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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鶴仰首清嘯,血絡棱唇沁笑。美好和諧的好似仙境,潺潺流水叮咚,清風過處,時間好似回到很多很多年前。 師父,你看白鶴jiejie跳的可好看了!阿貍也要學好不好? 師父,那huáng瓜臉跳的有什么好看的?阿貍也還會舞劍 曳姿流蘇淌青絲,舞魅桃靈映花面。 本來沒有xing別的孩子,最終化作了嬌俏的少女,沒人知道他心中暗藏的顫抖驚喜,每次她練劍歸來,紅彤彤的小臉上一雙明亮的眸子皆是看到自己的欣喜。 他靜靜守在一邊看著她長大,將自己的所有教給她,他不知道要怎樣才能在師徒之間,將她好好的護在身邊,只能傾盡自己所長。 他總是下意識的留著她在瓊華殿教她,她學會說第一句話,她會寫的第一字是他的名字,她會的第一首曲子是他手把手細細教出來的 她逐漸幻化xing別,他抱著她逐漸纖細的身子時才突然發現這件事,她不知道自己與師兄們的區別,驚慌失措,小心的藏著這一切,他悄悄的花費了很多心思才知曉她改變的緣故,很長一段時日不敢去見她,害怕泄露自己的心思。 云止山的盛會之上,她沒有讓自己失望,成為最年輕最有潛力的孩子。 白鶴那一舞,他看到她眼底的驚艷,卻從未想過,她晚上悄悄的在練完劍時去練。 他記得,那一晚,他本是去看她白日傷著了沒有,卻不想,在云止山的桃林之中看到她踮腳旋轉的身影。 那是他第一次真正看清他桃靈的原形,美麗的天地失色,白色的長裙如炫目的星辰,明媚的眸子盛滿碎星,是他從未見過的璀璨光芒。 長老閣培養的弟子以舞為利器,跳動旋轉的舞姿讓他想起那夜桃林的光芒四she,沒曾想,璃兒抱劍靠在一旁說出那么一番酸意十足又隱隱黯然的話: 師父,那huáng瓜臉跳的有什么好看的?阿貍也還會舞劍 他當時只是看著她不說話,既心疼又不希望她被人發現 他細心養在身邊的孩子長大了,即使掩藏了所有的燦爛,但從內透出的美麗吸引了外界太多的眼光,每次下山之時,他只能悄悄助她掩藏身份。 她長大了,也終于不再像小時候那樣圍繞在自己身邊。她變得叛逆而倔qiáng。 他沒有想到,在去西蜀奇華大叢林中一場普通的任務中,他會失去她,她遇到了緋玉晗 一切都開始變了,她回來時,第一次對他撒謊。 她說自己走失了,她說自己在奇華叢林中出不來所以遲到了三個月 她不知道,自己這三個月中幾乎將整個奇華叢林翻遍,他守護在她身上所有的牽絆在遇到緋玉晗這樣的道行蛇妖時盡數被剝除,他徹底失去了她的蹤跡整整三個月! 他不知道那三個月是怎樣過來的,焦灼不安,尋遍了每一個角落,他從來不知道自己原來也會有失控瘋狂的時候。 她一身落魄的回到天道門時,渾身蛇腥,從蛇群中爬回來,他不知道那時候緋玉晗究竟做了什么,為何璃兒一身血色的從萬蛇群中爬出來。一回來就撲到自己懷里大哭,自己問她發生了什么,她怎么也不說,只是更怕蛇了。 從那時候開始,一切就開始脫軌,無可挽回。 璃兒練劍愈發用功,他每次站在她身后看她練劍,總是能無意中聽到緋玉晗這個名字,即使,璃兒咬牙切齒說出,但是,這是這么年來,第一次在她口中如此頻繁聽到這個名字。 緋玉晗,西蜀奇華叢林中的群蛇之首,這座巨大的叢林中,妖孽何止千萬,卻沒有人敢去招惹他,即使是天道門與青宗也與他對抗數千年。 繼莫離之后出世的蛇王,緋玉晗。 這個名字,與殘忍狠厲相連,與天道門與青宗是世代仇敵。 他怎能讓自己最重要的徒兒與他有牽扯?長老閣的四人執行天道門數萬年的清規,一旦發現,璃兒也會受到牽連。 璃兒鐵了心護著緋玉晗,每次出去執行任務,即使是五六百年的妖孽也能手刃,起初他并未發現不對,一直到有一次,他幫她檢查傷口,發現了緋玉晗的氣息。 緋玉晗竟敢每次在璃兒出去時都跟著她! 近千年的樹妖、鬼靈也開始出現,已經脫離了璃兒能打敗的范圍的妖孽,門中質疑聲開始瘋傳,璃兒與妖孽廝混 長老閣中的人開始介入。 一次歷練結束,和璃兒一起去的云輕、云燁、云竹都回來了,璃兒卻還未回來,自從認識了緋玉晗,璃兒很少會提前回來,卻也不會遲到。 他詢問之下才知璃兒一人斷后,他們一行人回來時,在涼花河遇到一只千年水怪,幾人驚慌失措,因為璃兒本該早就回來了 她本來該早已回來,卻沒有按時回來,他幾乎要立刻出去尋她,卻不知為何突然想起緋玉晗,他不知為何自己會出現這種可怕的想法,甚至明知可能璃兒有危險,卻依舊因為這個名字而不再管她。 沒有回來?回來后讓她在門外跪兩個時辰! 他不知為何云止山巔的雪永遠不化,云止山不下雪,云止山巔卻風雪jiāo加。 她重傷回來時,被擋在門外不許進門,在外面跪了五六個時辰,她快死了,云輕抱起她瘋了般闖進門,他才知道真相! 他最心愛的孩子,結果卻受了這般的苦楚。 他守在一邊沒有離開一刻,她病好后,很多東西開始變化,她眸中明亮的光芒消失了,她練習劍術很用功,她會為了緋玉晗而開始頂撞他。 緋玉晗被長老閣的人算計,在與璃兒相見的地方被伏擊,門中弟子死傷無數,璃兒瞬間成為眾矢之的。 門中弟子死傷,璃兒要被抽去仙骨,打入輪回,他在長老閣命令之前,狠心將璃兒關入削骨塔底層,讓他們閉了口,不再要求傷她xing命。 緋玉晗沖入天道門要問她為何引來天道門中人伏擊,璃兒踏著塔中妖shòu鮮血走出,整座削骨塔竟盡數清空! 他不知為何她會出現在削骨塔的頂樓,他不知什么時候他守護的孩子已經不是當初的孩子,她已經超越了門中其他所有的弟子。 那一刻,她渾身浴血,站在妖shòu尸體堆上看著在場所有的弟子笑出聲,那一刻,他看到她眼中明亮的火焰徹底熄滅,眼里只有那紅衣男子。 緋玉晗是我朋友! 誰敢擋我! 要殺他先從我尸體上踏過去! 那日,她沖出來,灼灼的看著那紅衣男子,開口第一句對他說的話,他至今還記得: 我我不是故意要慡約的 時間慢慢回放,從那一刻開始,璃兒慢慢的消失了,他最愛的徒兒,要變成別人的 為什么自己護在掌心養大的孩子要變成別人的? 他的璃兒,曾經軟軟糯糯告訴他要永遠陪著師父的徒兒,曾經抱著他的脖子,氣鼓鼓的宣布要做師父的新娘子的徒兒,為什么變成了別人的新娘? 仙上,璃兒的舞姿又進步了白鶴清冷的聲音出現時,一切都拉回了現實,墨淵指尖輕按,琴音消弭,云璃長袖收斂,停在原地。 明亮的眸子如深邃的黑夜,她目光轉向墨淵面前的古琴,唇邊露出一抹極淡的笑容。 似乎空氣中有什么變化,那滿樹的桃花繽紛,好似一副不真實的畫,畫中,那白衣男子含笑溫潤,美好的不真實。 她知道,一切都不是真的。 清澈碧綠的小池塘,悠閑踱步的白鵝,滿苑橙紅的橘樹,桃夭灼灼的桃林。 桃夭斂袖,眸光如深幽的古井,素白的手微抬,淡粉的桃花紛紛落入掌心,妖艷的桃花,落入掌心化作虛無的空氣,一切都消失不見了 桃夭淡粉的薄唇勾起一抹清淡的笑容,目光停留在白衣清皎的仙上面上,淡淡道:師父,為什么呢?可以告訴阿貍原因嗎? 為何,那徒兒的師父明明知道不是她殺的師兄弟,卻依舊要送她去誅妖臺呢? 九雪曾經告訴她一個故事,她一直想知道故事的真相到底是什么呢?這么多年了,她卻一直想知道真正的答案。 墨淵唇角噙著一抹極淡的笑,他想帶著答案離開,這是他永遠無法原諒自己的事,他將自己最愛的人推給了別人。 璃兒,你什么時候恢復的,可以告訴師父么? 云璃低首,淡淡一笑。 如果我說,我其實一直都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師父,你信么?如果阿貍告訴你,其實,我從未失憶過,你信么?如果阿貍再告訴,其實當年是我自己設計的一切把自己送上誅妖臺,師父你可相信? 墨淵臉色倏白,唇色霎時失去血色。 云璃走近墨淵,俯下身,輕輕抱起紅楓血絡,聲音漸漸的有些冰涼,她輕勾琴弦,墨淵身邊的紅衣少年瞬間回到琴中。 云璃勾動琴弦,沒有聲音。 她低低的笑,垂下的青絲傾瀉而下,遮住了她的神色,顆顆眼淚如跌碎的琉璃珠: 師父,你可記得,當年你不管不顧將阿貍關在門外,知道阿貍是什么感覺么?那一年的風雪很冷,我一直以為我會死從此我再也不會再見到我師父,他已經不管我了 師父,你知道么?涼花河的水妖我打不過,子玉每次都跟在我身后,他總是想幫我,他害怕我受到傷害,可是我記得你說過,只有自己努力才可以長大,才能成為最出色的獵妖師 那次,我悄悄出去,沒有告訴子玉那次,是一只一千三百年的水妖,他一聽到我是天道門的弟子便不要命般殺過來,你知道他說什么嗎?天道門的墨淵殺了他的家人,他罵的很難聽師父,你說,阿貍會讓他罵你嗎? 桃夭低低的笑,她只覺得很好笑:她一心一意的只有她的師父,和超過自己數十倍的水妖拼命,被水柱凝滯的冷劍一劍穿胸也沒感覺疼,因為沒有妖怪再來侮rǔ她師父了 墨淵唇角蒼白如紙,長袖下指骨青白,咽下喉中翻涌的腥甜。胸口好似被悶錘擊中。 桃夭淡淡的嗓音好似在說著別人的故事,沒有理會他的反應,輕勾琴弦,低低道:外傷算的了什么呢?要她死的既不是長老閣的師兄弟冷嘲譏諷,也不是大長老的暗下毒手要她死的是她師父明知外面風雪天氣,卻關上大門,讓她跪在門外甚至,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么