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節
“……”佑晴從沒往這點上想過,硬笑道:“殿下待臣妾好,臣妾何必寫信回娘家?!闭f完,自己都覺得虛偽,他倆有矛盾那是明擺著的。靖睿撇撇嘴,輕蔑的冷笑道:“本王待你好?本王恨不能把你攆回娘家去?!?/br> “既然如此,殿下何必叫臣妾來觀戰?” 靖睿拿過宮婢呈著的球杖,瞥了眼佑晴,把眼睛笑成一線天:“當然是為了驗證你的頭骨和馬球,究竟哪個更硬一點?!闭f完,轉身返回馬上,朝佑晴哼了一聲,策馬回球場中央去了一邊走還不忘回眸睇她。 順恩賠笑,道:“王爺在同您說笑,您千萬別當真?!?/br> 哪里是說笑,分明是死亡威脅。佑晴坐立不安,可這時起身移動,就怕他再真的一馬球掃來。正在煎熬的時候,她看到從前殿的方向急匆匆跑來一個報信的兵丁,一身的塵土,想必是遠道而來。 那兵丁站在場外,焦急的踮腳眺望宋靖睿的方向。很快,靖睿讓比賽暫停,而那兵丁則迅速進入球場,跪倒他的馬下,仰頭說了什么。 佑晴就見宋靖睿右手一松,球杖落到了馬下,他失神的下了馬,身子僵硬的向南走了幾步,忽然雙膝一軟,跪了下去。 而場內的護衛們亦隨著王爺,齊齊低頭跪下。 助陣的鑼鼓次第停歇,瞬間,剛才還喧鬧的球場靜的嚇人。 佑晴不明白發了什么事,站了起來,和順恩一起等消息。此時一個小太監跑了過來,哀然對順恩道:“……南京剛來的消息,陛下駕崩了?!?/br> 皇帝駕崩了。 她懂了,跪在那里的宋靖睿在向南拜自己的父親。 她是臣民,還是宋家的兒媳,當然也要拜,便徐徐彎膝向南方默哀。 — 自從皇帝駕崩的消息傳來,宋靖睿立即召見了當地的官吏,和他們商量國喪期間的事務。 王府內一片縞素,剛出了冬日,卻又見一片純白。 當夜,很應景的淅瀝瀝的下起了小雨,到傍晚時,才漸漸的風停雨歇,佑晴看著宮燈在地面的積水上映出的點點昏黃亮光,不禁嘆了一聲。 據說王爺見完三司的官員,就一直在銀安殿內喝悶酒。 佑晴低頭,想了想自己的父親,無論是在現代社會還是在這里,父親的角色都是缺失的?,F代社會的親生父親就不用說了,他就是個電話號碼加銀行賬號,從小到大沒見過幾次面,考慮到他按時支付生活費,佑晴對他的印象不算太差。而穿越到這里,藍佑晴的父親舞陽侯五年前就病死了。 “娘娘,高公公派人來說,殿下請您去銀安殿?!?/br> 她似乎隱約有這種預感,所以被他喚去,她竟然沒感到意外。室外的雨霧冰冷,而進入銀安殿內后,她只覺得比外面還要冷。她后悔了,多穿件衣裳出來好了。 他身子歪在寬大的軟榻上,榻上有一方矮桌,擺著銀壺玉盞,靖睿正捏著一個白玉酒盞放在胸前,見她來了,笑著坐起來,十分興奮的朝她招手:“過來,陪本王喝一杯?!?/br> 佑晴坐到矮桌另一側,她這會周身透著涼意,喝酒暖身正好,便如他所愿,斟了一杯酒,慢慢啜飲。這時靖睿忽然將身子探過矮桌,手抵住她酒盞的底部,向上 一揚,把一杯救都灌進了她口中。 他笑道:“酒錢又不用你出,那么節省做什么,一口喝凈了,才是本王的王妃?!?/br> 這酒自有一股清洌的醇香,并不難喝。佑晴抿去嘴角的酒漬,又斟了一杯,鎮定的問宋靖睿:“殿下,怎么想到要找臣妾來陪您喝酒了?”靖睿咬著酒盞邊緣,雙眼朦朧的道:“在大喪期間,他們都不敢陪本王喝酒?!?/br> “……”所以你就拖我下水? 靖睿笑瞇瞇的道:“這回你高興了吧,皇帝駕崩,太子繼位,你堂姐是皇后娘娘了?!庇忧绮t他一眼:“臣妾要是那么想的話,還能算是人嗎?殿下的父皇駕崩,臣妾怎么能高興的起來?!?/br> 靖睿一怔,悶哼哼的繼續飲盞中的酒,只是不時抬眸看佑晴一下,過了一會道:“你怎么不勸本王,別人聽到本王要喝酒,都嚇的磕頭求本王?!?/br> “喝都喝了,喝一口是錯,喝一壺也是錯,不如索性喝到爛醉如泥?!庇忧绲溃骸霸僬f您因為陛下駕崩,傷心難過,喝點酒,心里能好過些?!?/br> 靖睿把酒盞一撂:“本王哪有……”朝她瞪了瞪眼,又把音調降了下來,黯然道:“自己的父親去世,身為人子怎么能不傷心……”心中一陣酸澀,忙喝酒來壓。半晌,他又朝佑晴笑道:“藍佑晴,其實你也不是沒優點,比如你很誠實,如果你進門的時候,假惺惺的為皇上哭喪,本王一定賞你一巴掌?!?/br> “……”佑晴怒了努嘴:“為什么?” “本王離開南京差不多快五年了,之前在宮內每個月見父皇的次數也不多,所以縱然他最疼本王,可是本王的腦海里他的樣子卻十分模糊,聽到他駕崩了,本王心中不是滋味……卻遠沒達到失聲痛哭的地步。更別提你這個外人了,你哭了,恰好證明你虛偽至極?!?/br> “……可是按照規矩,是該為皇帝哭喪的……” “哈,是啊,規矩。按規矩,本王不能離開封地,不能進京吊喪,一旦離開南京來到封地,就注定見不到他們了!” 先皇駕崩,新帝登基,乃是政權更迭最敏感的時期,倘若此時藩王敢進京,就按照謀逆懲處。 故此,父皇駕崩,母后殯天,這些在封地的兒子們都無緣見上最后一面,甚至不能為離世的至親做些什么。 靖睿呵呵笑著,繼續斟酒,這時他猛地一怔,對佑晴道:“不,或許,其實你想 為皇帝哭,可是你根本就哭不出來。藍佑晴,你有眼淚嗎?那天晚上那么對你,還有今天用馬球打你,都沒見你流一滴淚?!?/br> “……臣妾大病之后,遇到事情反應略有些遲鈍……其實臣妾內心是非常害怕的?!?/br> 靖睿冷哼一聲,將杯中的酒飲盡,把身后的引枕拽了拽,舒舒服服的靠著,瞇著眼睛看佑晴,盯著看了一會,一撇嘴:“還是不覺得好看?!北銓⒀劬﹂]上了。 佑晴不知他葫蘆里賣的什么藥,靜觀其變,過了一會,聽到他呼吸勻稱,而睫毛在微微顫抖。才明白他葫蘆里賣的是瞌睡藥。 既然對方睡過去了,她就撤退了。正準備下榻,就聽到宋靖睿低喃了一聲:“……父皇”而眼皮下漸有淚痕。 佑晴一驚,忙探身去看,這廝難道真的哭了? 可就在這這時,宋靖睿竟猛地的睜開了眼睛,和佑晴四目對視。他呆了呆,突然騰地向后移動身子,直貼到墻壁上,然后用手不停的拍自己臉、脖子和前胸。確定無事,才長跪在榻上,把矮桌一掀,揪住藍佑晴,怒道:“你靠過來想做什么?” “殿下剛才的姿勢不對,臣妾想叫您起來重睡?!?/br> “啊,什么?” 佑晴淡定的說:“殿下不知道嗎,醉酒的人是不能身子‘窩’在那兒睡的。否則的話,嘔吐物容易堵在喉嚨里,窒息死亡。臣妾來的路上,就聽說,有個兵丁淹死在自己的嘔吐物中了?!?/br> 靖睿:“……” 這時殿外的宮婢聽到掀桌的聲響,闖了進來。見王爺揪著王妃的衣襟,都嚇了一跳,怔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靖睿怒指殿外:“誰叫你們進來的,都滾出去!”那些宮婢便趕緊低頭轉身出去了。 這邊廂靖睿還揪著佑晴不放:“胡說八道!” “那殿下,以為臣妾要做什么?” “誰知道?!” 她道:“既然誰都不知道,那就是臣妾根本沒想做什么嘍?!?/br> 靖睿見她居然頂嘴這般順溜,把她衣襟往上又提了提,將她拽到眼前,道:“誰知道你動了什么歪心思……”話一出口,心道,哎呀,她不是要勾引我吧。想到這,借著酒勁兒,臉上竟又紅了幾分。渾然不覺間,氣氛也覺得尷尬起來。 佑晴見他愣神,本來納悶,此時見他這樣子,猛然間心中道,這 家伙不是以為自己要偷吻他吧。她便立即露出嫌惡的表情,咧著嘴痛苦的將臉別開了。 作者有話要說:八重櫻扔了一個地雷 投擲時間:20121025 13:15:07 kimi扔了一個地雷 投擲時間:20121025 11:36:12 3057397扔了一個地雷 投擲時間:20121025 09:01:39 摩羯小怪在路上扔了一個地雷 投擲時間:20121024 21:17:50 謝謝 =3= 耐你們! ☆、一周目(9) 他親爹和親哥都沒給他臉色看過,可偏偏藍佑晴數次當著他的面甩他白眼。 而溫潤如玉,溫文爾雅,形容的是他親哥,不是他。 所以方才還暗暗得意的靖睿見佑晴露出厭棄他的表情,當即惱羞成怒,另一只手掰正她的臉:“你這什么態度?” 他內心想法如何,皆出自她的猜測,沒有真憑實據,只得道:“臣妾哪敢有什么態度,硬要說的話,那就是殿下不相信臣妾的解釋,臣妾頗為無奈?!?/br> 剛才那種咧嘴嫌惡的表情能叫‘無奈’?可她這會,睜著黑白分明的清澈眼眸靜靜的和他凝視,倒看的靖睿拘謹起來。他慢慢放開她,自己坐回到榻上,支著一條腿,斜眼看她:“你再敢對本王不敬,有你的苦頭吃?!?/br> 佑晴眼皮垂低,慢悠悠的說:“臣妾有罪,臣妾告退?!?/br> 靖睿剛才在睡夢中被嚇醒,這一覺睡的不實,加上酒勁又泛上來,頭隱隱作痛,他兩指揉著太陽xue,道:“先別走,叫人端碗醒酒湯來?!?/br> “是?!彼〔匠隽藘仁?,招來順恩,讓他去準備醒酒湯。那醒酒湯早就備好了,聽說王爺要飲,順恩趕緊吩咐人去端,轉眼就到了佑晴手上。她穩穩的端著那碗湯,生怕灑了一滴,再被他挑毛病。 靖睿喝了幾口后,再飲不下去,將碗一撇,丟到了地上,那薄胎的玉碗便摔了個粉碎,和早先的一地狼藉做了伴。 “……”佑晴吃驚的看著他,不知該說什么好。 靖睿只一味喝酒,連個下酒菜都沒有,空腹飲酒的后果這會都找上門來。他胃不舒服,擰著眉毛往榻上一趴,瞪佑晴:“你想說什么?” “……為,為什么不把碗遞給臣妾,而是扔了?”敗家也沒這么敗的吧! 靖睿不耐煩的道:“本王耳朵空的慌,想聽個響,與你何干?” “……”是啊,與她何干,她便福禮低聲道:“是臣妾多言了,臣妾……”不等她說出‘告退’兩個字,就見宋靖睿忽然一抬手,揪住她的前衣襟,將她拽到榻邊,道:“耳朵里還是空落落的,給本王唱個曲兒聽?!?/br> 她相信就是真正的藍佑晴也不會唱曲兒這個技能的:“臣妾不會?!?/br> 靖睿不依不饒:“隨便哼兩句?!?/br> “臣妾怕只是隨便哼兩句,哼的不好,讓殿下聽了頭疼?!?/br> r> 靖睿一嘖嘴,扯著她的衣袖,怒道:“叫你哼,你就哼?!庇忧绮粸樗鶆?,道:“殿下想聽,叫人傳歌姬來?!本割5溃骸昂染凭退懔?,國喪期間,怎么能讓歌姬又唱又跳?你當本王真的沒心肺嗎?”說著這句話,晃著她的胳膊,口中不停的道:“哼一個,哼一個,哼一個,哼一個……” 佑晴無可奈何的道了一聲:“臣妾哼就是了?!眮碜柚顾倪豆?。靖睿這才露出笑容,往榻里挪了挪身子,空出個地方給佑晴坐。佑晴只能依照所言,哼個曲給他聽??蓜傄j釀一下,起個調兒開哼,就見宋靖睿眼睛直勾勾的盯著她,她便覺得唇齒艱澀,擠不出聲。 “怎么不哼?” “您看著臣妾,臣妾十分緊張,故此難以開口?!?/br> 靖睿不耐煩的說道:“你怎么那么多事兒?!睂⒀劬σ婚],頭枕著雙臂,仰靠在榻上,將一條腿扔到她腿上:“這回行了吧?!?/br> 沒他盯著看,她放松了許多,音調自然而然的喉嚨里逸出,舒緩、平靜,安寧。靖睿本就困倦,此時這輕柔的曲子就像一雙無比溫柔的手輕撫著他,助他入眠。 靖睿一翻身,將一只胳膊也扔到佑晴身上,不知不覺間進入了夢鄉。 等他再度睡了過去,佑晴也打了個哈欠,喃道:“真是的,這《搖籃曲》哼的,我自己都困了?!彼阉尉割5母觳餐葟淖约荷砩弦崎_,想起身離開,卻發現裙擺也被他壓住了。她便眼珠一轉,心道何必冒著冷雨回存心殿,就擱你身邊睡一夜,明早起來嚇死你。 佑晴抓過一個靠墊枕好,挨著宋靖睿睡了。 . 昭王自從到了封地,包括藩王間互送的玩物歌姬在內,無數女子明著暗著想勾引他,爬的他床。只是宋靖睿那會還沒緩過神來,對這些事極端排斥。漸漸的,府里的宮婢和歌姬們,知道小王爺對女子不大上心,寧愿打打馬球,看看搏獸。暗地里難免猜九殿□體有些問題,一個個的都不再動以色媚主的主意了。 但這些女子的行為,再加上在宮中的所見所聞及兄長對他的影響,給他留了個印象,就是他這等尊貴的人物,是女子人人都想勾一勾的。藍佑晴稍有和他親昵的舉動,他就自然而然的往那方面想。 這一大早睜開眼,就見自己面龐寸余外的地方出現一張嬌艷容顏,她人尚在睡夢中,閉著眼,較之平時,看不到那雙透著若即若離冷意的眼眸,但看 五官,倒有幾分可愛的憨態。 于是靖睿腦海中不由得再次得出結論,她昨夜不走,就是投懷送抱,引自己同她圓房。他皺了皺眉,毫不憐香惜玉的推了王妃一把:“快起來!” 佑晴被他弄醒,慵懶的望向他:“嗯?”但心中卻想,自己居然沒在他前面醒來,不知他醒來看到自己睡在一旁,嚇到了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