“大皇兄正在守陵,短期內無法接見,就由我代為會面——可還有事啟奏?”他少了一眼下方百官,見之齊齊彎了腰,只有歐陽慶還有些動作,似乎有話要說卻又猶豫不決。 “侍中?!?/br> 歐陽慶走了出來,說:“近來衛尚書長居宮中,臣以為……不妥?!笔讨卸急壬袝罡欣碛勺≡趯m中。 衛忠良做的不妥的事可多著呢。 私下歐陽慶已經提過這個問題,這會再提,應當是想當眾問責。目下,誰人都知衛忠良是安明熙身邊的大紅人,不僅常伴其左右,還越權幫其處理了不少事。誰人都知衛忠良僭越,也有幾位大臣進諫,但看安明熙不聽勸也只能無功折返,有勇氣再提的也只有歐陽慶了。 出列的只有歐陽慶一人,顯然歐陽慶也不是抱了團才來,安明熙想褒獎歐陽慶,卻不得以假模假樣地嘆了口氣,回道:“尚書也是好意……得了,侍中不必再提,尚有要事亟待我處理,無他事便都退下吧!” 歐陽慶只能退入隊列中,與他人一齊大呼“恭送殿下”,抬頭見衛忠良追了上去,氣得他拂袖—— 哼,jian佞作風! …… “殿下,殿下打算如何處理?”衛忠良問。 平城軍的出現出乎衛忠良的意料,他加固城防是想在限制城內之人與外界聯絡,不是為了面對這么個麻煩。 安明熙慍怒,道:“安明鏡、平城軍,父皇就這么想……罷了,我會讓他們滾回來處?!彼捨凑f全,仿佛在忌憚身后的陳虎。 “尚書也打算去見見那場面嗎?”安明熙轉問。 捕捉到陌生的危險氣息,衛忠良不敢貿然涉險,回道:“歐陽侍中說得是,臣不該干涉太多?!?/br> 歐陽慶可只說了衛忠良久居宮中一事不妥——衛忠良也應該畏縮,因為到了平城軍面前,安明熙不會讓衛忠良活著回來。 停下了腳步的安明熙心中冷笑,卻還是一臉遺憾道:“可惜了,明熙還想衛尚書幫著拿主意……唉?!彼罌]有辦法把這老狐貍騙過去,硬來只會讓狐貍更提防。 衛忠良對著安明熙的背影作揖,說道:“殿下有大智,當知如何應付?!?/br> “是,”安明熙重新邁步,“尚書就在此等我的好消息吧!” “臣,恭候?!闭f著,衛忠良側頭,恰恰與伯尹眼神交會,伯尹跟上安明熙,衛忠良也就安心退下——去赴約,見安清楓。 …… 禁軍之中大部分只是聽從命令行事的中立角色,衛忠良已經從花千宇手上拿到一半兵符,只要能從安清楓手上拿到另一半,再有安明熙做保障,他就不必懼怕平城軍帶來的巨大變動。 據他判斷,平城軍來京多半與安清玄的遺旨有關,而安明熙不可能甘心退位,何況一旦認輸,立場對換,到時候會被砍頭的是安明熙……安清玄的遺旨想必安明熙已然處理掉了,除非平城軍手上還有另一份,不然空口無憑,安明熙的地位仍然無法撼動,登基儀式也會按計劃順利進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